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千落丫頭來了?快起來!快起來!坐到本宮身邊來,讓本宮好好看看。你這丫頭成親的時候,本宮身體正是不好呢!要不也不會缺席你和辭修的大婚。辭修那孩子有性格着呢!是所有皇子裡成親最晚的,本宮還一度以爲,自己是等不到那一天了呢!”
太后的聲音雖然有些蒼老和沙啞,但是能夠一口氣說出這麼多話,可見她的身體確實好許多了!
最起碼,比最近的莊千落要強很多。
莊千落心裡自然是明白,同樣也爲太后開心,趕緊依言走過去,規規矩矩坐到太后的身邊。
相比較第一次見到太后,此時她的臉色明顯好很多,就連之前深陷的眼窩都有恢復飽滿的痕跡。
唉!糖尿病不就是富貴病嗎?
越是富有越是不愛動的人,越容易得!
而古代不瞭解此病的醫生,見病人消瘦的快,就會越加營養藥,以及三餐的營養,如此惡性循環下去,病人的壽命自然迅速減少。
以太后的身份,能挺到這個時候,也真是個奇蹟了!
莊千落心裡一邊感慨一邊回話:“太后娘娘一定會長命百歲的。”
說完之後,才發現自己因爲在想別的事,回答錯了話。
宮裡有地位的人,除了皇帝以外都是千歲的,而她居然說太后只能活到百歲?這不是自己找抽嗎?
反應過來後,莊千落立刻就要跪下行禮認錯,卻不想太后卻是溫和一笑,擡起滿是皺紋蒼老的手,一把拉住她之後,開心的道:“你這丫頭實誠,本宮喜歡!什麼千歲千歲啊?如果本宮真活到一千歲,豈不是成老妖精了?而且,如果沒有你這丫頭的方子,只怕本宮這把老骨頭,連百歲都活不上了!”
真是萬萬沒想到,太后居然是這樣一個善良慈祥的老者,這倒是讓對皇宮所有人都沒有好感的莊千落,瞬間產生了親切感,也徹底將彼此的距離拉近。
莊千落反手握住太后乾巴巴燥熱的手,擡頭望着太后蒼老卻慈祥的眼睛,認真的回答:“太后娘娘,臣媳可以叫您奶奶嗎?”
太后一愣,擡手示意屋子裡的人都下去。
直到只剩下她們兩個人的時候,太后才若老頑童一般湊到她的耳畔,輕聲含笑道:“可以呀!只不過,只能是在只有咱們兩個的時候。這個皇宮啊!什麼都好,就是規矩不近人情,你以後慢慢習慣吧!”
“奶奶!”莊千落聞言眼圈都紅了,直接撲倒太后的懷裡,就是憋不住的一句深情呼喚。
沒錯!
眼前的太后,像極了她前世的奶奶。
那個極其疼愛她到骨頭裡的奶奶!
太后疼惜的拍了拍她的脊背,笑眯眯的眼神裡,更多的則是包容和疼愛。
不止是因爲莊千落救了她一命,更是因爲莊千落直率敢爲的性格。
她有多少年,沒見過如此率性的正常人了?只怕久到,她連最後一個這樣的人,也已經記不起來了。
這幽幽深宮之中,多得是陰謀算計,而她自己也是這麼走過來的,卻不想,越是上了年紀,她就越懷念這種感覺。
人吶!
一輩子爭名奪利,直到腳踏棺材的那一天才能明白,世間真正可貴的不是名利地位,更不是金銀珠寶,而是那份源自於心底深處的感情!
與太后進行了一頓非常和諧的晚餐,就連最近胃口一直都不好,一直在吃素的莊千落,都吃得格外多。
接近戌時的時候,莊千落才依依不捨的告別太后,若不是害怕身體受不了,她還想再多陪着太后一會兒呢!
剛剛回到落鵬殿,莊千落就迫不及待的喊來小德子,詢問一直讓他打聽的,關於白芷顏婚事的進展。
“真的嗎?”莊千落聞言驚呼,實在是沒想到,事情居然可以這樣戲劇似的變化。
德新殿有千城覆的眼線,發生了什麼事兒,千城覆這邊自然會知道的,而小德子正是府內給千城覆傳遞消息之人,當然也就沒有人會比小德子,更清楚那邊發生了什麼事兒。
聽到莊千落不敢置信的問話,小德子先是笑得一臉諂媚,之後無比肯定大聲的回答:“娘娘,此事千真萬確,正是那德新殿的小路子親口說的。就是在今天下午,聘婷郡主和月琉穎公主,一起去面見陛下。請求的話和求情的話,兩位主子說了好大一堆,陛下卻根本沒有同意。陛下的理由是,慕容家不夠門戶,配不上郡主的身份。”誰都知道,身份這東西,無非是個藉口。
小德子說道這裡也是無奈的笑了,之後趕緊稟報:“就在郡主想要暴走的時候,前方突然傳來了喜訊,極北戰事大捷,慕容小將軍更是一馬當先率衆奪回一城。紫涵公主也在這個時候入殿,以夫家榮林王名義前來給郡主保媒,這才使得陛下同意這樁婚事。”
紫涵公主?
就是之前紫汐公主當衆找她麻煩之時,那個出手相助的四公主吧?
至於她的夫家榮林王,一直都是赫連辭言的人啊!
或許也正是因爲皇上見到赫連辭言的人出面,以爲東嚴峻王突然改了心思,這纔會同意這門親事吧!
而這也是殺赫連辭言個措手不及,順帶給他背上一個無名黑鍋。
這裡面的彎彎繞,莊千落都是明白的,唯獨不懂的是,千城覆說動紫涵公主不稀奇,最奇怪的是,他到底是怎麼做,居然能讓榮林王倒戈相向,幫他促成白芷顏的婚事呢?
小德子見莊千落沉思不開口,自然不敢打擾莊千落,小聲請安之後就帶着人出去,獨留她一個人繼續想,想不通的問題。
轉過天來一大早,因爲生病不需要去棲鳳殿請安的莊千落是睡到自然醒的。
睡眼朦朧的揉了揉亂七八糟的長髮,卻突然想起一件事,瞬間怒喊一聲:“來人吶!”
“怎麼了?”沒想到,外面的人還沒進來,她旁邊的人就被她驚醒了。
莊千落被身邊的聲音嚇了一跳,本能的捂着胸口臉色瞬間慘白一片。
千城覆也沒想到,自己輕輕應了一聲,也會嚇到她,立刻睡意全無坐起身,扶住她的身體,緊張的問:“怎麼樣?很難受嗎?”
莊千落搖搖頭,不可思議的望了一眼千城覆的俊顏,然後又扭頭去看了一眼窗外高懸的太陽。
“你怎麼沒去上朝啊?”莊千落後知後覺的發現,滿臉的疑問。
見她似乎沒什麼事兒,千城覆高懸的心才放下,溫聲回答:“今天是休沐日。”
瞬間喜上眉梢,莊千落開心的回答:“原來是這樣啊!那太好了!”
千城覆卻沒她那麼開心,矜貴優雅的雙目仔細看了她一下,詢問:“你剛纔爲什麼喊人?”
呃……如果不是千城覆說,估計她又要忘記了。
只不過這會兒想起來,她還是有些不好意思開口。
先是撓了撓亂糟糟的頭髮,抿了抿脣角,無語了半天才回答:“那個……我昨天晚上,好像忘記吃藥了!”
按時吃藥都那麼難受,錯過了一頓,只怕她又要減壽好久吧?
千城覆平靜的望着她,居然出奇的沒有生氣,也沒有去找宮人的麻煩,接着就在她不可思議的視線中,淡定的回答:“是我命人停了你的藥的。”
否則宮人有多大的膽子,居然敢忘記主子的藥還沒吃?
不用吃藥,原本是一件開心的事兒,可是此時聽到莊千落的耳朵裡,那卻是最不願意開口提及的話題。
視線明顯變得閃躲,莊千落還是沒想到,應該和千城覆說些什麼。
而千城覆有力的雙手卻是直接握上她的肩膀,強迫她擡起頭看着他認真的臉。
“原來你也知道!”這句話,絕對是肯定的語氣。
應該說是,還是不是?莊千落逃避的閉上眼睛,想來想去最後卻只說出一個字:“我……”
“你什麼?說!那個害你的人,到底是誰?”千城覆這一下是真的火了,因爲他從來都沒想到,莊千落居然是知道自己並非真的得了心臟病,而是被人害成如此。
既然知道對方是在害她,那她爲何不找那個人算賬?
這完全不符合她的性格作風,怎能不讓人懷疑?
莊千落被他猶如獅吼一般的聲音嚇得渾身一顫,本就不太好用的心臟,差點沒被他嚇停了。
千城覆似乎也發現自己失態了,趕緊將莊千落放平下去,看到她順了氣,臉色慢慢恢復血色,才能壓制住心底洶洶燃燒的……妒火。
對!沒錯!
確確實實就是妒火!
千城覆一直以爲,莊千落心底最愛的人是自己,最捨不得的也是自己。
卻沒有想到有一天,莊千落居然會包庇一個,想要害死她的人。
她難道不知道,對方想要害死她,那就是想拆散她們嗎?
她怎麼忍心什麼都不說?怎麼忍心將他矇在鼓裡?
如果不是他讓龍騎衛找到悟道真人,莊千落是不是打算瞞他一輩子?
就連不久之後的死別,她都不準備告訴他實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