我一聽,頓時急得不行,掛了電話,我拿着包便急急忙忙往外走。媽媽見我慌里慌張的樣子,忙追了出來問我幹什麼去,我說有點急事,便匆忙離開家開着車直奔去顧永源的酒吧裡。
當我到達的時候,酒吧門外已經圍了一大幫的人,警察早已經趕到並且拉了警戒線,酒吧的玻璃門被砸成了碎片,像一朵花一樣朝四周細碎地裂開。情形比我想象得嚴峻許多,我連忙撥開人羣,努力往裡面擠去。
現場的警察和酒吧的保安正在陸續把酒吧的客人疏散出來,裡面如今是什麼情形我看不清楚大概。這時,我看到酒吧的服務員小何在警察的護送下走了出來,我連忙擠過去把小何拉到了一邊,我慌張地問道:“小何,你們顧總呢?”
小何的眼神十分恐懼,她緊緊拽着我的手說:“男姐,顧總……顧總……”
話還沒說,她的眼淚就掉了下來。我一看這情況便知道不妙,果然,她又哽咽着說:“顧總……顧總被捅了一刀……現在醫生正在裡面急救呢。”
天啊,當時我腦袋裡“轟隆”一聲,便不顧一切地衝到了警戒線內,直接衝進了酒吧,正好看見幾個穿着白大褂的醫生擡着擔架迅速往外走來,擔架上露出的那隻手手指修長而蒼白,正是我十分熟悉的顧永源!
我被警察迅速拉到了一邊,幾個醫生擡着擔架匆匆地從我面前走過,我已經全然沒有顧及警察在對我說些什麼,只是下意識地喊着“驢頭……驢頭……”,然後不由自主地跟隨着擔架前進。
我身後的警察一直用大力拽着我,我卻不知道從何而來的力氣一把把他推開了,我大聲指着擔架對警察喊道:“這個是我最親的人,拜託你別再拉我!不然我和你拼命!”
我的腦袋已經完全不聽使喚了,此時此刻的我做任何事情都是出於下意識的動作,我忘了自己和醫生說了什麼,我忘了我是怎麼上的救護車,我什麼都不知道,我只知道流着淚拼命拉着顧永源的手,看着他臉上包裹得厚厚的紗布和大腿上正在不斷往外滲出的血漬默默地流淚……
“驢頭,你快醒醒。你起來啊,你別睡啊!你快起來!”我傻乎乎地對着昏迷的他不停地喊叫。
不知道是誰把我拉到了一邊,對着我嚴厲地說了些什麼,我的腦袋轟轟作響,她說什麼我都沒有在聽,我的眼睛直勾勾地望着躺在擔架上的顧永源,我的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掉落,我恨不能那一刻躺在上面的人是我!
我被兩個人用力攔着不讓我靠近,我看着醫生正在對顧永源做着各種急救措施,我看不懂他們在做什麼,我聽不到他們在說什麼,我滿心的念頭只有一個:顧永源你千萬不能有事!千萬千萬!
後來,我們到達了醫院,醫生和護士推着顧永源飛快地朝手術室的方向跑去,我一路追趕,腳已經完全不聽使喚。他始終沒有醒來,他那雙漂亮的眼睛一直閉着,我看到他的手嘗試着動了兩下,我不知道他想表達什麼,不知道他是否知道我在身邊,不知道他此時究竟有多痛,更不知道他在夢裡是否神遊到了天堂……
我眼睜睜地看着他被推送進了手術室,手術室的大門迅速合上,燈也亮了起來。我一下癱倒在地,看着手術室的方向“嗚嗚”地哭了起來。我不知道我爲何如此難過,我覺得心像是要死了一樣窒息,直到這一刻,我才明白自己不得不承認一個事實:我在乎他的程度遠遠超出了我自己所認爲的範圍!
我慌張地在手術室的門外來回地踱步,微微清醒了一些的我突然意識到我還有許多事情要做。我迅速逼着自己清醒起來,我給馮毅打去了電話讓他去酒吧看看情況,我讓陳珂帶銀行卡來醫院,因爲我慌里慌張穿着拖鞋就出了門身上除了手機和零錢什麼都沒有帶,我給小剛和小洋打去電話讓他們去酒吧裡幫忙。
做好這一切,我靠在醫院的長椅上,每一秒都顯得格外地漫長。我的渾身不停地抖,我真的好怕他有什麼不測,真的真的好怕。
媽媽給我來了電話,大概是見我這麼久還沒有回家所以擔心了。看到媽媽的電話,我遲疑了一小會兒,在想自己該如何和媽媽說。
猶豫了半天,我還是撒了謊,我沒有告訴媽媽實情,只是告訴她顧永源的酒吧出了點事情我晚上可能不回家,我拼命忍着情緒盡力安慰媽媽,直到媽媽掛掉了電話。我望着手術室的方向,又一次崩潰地大哭起來。
他那一口白牙的笑容、他嬉皮笑臉的模樣、他捉弄我得逞時的神情、他唱歌時的憂傷、他酷酷的背影、他打球的樣子……往日的一幕幕此刻都像影片放映一般在腦海裡不斷地浮現,我不由得捂住臉,把頭深深地埋在膝蓋上。
有人輕輕地拍了拍我的肩膀,我擡頭,發現是陳珂。下一秒,我便抱住了她,我說:“阿珂,驢頭要是有事怎麼辦?要是有事怎麼辦?”
她環着我的肩膀,便拍打着我的背邊輕輕地說:“放心吧,勝男,吉人自有天相,他不會有事的。”
“可是都進去這麼久了,還是一點消息都沒有……”我緊緊抱着陳珂的腰,她小聲地“嗯”了一聲,我這才意識到她現在有了身孕,連忙放開。
她坐在了我的旁邊,她拉着我的手說:“你別擔心,我陪你一起等到手術結束。馮毅已經去酒吧處理接下來的事情了,你什麼都別擔心,不會有事的。”
陳珂竭盡全力地安慰着我,就這樣,我們互相支撐着熬了兩個多小時。此時已經是後半夜了,媽媽大概意識到了什麼,打了兩次電話來問我什麼時候回去,我想辦法搪塞了過去,心卻急得像是熱鍋上的螞蟻。
後來,馮毅氣喘吁吁地趕了過來,他抹了一把頭上的汗,然後對我們說道:“酒吧裡面被砸得不成樣子,酒吧的經理說一幫黑衣人進來就不分青紅皁白地一頓亂砸,後來永源過去後,其中一個人突然從背後掏出來一把刀,直接往永源的臉上和腿上連紮了兩刀,等警察趕到的時候,那幫人已經逃走了……媽的,不知道誰這麼狠!永源最近究竟惹上誰了?”
馮毅氣喘吁吁地說完,然後一屁股坐在我的旁邊,拍了拍我的肩膀說:“別太擔心了,不管怎麼樣,這件事情我們作爲朋友的都會幫忙到底。永源沒什麼親人,能幫他的也就只有我們這幫朋友了!”
此時,手術室的門終於被推開了,我們連忙圍了上去。醫生摘下了口罩,對我們搖了搖頭道:“暫時沒有什麼大礙了,就是臉上被劃了長長的一道口子,以後可能會留疤。腿上的傷傷及動脈,很有可能以後無法正常行走。看樣子對方只是想給病人一個教訓,並非要他性命。病人失血過多導致休克,現在已經搶救過來了。”
“很有可能是什麼意思?到底會致殘還是不會?”我聽醫生這麼說,差點兒發起飆來。
馮毅見我情緒激動,連忙安慰我道:“別擔心別擔心,醫生都是先把最壞的情況告訴我們,永源一定會沒事的。”
“左腿的動脈被割斷了,致殘可能性百分之九十,我們還會想辦法,現在正在聯繫其他醫院的相關專家,看看有沒有辦法挽救。”醫生說道。
我無法形容我當時的心情,我拽住醫生的衣領惡狠狠地說:“他的腿一定不能殘!一定不可以!我不管你們用什麼辦法!你們一定要醫好他!”
這是我有生之年態度最凌厲的一次了,我已經語無倫次了,我知道假如臉被毀、身殘疾,對於顧永源來說簡直就是生不如死的事情!究竟是誰這麼狠!究竟是誰要對他這樣?我的腦袋完全錯亂了,本就揪成一團的情緒此時彷彿爆炸了一般在腦海裡交錯起來。
陳珂連忙拉住我好聲安慰着我,馮毅把醫生拉到了一邊不知道和醫生繼續聊着什麼,我癱瘓一樣地坐在椅子上,我不停地問陳珂:“怎麼辦?怎麼辦?”
天知道我們該怎麼辦,當事情到了這個地步,除了認命我們還能有什麼辦法。我無法想象顧永源一覺醒來後看到自己的臉面目全非、自己走路一瘸一拐的樣子,我不知道他是否還會有活下去的意志。可是,無論如何,我一定會陪在他的身邊,我一定不會讓他在感情上再一次被傷害!他這一生太坎坷了,太坎坷了!
無數個想法在我的腦海裡不斷地盤旋着,不久後,顧永源被護士們從手術室裡推到了病房裡。因爲他麻醉的藥力還沒有過,他依然靜靜地躺在那裡,右邊的臉上被一圈又一圈的膠布包裹着,我只能看到他左邊那張絕美的臉。
那麼帥那麼好的一個人,究竟是誰要這麼毀了他!究竟是誰要給他生不如死的際遇!他這一輩子樂天隨性沒有和任何人有過深仇大恨,究竟是誰要這樣對他?
灰色天空,我是誰。記不得幸福是什麼滋味。無路可退,你是誰。怎麼爲我流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