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3章

宋志平如今正追看着江南一大幫作者的連載,也算是瞭解業內最新動態吧。其中就包括許文華的《金釵記》,連翹的《江湖》...再看看這兩年以京城爲中心的北方小說業,只能嘆氣!

相比起人家的花團錦簇,這邊差了不少!雖然只是個苗頭而已,說不定就是週期性的,等到明年就會有大量的好作品涌現出來。但這種事怎麼說得準,宋志平始終是憂心的。

追看小說之餘,他也會注意那邊的同行搞什麼幺蛾子。這次的‘秋爽會’牌面弄得很大,他也聽說了。旁人只看到這一舉捧了不少女旦出來,卻很少有人意識到,這同時也進一步擴大了小說作者和小說的影響力。

本來是想看看這秋爽會是怎麼辦的,卻不想看到了很多八卦新聞,其中許文華和連翹作爲兩個明星人物出場率頗高。看的多了,即便是身處京城的宋志平都開始覺得事情沒那麼簡單了。

許文華這人...是這麼容易相處的嗎?

宋志平已經知道‘喬璉’的才華了,只要性格不壞,許文華高看她一眼,這是很正常的事情。從江南同行的評價來說,這確實是一位奇女子——宋志平設身處地地想一想,甚至覺得如果報紙上沒有誇張過頭,他也會格外高看這位‘喬璉先生’。

但是這種高看是有限度的,對同行的欣賞是一回事,在這個人面前好說話到這地步,那又是另一回事了。

如果這個時候能見到許文華,宋志平還真想問他——怎麼了,小老弟...你是這麼好搞定的嗎?那當年被你懟的那些前輩,包括我在內,都是假的嗎?

見宋志平爲這個事情百思不得其解,旁邊有個作者看不下去了。便道:“這有什麼好吃驚的?報紙上就知道了,這位喬璉先生文采斐然,腦子也好,再加上是位美人,行內捧着不是很尋常?”

“不可能!”宋志平斷然道:“許文華和丁一新都不是那樣的人!特別是許文華,他那個人眼高於頂,從來沒有因爲是女子就放低眼光的。”

之前說話的那人慢吞吞道:“話是這麼說沒錯,可若是人家根本不是用看同行的眼光呢?人家可是郎才女貌正當年的青年男女,他‘西湖客’就算再是天上來的神仙,那也有下凡的時候哇!”

宋志平怔了怔,過後自己扶額大笑道:“是是是,是我魔怔了。遇到許文華的事情就忘記了,明明有這樣明擺着的可能。不過若真是如此,我倒是更好奇了。說實在的,我大約知道許文華其人眼光高到什麼地步...那位喬璉先生恐怕真是奇女子,要是有機會,一定要結識一番!”

宋志平這裡只不過是隨便說說,他也知道這件事恐怕很難。這年頭可不是現代,做個高鐵飛機的,幾個小時就能跨越南北。從南到北,最快地是走水路,而且要坐海船!大運河到底是人工開鑿的,水流平緩,再加上要過鈔關之類,其實並不比陸路快多少。相比陸路,優勢在於消耗的畜力節省了下來,也比較平穩舒適。

相比之下海路就快的多了,然而饒是如此,也是太慢了。這個時候的人,若不是有確實的需要,譬如說商人做生意、官員調任之類的,很少有人到處亂跑。

宋志平兩三年前去過一次江南,指望這兩年又去一次,到底沒那個可能。他可是已經登頂的作者了,哪有那個時間到處瞎跑,事情多着呢!就是他想跑,那些利益系在他身上的人也會攔着他。

至於指望人家小姑娘上京城,這也不太可能。人家一個女子,除非是成親了跟着丈夫,不然實在是沒有理由跑一趟京城的。

雖然宋志平見連翹很艱難,有的人卻容易很多...譬如這個秋天,秋爽會之後和連翹面基德筆友‘沈金玉’!

沈金玉夏末初秋的時候從南邊廣州那邊回了蘇州,到再次出門之前想要和連翹見一面。說實在的,沈金玉,應該說沈鈺,一開始的時候是沒有想過和連翹見面的。他自己很清楚自己是仰慕‘喬璉’的才華、人品,真心愛和對方交流。見面不見面什麼的,這反而是小事。

甚至他覺得不見面比較好!

沒有見面的時候雙方都對對方很滿意,但見了面還會是如此嗎?這恐怕就不清楚了。既然是這樣,何必還要多此一舉呢!

但是人就是這樣,總是會變化的。隨着思想上的交流越來越深,沈鈺也會思索這到底是一個怎樣的女子...現實生活中真的像信中那樣嗎?還有交流的問題。用信紙交流總是差了一點什麼,不夠方便,比不上面對面交流碰撞出的火花!

他想見一見一直以來只用信件交流的喬璉先生【真香定律.jpg

寄去廣州那邊帶來的特產的時候,沈鈺相當忐忑地提出了要見面的要求。之後的回信並不像往常一樣快,等到‘秋爽會’之後沈鈺才接到了回信,約定了忙完秋爽會可以見一面,地點就定在她家中。

拜《我們先生的花廳》這篇文章所賜,連翹家的花廳也算是遠近聞名了。她若是待客,選在別處都不如選在自家的花廳顯得有誠意。

連翹是比較坦然的,大概是因爲她沒有什麼心理負擔,只是面基而已。雖然也會有一些緊張的情緒,但也就是那樣。相比之下,提出見面的沈鈺反而緊張的多!事實上說是緊張還是說輕了,就算說是焦慮也不爲過了。

“六爺回來了!六爺,秋爽會好看不好看啊!”

沈鈺從外頭回來,有一干膽子大、平常見沈鈺好說話的小廝都笑着圍了上來,給他牽馬的牽馬,拿東西的拿東西。爲什麼這麼殷勤,奉承嫡出少爺是一個原因,但更重要的是沈家上下誰不知道沈鈺最有錢?

沈鈺‘嗯’了一聲,不欲與這些小廝多說,只隨手打賞了,就往自己的院子去。

他其實不愛聽戲之類的消遣,這回要去秋爽會不過是聽說評判列花榜的是二十六位作者,其中就有‘喬璉’。等到秋爽會前三天他才進一步知道,原來做評判的作者要呆在湖心亭!

他過去看了一眼,發現若是位置好,坐在船上也能看到湖心亭裡的人。

當即去找票。

要是換成是一般人,這個時間了想要拿到秋爽會的票,這是絕無可能的。但是換成是蘇州沈家嫡系正支的嫡出六少爺,就是不可能也變成是可能了。

想要一樣東西,無非是錢,在古代這個官本位的時代,錢或許不夠,那就要加上勢力了。恰好,這兩樣東西沈六爺都有,所以位置最好的票到手的輕輕鬆鬆。

說實在的,他自己都沒有想到自己這麼慫。第一天,在金雞湖外圍轉了一圈,然後他灰溜溜地回來了。還怕回家太早讓人覺得奇怪,找了一家客棧對付了一晚,天亮了才家去。

第二天他倒是上船了,只可惜一晚上不敢朝湖心亭那邊張望。等到一晚上過去了,舞臺上的女旦演了什麼,他也是一概不知。

等到第三晚他終於往湖心亭那邊張望了——爲了看清楚舞臺,有一些有錢人還帶着‘千里鏡’。沈鈺當然也有,而且他的還是最新的雙筒的,看的更清楚。然而向湖心亭張望的時候他不敢拿出千里鏡來,憑一雙肉眼去看,湖心亭里人很多,坐在當中的根本看不清楚!

他也不知道哪一個是‘喬璉’!!

中間歇息一天,終於等到最後一日了,這一回沈鈺手上攥着千里鏡擡手放手好幾下,到底沒能下定決心。直到舞臺上的司儀說到讓‘喬璉先生’點評,沈鈺想也沒想,行動快過了腦子,一下將手舉了起來,架着千里鏡就往湖心亭看去。

“小姐哭甚吶!”

“正是秋日,我正悲秋來着,小姐卻傷春了!”

......

“六爺,林家的小爺下了帖子,說是後日請六爺吃酒,也算是提前爲六爺餞行了。”院裡的小廝一件沈鈺回來,立刻上前稟告。

沈鈺本來正在擡腿往臥室去的,聽了這句皺了皺眉:“你讓人去告個信,那一日我有要緊的事情辦!改日再約!”

沈鈺確實很快又要出門了,他還得趕在冬日臘月過年之前跑個商路呢!

小廝不多說話了,雖然打理沈鈺外頭交際的他根本不知道少爺什麼時候後日有事了,但這種事主人家不說,就不必問,這是基本的常識。

等到了後日,沈鈺似平常差不多的時辰起牀洗漱,但常年伺候的小廝丫鬟哪裡看不出來——眼睛裡有紅色的血絲,眼睛下頭也是青黑色的,顯然昨晚沒有睡好!

在這上頭睡在外間守夜的丫頭最有發言權,早上在院子裡就說的清清楚楚了。

“昨晚六爺一直翻身來着,好似一整夜未睡。你們都小心一些,雖說六爺和善,也別在這個時候觸了眉頭!”

一個院子裡的僕人,有的時候彼此是競爭關係,有的時候又是互相幫助的關係。主子要是心情不好,滿院子一個人都跑不掉,所以這個時候都會大方地分享情報。

不過沈鈺顯然沒有下人擔心的‘發火’,實際上他簡直太好說話了,簡直比平常還要好說話...或者說整個人處在萬事不上心的狀態。

直到外頭跑進來一個小廝:“六爺,車備好了,您說今日要用車出門的,所以馬車引到了大門外!”

他這才如夢初醒:“對,用車!”

等到坐上車了,家中車伕問道:“六爺,往哪裡走?”

沈鈺又手忙腳亂地去翻信件,將‘喬璉’家的地址一字一頓地念出來。好像那個能夠過目不忘的天才是假的一樣,看過那麼多次的地址竟然還不記得!

“好嘞,少爺坐好,不消一盞茶的功夫就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