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相視一眼,雪衣道:“傷老王爺的人顯然就是夜明瀾的人。”
離洛點點頭,“無門的兄弟說,他們原本是要去找月姑娘,保護好她,結果被誤當做是要追殺她的人,拼命逃了,結果就在追逃的過程中遇上了一批黑衣人在追殺老王爺,他們見到月姑娘的時候,曾說過夜明瀾已經找了月姑娘多時。”
夜青玄道:“夜明瀾找月姑娘,是想把月家一網打盡,如今月姑娘在容家,一則夜明瀾想不到,二則,他忌憚着還在東海未歸的莫啓凌,更擔心月姑娘去找了莫啓凌,所以暫時他應該不敢輕易動月家的人……”
驀地,他深邃眸子一沉,下意識地向雪衣看去,“既是有無門護着,月無雙爲何不直接去東海找莫啓凌,而是去了北郡?”
聞言,幾人臉色都下意識地一變,疑惑地皺了皺眉,有些琢磨不透。
雪衣咬了咬嘴脣,輕聲道:“難道……月姑娘這麼急匆匆地趕往北郡,是受老王爺所託,前去找郡主?”
一言出,幾人都愣了一下,細細一想,似乎很有可能,畢竟,月無雙和容家的人並不熟識,如今整個容家她相識也很熟的人就是蘇語。
一開始的時候,月無雙明明是要朝着東海去的,卻在見了蘇宏之後,突然又改道前往北郡,這其中唯一可能的原因就是,蘇宏向月無雙託付了什麼,要麼是什麼重要的話,要麼是什麼重要的東西。
想到這裡,幾人原本沉下去的心又稍稍提起了些。
容毓垂首抿了一小口茶,“聖上病重,不惜派出天策衛前來送急召令,顯然是事情已經到了十萬火急的地步,加之容家和蘇家這接二連三的事,京中必定已經亂作一團,子衿公主又還在京中,所以王爺必須要儘快回京。”
夜青玄蹙了蹙眉峰,看了雪衣一眼,“那外公那邊……”
雪衣接過話道:“眼下看來,是兩邊都耽誤不得,所以只有一個法子,兵分兩路。”說着,她轉向夜青玄,“你先回京,確保子衿公主的安危和京中的安穩,我和表哥回北郡看望外公,等外公的身體一有好轉,我便即刻回京與你會合。”
夜青玄顯然有些不放心,凝着眉看雪衣,即便一字不說,雪衣也能明白他的心思。
“放心吧。”她上前去握住他微涼的手,輕輕戳了戳他的手指,“有表哥在,我不會有事的。”
話雖如此,夜青玄還是有些不安,他環視了一圈,最終目光落在離洛身上,“離洛。”
離洛被他突然喊得一愣,應聲道:“王爺有何吩咐?”
夜青玄道:“此番雪衣前往北郡,你隨她一起,去的途中還好,只怕回京的途中會有百般阻撓,你隨行保護好雪衣的安全。”
離洛聞言,看了雪衣一眼,正好看到雪衣正挑眉看他,眸色清亮澄澈,看得他心下一凜,連忙垂首道:“王爺放心,屬下一定會保護好王妃的安全,哪怕是舍掉這條命,也一定會保護好王妃的安全。”
將離一聽,連忙跑上前來,扯着雪衣的衣袖,“小姐,那我呢?”
雪衣略一沉吟,“你回京。”
“啊……”將離的臉色頓然垮了下去,皺着眉道:“爲什麼?我跟在小姐身邊,多少還能照顧小姐,若我走了,誰來照顧你啊?”
雪衣輕輕拍了拍她的肩,“放心吧,我能照顧好自己,再者,你先回京去,到時候我對你還另有安排。”
見雪衣一臉正色,將離心知自己與她同行無望了,只能哭喪着臉點點頭,“那好,小姐有什麼需要我做的,儘管吩咐便是,將離拼上這條命也要幫小姐完成。”
“瞎說!”雪衣瞪了瞪她和離洛,“別張嘴閉嘴就是死不死的,你們誰都不會死,記住了嗎?”
聞言,兩人立刻點頭。
而後她又看向夜青玄和容毓,“那,我們什麼時候啓程?”
夜青玄道:“葛青的傷還沒有恢復,等他的傷恢復的差不多,我們便啓程回京。”頓了頓,又道:“時間怕是來不及,到時候我們會抄近道,與你們不是一條路。”
雪衣瞭然地點點頭,“那你要多加小心,我和表哥這邊明天就可啓程。”
夜青玄斂眉:“這麼匆忙?”
雪衣拍拍他的手背,“放心吧,師伯已經說了無礙,你就不要太擔心了,只有把事情儘快處理結束,我們才能儘快去找小師叔,不是嗎?”
夜青玄抿了抿脣,沒有說話,似是默認。
容毓和離洛聽不懂兩人再說什麼,正疑惑地看着他們,就聽門外有人報道:“王爺,葛統領求見。”
夜青玄揮手示意讓人入內,葛青進門對諸人行了禮,道:“王爺和王妃的話屬下剛剛聽到了些,王爺,屬下這點小傷不礙事,我們明天就能啓程。”
雪衣斷然搖頭,“不行,你傷的很重,就算有雪蓮進補,也不可能好的那麼快,養傷要一步一步慢慢來,急不得。”
葛青一急,“可是……”
“沒有可是。”雪衣定定地看了他兩眼,上前替他號了號脈,“雪蓮還有五片,明天讓將離熬了給你服下,若是後天傷口結痂了,便可上路,不過不宜匆忙趕路。”
葛青連連點頭,“王妃放心,屬下一定謹記。”
雪衣這才點了點頭,看了容毓和夜青玄一眼,淡淡一笑,心裡卻有一絲不安緩緩升了起來。
已入夜,四下裡靜謐無聲。
燈籠的光透過半掩的窗子照進屋裡,雪衣靜靜躺在牀上,聽着夜青玄平穩的呼氣,看着昏黃的燈光,難得一絲睏意都沒有,似乎阡陌的藥效在這時候全然失效了。
無巧不成書,他們此番留住這個小鎮,真是太巧合了,先是遇到了千機子的師兄、夜青玄的師伯,他道出了雪衣身上的阡陌之毒,後又碰上被追殺的葛青,進而得知京中的情況,最終決定兵分兩路,一路回京,一路回北郡。
回想起來,這一天竟是發生了這麼多的事……
雪衣沒由來地輕嘆了一聲,隨即一雙大手伸過來,將她攬進懷裡,她以爲夜青玄夢中所爲,下一刻卻聽到他在耳邊輕輕道:“有心事?睡不着嗎?”
聞言,雪衣又嘆了一聲,點了點頭,繼而輕笑道:“許是因爲相識以來,我們從來沒有分開過,第一次要和你分開,而且可能要分開很久,突然有些不習慣。”
夜青玄驟然輕笑一聲,側過身在她額上印下一吻,“我不能棄京中諸事和子衿不顧,一則,子衿和父皇對我有恩,二則,若是我撒手不管,定會讓你背上不善的罵名,三則,夜明瀾作惡多端,殘害無辜,這筆賬不能算了,別的不說,就說姑奶奶那件事,決不能容她。”
雪衣用力點點頭,“我所思所想正是如此,只是如今這世上除了你,外公和舅舅一家就說我最親的人,聞外公病重,我不能裝作不知道,看也不去看一眼。”
“所以……”夜青玄擡手,修長手指從她的發間穿過,“既然避無可避,那就大膽面對,把事情解決掉。你深得司家醫術真傳,外公的病情由你醫治,定會無礙,我相信你,一如你相信我。”
雪衣心頭驟然一暖,抓住他一隻胳膊抱在懷裡,輕輕撥着他的手指,“那你答應我,一定要保護好自己,夜明瀾陰險狡詐,此番聞你回京,定會設下重重陷阱和埋伏,你絲毫大意不得。”
“嗯。”夜青玄用力點點頭,“放心吧,樑恕已經回到京中,京中有他打點,不會有太大問題。”
雪衣點點頭,“若是有樑將軍在,自然是好,可是我還是很擔心子衿公主。”
夜青玄忍不住輕笑出聲,“我記得你和子衿明明就是水火不相容的兩個人,卻爲何這時候這麼關心起她來了?絕不會是單單因爲我吧?”
雪衣不由撅撅嘴道:“子衿公主本性不壞,只是性子刁鑽跋扈了些,許是因爲自小被寵壞了,其實她的心地很善良,這一點我也是後來才知道的,你也知道我在京中置了藥鋪,時常有人會暗中從藥鋪買藥,給那些窮苦之人送去,起初我不知道是誰,直到有一次我看到分藥的人是公主府的人,不僅是藥,他們還時不時地送一些吃的穿的過去,想來正是公主的意思,畢竟整個公主府上下,沒有她的允許,也不會有人有這麼大的膽兒擅作主張。”
聞言,夜青玄輕輕笑出聲來,點了點她的額頭,“說你什麼好呢?狠的時候,連我都覺得驚訝,好的時候,又讓人感覺美好得有些不真實,到底……哪一個纔是真正的你?
“兩個都是真正的我,只是要看面對誰,面對什麼樣的事。”雪衣挑眉得意一笑,“我可不是任人揉捏的小白兔……就算是兔子吧,惹急了也咬人的。”
夜青玄的笑聲還沒停下,就被她都得緊跟着笑了起來。
頓了頓,突然她似想起了什麼,“還有一件事,東海莫將軍那邊,應該派人去走一趟,若是時機成熟,就把京中的事告訴他,他手握重兵,夜明瀾對他多少有幾分忌憚。”
最後,她沉聲道:“阿玄,夜明瀾還債的時候,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