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莊千落的冥頑不靈,早在戈壁大漠的時候,安果兒就已經領教過了。
整整一個月的時間,日夜不分的說教警告和洗、腦,結果是怎樣的,根本不必囉嗦的再說了。
如今,莊千落已經感受到了真切的痛苦,可她就是不願去相信他的話,這份執拗和倔強,真是讓安果兒拿她徹底的沒了辦法。
挫敗的深深吸了一口氣,安果兒平復下心底的焦躁,再度換上合適溫柔的語氣,輕聲對她道:“算了!還是之前那句話,反正離回去的日子還有很長時間,你若是有什麼留戀的,有什麼想要珍惜的,你就繼續走你現在的人生路。若是有一天你後悔了,想要和我走,也不會遲的!反正,沒有你,我也回不去。我先走了,你好好休息!”
說完,安果兒大步的離開,一張稚嫩的臉上,滿滿都是無奈和鬱悶。
接到莊千落召見御醫的消息時,千城覆正在驛館裡接待諾曼國的使臣。
簡單的交代幾句,將使臣們安頓好,他就直接宣佈告辭,轉身就想離開驛館。
然而一身黑色白花錦衣扎着褲腿,頭戴戴斯達爾白色圓帽的使臣首領,諾曼國國師以阿薩卻含笑的攔住他的去路,用一口相當不流利的漢語,追問:“三殿下,聽聞使者來報,此次與我國月琉穎公主和親的人,便是你吧?難得有機會,你就不想早些見見,我國最漂亮的公主嗎?您這樣輕待與公主,是否是因爲對我國公主不滿意呢?您這個樣子,真的是讓我無法回去,與我國陛下交代的!”
最漂亮的公主?
只怕就是天仙,千城覆此刻也沒心情去見。
高貴俊美的容顏有那麼一瞬是比冰山還要寒冷的,嚇得以阿薩攔着他的手臂一僵,本能的就想放下去。
“國師說得對!是本宮無禮了!還請國師儘快安排,本宮有要事,需要馬上離開!”千城覆微微一沉吟,居然做出了這樣的決定。
不是他不擔心莊千落的身體,而是因爲如果使臣將此事告到皇上那裡的話,只怕皇上會把這個罪責加到莊千落的身上。
左不過只是見一面,哪怕只說一句話,也是見到了,諾曼國也就沒有理由,去挑理一些沒用的事。
“好!殿下請稍等!”以阿薩慌忙點頭,然後就從千城覆太過威嚴的視線中低下頭,轉身就朝隨行的人吩咐見面事宜。
落鵬殿內,安果兒走以後,莊千落便昏昏然的睡下,原本以爲在防守森嚴的殿內,絕對不會有人不請自入。
而今天,第二個例外的人,就是在莊千落睡熟以後進來的。
只不過相比安果兒那個被千城覆默許的,現在進來的這個,卻是完完全全偷偷的潛入。
明明睡得十足安穩的莊千落,突然感覺到一雙不同尋常,帶着慢慢厭惡和恨意的視線在盯着自己,猛然驚醒睜開眼睛,果然就看到赫連辭睿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走到她的牀前,正用一雙不善的眼睛盯着自己。
看清來人,莊千落狠狠的打了一個哆嗦,就連做夢她都不會夢到,赫連辭睿居然會一聲不吭的站在她的牀前。
然後下意識的,莊千落一手抓過旁邊的被子,蓋在自己的身上,阻隔他陰冷的視線,然後一骨碌坐起身,怒問:“誰讓你未經通稟就進來的?”
赫連辭睿冷冷一哼,根本不把虛張聲勢的莊千落放在眼裡,見她醒了直奔主題道:“看的你睡得這樣熟,應該是以爲,只要有三皇兄在,你的日子就可以高枕無憂吧!本宮今天來,就是爲了奉勸你,睡覺千萬別睡得太死!在這深宮裡,好多人睡得熟了,可就再也沒有醒過來的機會了!”
莊千落氣得恨不得上去咬他一口,從前只是覺得,赫連辭睿這人不太容易接近,沒想到居然也是個壞心眼的毒舌男一個。
如果不是因爲千城覆就是他親哥,她一定會回嘴詛咒他,讓他全家都睡着醒不過來。
忍了又忍,莊千落豎眉怒道:“滾出去!這是本宮的寢宮,豈容你說來就來?”
赫連辭睿沒有回答,而是直接用行動證明,他不僅說來就來了,而且還是說不走就不走了。
直接拉了一個椅子,赫連辭睿就在她的牀前坐下,一張和千城覆五分相似的臉,卻是怎麼看怎麼讓人討厭。
莊千落手裡抱着陶瓷枕頭,見她趕不走赫連辭睿,他就沒臉沒皮的坐下之後,第一件事就是把枕頭摔向他。
結果人家根本就不在意,只是微微揮了揮手,枕頭就偏離了原本的航道,直接掉在厚厚的地毯上,連個聲音都沒發出來,就更別提偌大的宮殿外的人一個警示了。
到了這一刻,莊千落算是徹底放棄趕赫連辭睿出去的念頭,既然他三番四次來找自己,甚至不惜潛入進來,那她今天就姑且聽聽,他到底有什麼話想對自己說。
整理好自己的心情,莊千落望着赫連辭睿的視線也逐漸變得平靜。
赫連辭睿也感受到了她的無力以及妥協,終於開口道出正事:“你配不上三皇兄這種廢話,想來已經很多人說過了,本宮也就不在這裡重複了!”
還說不廢話?可你明明說了!
莊千落不服氣的用眼睛瞪着赫連辭睿,那雙慧黠的眸子足夠傳遞她的不滿。
赫連辭睿假裝沒看見,繼續道:“三皇兄怎麼寵你,怎麼爲了你與父皇母后唱反調,這事兒本宮控制不了。可是就這樣讓他爲了你這樣一個女人,去傷害父皇和母后,本宮也不能坐視不理。所以本宮做盡想到了一個兩全其美的法子,準備來通知你這女人。從現在起,你給本宮聽好了,按照本宮的要求去做。”
赫連辭睿那趾高氣昂的語氣,以及好似憐憫莊千落的態度,直接把莊千落氣得差點沒伸手打人。
搞清楚狀況好嗎?
她現在是他的皇嫂,是他的長輩,他憑什麼來命令她怎麼做?
就憑他一個沒有什麼實權的王爺?
越想越氣不過,莊千落瞪着赫連辭睿的視線就變得更加銳利,如果不是深知自己打不過赫連辭睿,她一定會第一時間,把他那張喋喋不休的嘴給撕爛。
而赫連辭睿憑藉一身武功,還在無視莊千落的憤怒,繼續巴拉拉的說着:“月琉穎公主即將嫁給三皇兄。”
莊千落怒瞪反駁,就連千城覆自己都說,是月琉穎要進來歸她管,這個赫連辭睿憑什麼說,月琉穎是要嫁給千城覆的?她不服!她不承認!
“她是兩國關係的紐帶,更是背景雄厚的諾曼國公主,將來會成爲三皇兄達到目的最大的助力。三皇兄腦子進了水,纔會力保你的正妃之位!你應該感恩戴德,體諒三皇兄不棄糟糠的善心,從今以後,你要善待月琉穎公主,更是要改改你那蠻橫的脾氣,主動讓三皇兄接近公主。公主早點有了子嗣,就可以穩定住諾曼國的人心,一同抗擊柔然國之時,自然也就更加全力以赴。解了前方戰事的燃眉之急,父皇和母后才能安心,你明白了嗎?”
這就是赫連辭睿要對她說的話嗎?可不可以不要這樣好笑?要笑掉人的大牙了!
饒是莊千落身體不舒服,這會兒也不能在被子裡穩坐了。
她豁的一下站起身,居高臨下望着椅子上的赫連辭睿,慷慨激昂的語調反駁道:“赫連辭睿,本宮真不知道你哪裡來的膽子,居然敢指使皇嫂做事!行!你可以不尊重本宮,誰叫你會投胎,一生下來就是皇家子嗣呢?你高貴!可以!”
“但是你如此不尊敬你的親哥,我就看不下去了!赫連辭睿,你口口聲聲說什麼爲了你父皇母后着想,要我全三殿下接受諾曼國公主。可是你就沒想過,這樣的付出對於三殿下來說算什麼嗎?他身體健康,武功還在的時候,要保家衛國,出生入死的上前線。如今呢?”
“出生入死之後,你還要他爲了國家,接受什麼不喜歡的公主?甚至是勉強臨幸什麼公主?只是爲了安撫諾曼國,只是爲了共同打敗柔然國嗎?我嫁給三殿下的時間雖然不長,可是我也瞭解,三殿下寧折不彎的性子!”說着說着,莊千落激動的連尊稱和自稱都忘記了,實在是因爲這個赫連辭睿欺人太甚,簡直就是把所有的人都當成工具利用嘛!
聽了莊千落激動的話,赫連辭睿卻是一聲冷笑,問道:“如果不這樣呢?你是希望看着三皇兄繼續上戰場嗎?難道你就不害怕,因此而失去唯一讓你榮華富貴的保障?你一個連蛋都下不出來的人,沒有孩子傍身,就真的不害怕,有一天皇兄戰死沙場,你被趕到尼姑庵去守孝?或者直接陪葬在三皇兄的墳墓裡?”
聽到這裡,饒是莊千落一而再的告誡自己不要衝動,也已經忍不住衝過去,狠狠的向赫連辭睿摔出了自己憤怒的巴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