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蘇蔬倒地,藍雲闊不明所以,剛剛她還火冒三丈,見自己如同仇人,此時打了別人她自己卻摔倒,喊了句:“蘇蔬。”
沒等去對蘇蔬看個仔細,突然從暗處涌來很多人,皆是短打扮,此些人他認識,乃青蓮教一夥,他忽然明白蘇蔬撲倒定是遭青蓮教暗襲,來不及看人死活,抱起她轉身就跑。
果如他所料,蘇蔬剛剛腿部被射中一箭,那箭非常之小,傷口不大,只是箭頭塗抹麻藥,而且這種麻藥非常厲害,人被射中之後,瞬間即會麻痹,也就乖乖就範。
那麼青蓮教爲何要抓蘇蔬?自八公廟被禁軍殺得七零八落之後,青蓮教元氣大傷,僥倖存活下來的邢九公發誓報仇,罪魁禍首當然是藍雲闊,是他獻計,讓自己的人挾持蘇蔬往八公廟等候司空軒武,等到的卻是大隊禁軍來剿滅他們。
至此,邢九公召集舊部,日日在尋找藍雲闊,今日總算瞄到他的蹤跡,偏巧有個蘇蔬在場,當時邢九公就決定,兩個人一起抓了,以蘇蔬爲質,可以向司空軒武索要一大筆贖金,藍雲闊卻是蔡京的女婿,兩個人能爲他狠賺一筆,然後再撕票,把他們二人殺了報仇雪恨。
他算計的非常好,命令手下同時發箭,誰知蘇蔬被射中,射藍雲闊那個卻偏離方向。
見藍雲闊抱着蘇蔬逃跑,邢九公高呼一聲:“追!”
衆教徒足有三十多人,瘋狂追去。
藍雲闊抱着蘇蔬,即便蘇蔬瘦弱,好歹那麼大個人,累得他氣喘吁吁,想喊救命,見路人紛紛避讓,知道行俠仗義都是傳說,世人大多都是“各人自掃門前雪莫管他家瓦上霜”,特別是這樣的拼殺,真刀真槍,捱上不亡也傷,誰會出手,不多時被青蓮教追上。
邢九公以爲他能束手就擒,誰知藍雲闊突然衝向一個教徒,徒手相搏,奪了一把刀在手。
邢九公才見他負隅頑抗,喊手下,“留下一口氣即可。”
衆教徒刀槍棍棒呼呼打來,藍雲闊把蘇蔬夾在腋下,左躲右閃,既是施展不開,又怕傷到蘇蔬。
邢九公發現藍雲闊的軟肋,喊手下專砍蘇蔬,蘇蔬身體全部麻痹,嘴巴亦是張不開,說不出話來,但心裡明明白白,見明晃晃的刀砍向自己,唯有睜着眼睛等死。
爲何睜着眼睛?此時她麻木得各處都不受自己大腦中樞神經驅使,只聽耳邊嘡啷、嘡啷的不停響,藍雲闊逐個打飛教徒之刃。
姬少遊被蘇蔬打發去客棧看燕兒,燕兒被藍雲闊一頓呵罵,蘇蔬怕她出事,此時若是姬少遊在,這些青蓮教徒衆不堪一擊。
邢九公看藍雲闊功夫不差,知道自己這方面很難取勝,索性銀子不要了,狗急跳牆,喊:“殺!”
另外一教徒再砍蘇蔬,藍雲闊飛起一腳,踢到那人的手腕,忽聽後背風聲呼呼,知道有人偷襲,立即抱着蘇蔬撲倒在地,躲過身後之人打來的那一棍,接着瞬間站起,依舊夾着蘇蔬往外衝。
邢九公這些人皆是烏合之衆,亂砍亂殺,極少之人才懂武功,而藍雲闊從小便是文武皆修習,其父藍禮庭欲把他打造成文武全才,是以功夫非司空軒武、莫笑天一流,對付這些市井無賴而聚集的教徒,若非有個蘇蔬累贅,他早就把這些人打的狼奔豕突。
他砍倒幾個教徒,衝出青蓮教之人的包圍,邢九公繼續指揮教衆窮追不捨。
藍雲闊跑着跑着,腳下一絆,抱着蘇蔬撲倒在地,心裡暗叫不好,只怕青蓮教亂刀砍來,他招架不得。
忽聽後邊嗨哈的打了起來,他奇怪的猛然回頭去看,不知何時又來了十幾個人,對青蓮教之人一頓砍殺,頃刻間所剩無幾,邢九公帶着擇路奔逃而去。
藍雲闊看這十幾個人裝扮一致,上紅下黑,外罩披風,頭戴風帽,正是太師府的那些護衛,他非常高興,以爲是蔡京派人來保護他,誰知,那些護衛卻把他四面包抄。
他急忙亮出身份,“各位,我是藍雲闊,蔡大小姐的未婚夫。”
那些護衛亦認出他,其中一個頭目道:“姑爺,請把你手上的人交給我們。”他所指當然是蘇蔬。
藍雲闊知道蔡京與蘇蔬不睦,交給他們,蘇蔬凶多吉少,道:“你們要此人作何?”
那些護衛受蔡京派遣,當然不能說出任務,只是道:“請姑爺把這個蘇姑娘交給我們,在下等人,是受太師差使。”
藍雲闊倚仗自己是蔡京的女婿,並不怕這些鬼魅嚇人的護衛,道:“恕我不能從命。”
那些護衛見他態度堅決,道:“那也恕在下幾個不敬。”說着便衝上。
藍雲闊暗叫不妙,這些個護衛武功一流,自己對付青蓮教之人綽綽有餘,對付這些護衛就難免捉襟見肘,他並不硬拼,帶着蘇蔬奔向街市,那些護衛隨後追上,頃刻間,攤子紛紛推倒,灑了一地菜蔬果品胭脂水粉等物,小販嚇的抱頭躲避,卻也是罵罵咧咧。
藍雲闊到底是年輕,加上此是搏命之際,跑的非常快,猛然發現旁邊一人騎馬經過,他靈機一動,抱着蘇蔬竄去一棵樹旁,單手抓住大樹垂下的枝椏,借力而起,雙腳踢出,掃落馬上之人,抓起繮繩猛抽馬腹,那馬一聲嘶鳴疾馳而去。
那些護衛見狀,也有幾人紛紛奪了幾匹馬來追。
跑出一段路,藍雲闊剛緩口氣,喊了幾聲“蘇蔬”,到現在都不知蘇蔬死活。
噠噠噠!護衛已經追來,他急忙再次抽打那馬,一路狂奔,慌不擇路,最後竟然至碼頭,河岸上燈火閃閃,漕運晚歸之人正在卸載糧食。
汴河春冬一般不能通航,然去年冬季酷寒時日較短,汴河水勢良好,年之後,既已開始通航,因徽宗對奇花異石的興趣有增無減,當方臘造反被稍微平息之後,他又重立應奉局,命人往江南各處蒐羅,花石綱嚴重耽擱漕運,京城糧食儲備不足,蔡京唯有叫人日夜不停的運輸。而今年江南遭遇方臘起義的影響,糧食欠收,田賦催繳困難,運送也就斷斷續續。另外因蔡京把以前的轉般法改爲直航,加重了汴河運輸負擔,是以碼頭日夜忙碌。
再說藍雲闊帶着蘇蔬,看前面是汴河,無有去路,急忙往右,沿河邊奔跑,河邊人家皆是小本經營的生意,多爲小酒館和紙馬鋪,零星點着燈火,他本想找一處把蘇蔬藏起,怎奈那些護衛窮追不捨,轉瞬間到了他面前,不知誰射出一枚暗器,打中馬腿,那馬噗通倒地,藍雲闊和蘇蔬便被甩了出去。
護衛亦跳下馬來搶奪蘇蔬,藍雲闊就地一滾,飛起一腳踢去,那護衛因他是大小姐的未婚夫,不敢對他出手,只能躲避,藍雲闊重新把蘇蔬搶到手上,抱起就跑,護衛已經三面包抄。
他回頭看看,身後是汴河,沒有退路,他知道這些護衛僅聽蔡京一人調遣,即便自己怎樣哀求,對方亦不會放過蘇蔬,而他們今日執意奪取蘇蔬,只怕把蘇蔬交給他們,必死無疑。
那護衛勸說道:“姑爺,此人是太師所要,請姑爺不要爲難在下幾個。”
藍雲闊依舊不交人,累的氣喘,道:“你們放過她這次,若是被太師責難,我一力承擔。”
護衛仍是不肯,與藍雲闊對峙,非奪了蘇蔬不可的架勢。
藍雲闊不瞭解的是,眼下抓了蘇蔬,是蔡京對付司空軒武詭計的關鍵。
蔡京的計策來自藍雲闊,卻在之後千變萬化,雖然是九曲十八彎,目的當然是司空軒武。
他先以江湖殺手罪抓了奶孃,再以藏匿罪抓了莫笑天,接着以合謀罪抓了莫蘭,後以莫蘭砍頭爲由,逼迫司空軒武答應皇上的賜婚,蔡京事先知會奶孃,你若想活命,就按他的說法去做,是以纔有奶孃身在大牢就得知皇上給司空軒武和莫蘭賜婚之事。
這場賜婚,乃是雙刃劍,司空軒武左右都是錯,反對即是抗旨,答應即是和蘇蔬分離,這對蔡京,皆是所求。
所謂的和離,那是萬萬不能,蔡京早已想好對策,雖然司空家有丹書鐵券,可免去後世子孫三次死罪,但蔡京等人早給司空軒武定了多個罪名,丹書鐵券已經失效。
而蔡京亦瞭解司空軒武對蘇蔬的感情,到最後司空軒武見不能和離,亦不能放棄蘇蔬,就會與徽宗翻臉,蔡京一輩就等司空軒武“衝冠一怒爲紅顏”,引來徽宗一聲“格殺勿論”。
此時蔡京想抓蘇蔬,就是怕小女子詭計多端,幫襯司空軒武躲過危難,更怕她在皇上面前撒嬌發嗲,讓徽宗心軟。是以,必須抓住蘇蔬,殺不一定能殺,至少困住。
這些護衛非蔡京之言不聽,所以步步逼上。
藍雲闊步步後退,幾個護衛看他身後是汴河,窮途末路,一起搶上來拿蘇蔬,全沒有料到,藍雲闊會抱着蘇蔬,轉身噗通跳下河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