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愚人常做愚行】
對於楊順舉而言,楊氏再能幹能持家,也不過只是個能“幹”的女人罷了,才能對於他來說也僅是的前戲,爲牀事加分。
如果楊順舉真想找個持家過日子的女人,就該娶回家做老婆,所謂娶妻娶賢,娶妾娶色,什麼才能什麼美貌什麼性情,歸根到底也只是因爲能“幹”,也只需要能“幹”。
當萬事順利的時候,蜜裡調油、花前月下自是美事,楊順舉也會在別人身上,展現他的果斷、堅強、勇敢,都能深深的吸引楊氏這樣的“春”女人。
但當出現逆流時,楊順舉自然也會在楊氏身上展現他的果斷、堅強、勇敢,果斷的放棄,堅強的與情人一刀兩斷,勇敢的翻供,至於楊氏的結果?
左右不過是個能“幹”的女人罷了。
對於楊氏的命運,華慶峰不想過多參與,這是她自己的選擇,但種種跡象表面,孟慶唯不會只要求楊氏一個人跳出來,所以隨着楊氏翻供,楊順舉也會同時翻供。
這樣的話,孟慶唯沒事往牢裡跑就說得通了,可華慶峰現在拿孟慶唯沒奈何,他能做的只是拖延時間,等上面的命令。
華慶峰從未試想過孟慶唯會袖手旁觀,看着縣令一點點的收復威信。
將功勞分潤給衆吏也好,堂審反覆確認身份也罷,都是爲了增加孟慶唯翻案的難度,縣令的稟文已經送出去了,所以縣丞考慮的時間越長,對華慶峰就越有利。
孟慶唯這麼做不是因爲對自己有利,而僅是經年老宦的本能:政敵要做的事,就是自己要敗的事。
“真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啊……”華慶峰微微一嘆中國封建文官體系的通病,與西方封建領主體系不同,很難通過武力將內部的不穩定因素剔除出去,而是表面溫和的陰謀詭計來解決內部,所以中國好內鬥,而西方好內戰。
孟慶唯在回到家時,看到一輛馬車停在自家的門口,車伕正在尋找個陰涼地,把馬牽過去。
“程司吏,有失遠迎”孟慶唯雙手抱拳,滿臉堆笑地走近客廳,對着刑房司吏程義走了過去。
“下官見過贊府,”程義依然保持謙恭的態度,一板一眼地施禮:“不知贊府今喚下官前來……”
孟慶唯卻伸手拉着程義坐到客座上:“請程老弟來,是想說幾句閒話,門外的是程老弟的新馬車,看上去不錯啊,今日也別回去了,在家裡吃吧,啊?”
程義挨着椅子邊,坐了半個屁股,卻挺直身子,與椅背保持一定的距離。
“下官今日在衙門裡聽到一些風聞,不知是否與今日贊府喚下官前來有關?”見孟慶唯東拉西扯,遲遲不進正題,程義沒有任何的不耐煩的表情,但他一下子就切入正題。
孟慶唯有些不自然了,他上來就拉近乎,是希望利用往日的提拔,將程義綁在自己的利益鏈上,但卻碰了個軟釘子,讓孟慶唯有些不爽。
要想翻案,孟慶唯不僅需要當事人翻供,還需要衙門衆吏的配合,特別是刑房,不僅是本案的關鍵,也是縣丞掌握葫縣刑獄的關鍵,不容有失。
不知道爲什麼,孟慶唯找楊順舉翻供的消息,不在半天就在衙門裡人盡皆知。
當然也有孟慶唯自己的原因,因爲他並未掩飾自己的行蹤。
“贊府請聽我一言,此案遷延許久,衙門衆人皆以爲會被列爲下考,這次破案,實屬僥倖,而且口供人證俱在,應當速速結案纔是。”
孟慶唯愣了一會,他本欲利用程義爲突破點,拉攏縣衙吏員站在自己這一邊。
王晨死後,程義在他的幫助下,坐上了刑房司吏的位置,是未來葫縣典吏的熱門人選,由孟慶唯一手提拔,可以算作他的心腹之人,卻沒想到聽到了這番言論。
“程老弟,依本官之見此案尚有蹊蹺,需詳加查查,萬一上官看出紕漏來,他花晴風進士出身,不怕什麼,你我可要倒黴了。”
孟慶唯語氣變的嚴厲起來,程義不得不低下頭考慮了一會。
此案涉及縣令和縣丞之爭,作爲縣丞提拔的人,理應站在孟慶唯一邊,但是若是孟慶唯翻案,那麼案子必然還要繼續查下去,縣衙衆吏考成簿上要記上一筆不說,孟慶唯滿葫縣挖墳也讓葫縣各家族不滿。
吏與官不同,官員是不會只在一個地方任職的,所以稱爲流官。
而吏就不同了,吏員常常是子承父業,利用權力在地方上形成一個家族,所以可以說是鐵打的小吏流水的官員。
各吏員家族與地方大族同氣連枝,葫縣雖然剛改土歸流,未形成氣候,但程義非常清楚自己應該站在哪一邊。
“孟贊府可記得兩個月以前誤挖李家祖墳?”程義道。
“這……”孟慶唯臉上十分尷尬,兩個月以前孟慶唯帶人挖了葫縣一大家族的祖墳,結果被人狠狠地修理了一頓,孟慶唯倒是沒事,但手下紛紛掛彩,最後還是賠錢了事。
“縣中士紳皆期望速速結案,還望贊府爲縣中士紳着想。”程義站起來衝孟慶唯深深地鞠了一躬。
看着程義離去的身影,孟慶唯惡狠狠地錘了下桌子。
“齊木回來了嗎!”看到孟六悄悄地走進大堂,孟慶唯怒道。
“據範管家所說,齊爺今晚便會回道葫縣,老爺可以去拜會。”
“拜會?拜會!真把我當成小弟了!”孟慶唯狠狠地瞪了孟六一眼,然後頹然倒在椅子上,悲嘆道:“就算是把這個案子翻過來,花晴風也不可能被罷職,最多考成簿上記個下考,而我勢必開罪那些小吏,哎,爲了滅花晴風的威風,我這可真是損人不利己啊。”
華慶峰跳下馬車,用力地踩着腳下的泥土,瞥了眼華西村中的炊煙,然後把目光落到田六、石義身上——他們剛剛炊煙下趕過來。
“老爺,既然已經到了這裡,爲何不進村裡?還親自駕車過來。”田六問道。
“田六,你們出來,別人知道嗎?”華慶峰沒有直接回答問題。
田六、石義等人互相看了一眼,不明白爲什麼縣令老爺會說這個話。
“我們是悄悄出來,連我哥都不知道,這是太爺你吩咐過的。”石義指着身後的幾個青年道:“把他們帶出來,不讓大家發現,很難啊。”
華慶峰滿意的點了點頭,道:“你們或許很疑惑我爲什麼要你們隱藏行蹤,是因爲我有一件生死存亡的事情要交給你們,如果你們誰有疑慮,完全可以退出。”
瞪着衆人一會,沒有一個人挪動腳步,反而一個個臉上充滿了興奮。
見沒人退出,華慶峰轉頭從馬車內拿出幾個煙花:“田六你帶幾個人去孟縣丞家裡,看他們家晚上是否有人出來,若是有人遠行的裝扮出來,你就點燃煙花,現在天色漸晚,立刻出發吧。”
田六接過煙花,然後叫出五個人,向葫縣走去。
華慶峰見田六走遠後,又撩開馬車車簾,只見裡面裝着絆馬索和糧食,飲水。
“石義,你帶剩下的人到往府城的路上去,然後……”華慶峰在石義耳邊輕輕的說了幾句。
“攔下後怎麼辦?”石義想了想道。
“如果攔下就……”華慶峰手往下一切:“記得做的乾淨些,不要留下手尾。”
石義一臉慎重地點了點頭,緊了緊腰間的伐木斧。
“一切拜託了”華慶峰衝衆人深深鞠了一躬,驚得這幾個華西村村民趕忙還禮。
“定不辱太爺所託!”衆人齊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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