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什麼,我就是覺得自己好笨啊。”冉小梨吸了吸鼻子好容易才忍住自己的淚,自我解嘲道:“我昨天在地上跪了一個小時竟然都沒發現房間裡有凳子。”
“嗯,是挺笨的。”順着她的話說了她一句,心裡卻全是心疼。羅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她膝蓋上,跪了一個小時啊。
這地板這麼硬,該有多疼,這傻丫頭。
羅謖也不顧小梨願不願意,直接按着她的肩膀將她固定在凳子上。然後他就站在她邊上,輕輕撫摸着她的腦袋。
冉小梨也由着她把自己當只寵物似的摸腦袋,嘴角含笑看着牀上安睡的女生。昨天眼睛雖然哭腫了但也及時敷過,加上有四叔在身旁讓她心安睡了個好覺,所以此時眼睛已經消了腫,只是依舊紅紅的。
她那麼說,不過是挑起話題,打算將她和周心兒的恩怨全都跟四叔說清楚。在周心兒跟前說,她也是想讓周心兒能夠對她的話有所反應,哪怕只是默默聽進去了也好。
她知道周心兒一時半會兒醒不了,畢竟已經過了十年都沒有反應。就算是她,也不一定能在她腦海中在她心上掀起波瀾吧。
“她叫周心兒,曾經是我最好的朋友。我欠她的,也許這輩子都沒機會還清了。”女生的聲音微啞,帶着清晨的酥糯,撩動男人的心簾。
冉小梨語調平緩地訴說起來。
“我和她是小年六年級認識的,那年我從英國的學校轉回國內的小學,就是轉到了她的班上。那時候興重點班,而她還是班上的第一名,也幾乎每次大考都佔據年級排名榜的榜首位置。”
“因爲我基礎差,班主任就讓我跟她做了同桌,囑咐她平時可以在學習上多幫幫我。一開始她是不喜歡的,因爲我是靠家裡的關係進的這個班,班主任也是爲了討好我和我身後的家族才讓她幫襯我。”
“其實我小時候的脾氣不像現在這樣,那時候我就是個假小子,一身江湖氣,看我不爽的人我就也看她不爽,所以我和她連着僵持着一個月的時間,互看不順眼。”
陷入回憶裡,女生皎白美好的側臉忽地染了一層朦朧的白霧,她嘴角淺淺勾着,眼底的光一點點閃爍起來。
那些她曾經遺忘的歲月一點點清晰,多美好,多純真。
羅謖就那麼安靜地聽着,大手已經轉而放在她肩上,默默地給予她支持。
“不過也多虧了我這一身江湖氣,在她被幾個壞學生欺負的時候挺身而出、英雄救美,最終收穫了美人心。”
她的語氣十分輕鬆,半開玩笑似的,讓羅謖緊繃的心,也稍稍放鬆了一點。
“那之後,她對我的偏見就少了很多,知道我功課不好,就盡心幫我。我雖然學習不好,但勝在興趣廣泛,在學習之餘就帶着她玩,久而久之我們就成了很好的朋友。”
“第二年夏天中考,我和她考進了同一所初中,然後是同一個班。我們的友情,就像初生的樹一樣,慢慢地蓬勃生長。”
說着,冉小梨目光就悄悄落在躺在牀上的周心兒身上,眼中全是柔軟的笑意。
那一陣子,她們是很幸福的很快樂的,無憂無慮,似乎一輩子都會那樣似的。
“我們一起學習,一起玩耍,用現在的話來說,我們就是形影不離的好閨密。”
頓了頓,冉小梨垂頭打開琴盒,將裡面精緻典雅的吉他拿在手裡,看了看牀上熟睡的姑娘,嘴角的弧度上揚的更大。
“你一定很好奇,我爲什麼會買這兩把吉他吧。”話音將落冉小梨就又徑直說了下去,“這吉他,跟我和心心以前用過的那兩把是一樣的。我們在去補習班的路上經過一個地下通道,遇到了一個唱歌的少年,從此,音樂和吉他就在我們兩個心間悄悄生了根。”
“心心有天賦,我則是興趣很濃,就那麼互相激勵扶持着,我們兩個黃毛丫頭在音樂的路上走了很遠。音樂成爲了我們初中時光中濃墨重彩的一筆。”
“你不知道,那時候我們倆在學校有多受歡迎。”冉小梨滿足地笑了笑,但笑容沒保持多久嘴角就撇了下來。因爲美好的回憶而帶出的光彩一點點暗下去,聲音也有些薄涼,“要不是後來那個綁架案,我和心心或許已經進軍歌壇,每天忙着創作、唱歌、站在舞臺上享受觀衆熱情的呼喊聲。”
縱然那已經是十年前的事了,這十年,不管是那時的周心兒還是曾經的音樂夢想,都已經散在風裡,再也找不回來了。
正因爲清楚這一點,冉小梨才更爲自責和心疼。
如果不是小梨說出來,羅謖或許永遠都不知道她有這樣的過去,曾經有過那樣的夢想。
她現在的樣子,太過悲傷,他的心也跟着悲傷起來。他的手,下意識地就又多用了兩分力氣。
冉小梨感受到了,心略安定了一下,可那種發自內心浸入骨髓的痛,卻一分不少。
“可後來,我卻把心心連同我們共同的夢想都忘記了。她本來是美好得就像是天使一樣的女孩子,也愛笑樂觀,可卻因爲我,變成了今天這樣。”
說到這,冉小梨的聲音越發哽咽,整個人都籠罩在一層低氣壓中,純白得近乎刺眼的病房一瞬間像是被刷成了憂鬱的藍色,鋪天蓋地的藍,悲傷得讓人喘不過氣。
就連羅謖,也不禁微有些胸悶。他微俯身,從身後輕輕擁住了她瘦弱的肩。這個女孩子在小梨心裡的位置,羅謖已經瞭解到了。
“那天她本來是要請假回去準備老師交給她的任務的,是我央求她陪我去上吉他課。下了課她要回去,我卻又要請她回家做客,她拗不過我就妥協了。沒想到,我們家的司機卻在我們上課的時候被掉了包,然後我帶着她上了車,那一刻就是所有悲劇的開始。”
說着說着,冉小梨的聲音已經顫抖了,指尖也顫抖着撥了幾個不成調的音節。
羅謖攬着小梨的手臂驟然收緊,下巴擱在她頭頂,卻是沒有選擇去打斷她。他知道,她需要傾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