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玉親眼見到了梅妃的臉,從此對梅妃回來索命一事深信不疑,加上後來永壽宮宮女被抓一事,他更加相信因果報應輪迴。裴容派元寶偷摸去傳話,暗示他在老佛爺的安神香里加了一些夾竹桃粉,少量的夾竹桃粉燃燒沒有味道,時日久了漸漸人體吸收過多,便會昏昏欲睡,智力下降。
老佛爺身邊近身伺候的只有錦媛和李玉,都是多年跟隨過來的老人兒,自然不會懷疑,只覺得是宮女出事,擔憂過度導致的身體不適,而太醫孫白楊也是老佛爺重用的,他都說了並沒有大礙,只需靜心調養。皇上一聲令下,更加沒有旁人能插手。
那晚養心殿內十分安靜,瑤月替皇上慢慢的磨着墨,皇上寫完一副字,擱下筆,回頭看着瑤月的臉:“你可覺得朕殘忍?”
瑤月笑着伸手去撫他的眉,有多久了,她才與他這般親近,他的眉竟是這樣的好看:“臣妾不知道這後宮什麼叫做殘忍。皇上有皇上的決策和想法,這天下的江山是皇上的,後宮亦是。”
越墨握一握她的手:“朕不能一直做着這個傀儡的皇帝,汝陽王等越來越敢公然挑釁朕,若朕今日不爭,他日便是別人刀下魚肉。永壽宮私通外官,朕已經算是手下留情了。”
瑤月頷首道:“所以瑤月願意助皇上一臂之力,眼下老佛爺靜心養病,想必汝陽王等氣勢也削減了不少。”
越墨沉吟道:“是,只是到底還有皇后在,兵權也還在,他們依舊有靠山、有資本。所以朕想提拔安歌和溧陽王,你意下如何?”
瑤月笑意淡淡:“那是皇上應該考慮的事情,臣妾只想着改日讓小廚做些什麼新鮮的點心給皇上嚐嚐。”
越墨輕輕吻了吻她的額頭:“朕的身邊幸好有你,替朕排憂解難。”
這時,李長在門口傳了一聲:“啓稟皇上,皇后娘娘求見。”
越墨有些不耐煩,鬆開用着瑤月的手:“天色已晚,朕乏了,你讓皇后有什麼事明天再說吧。”
“皇上”瑤月攔住正欲退下的李長“皇后娘娘乃是後宮之主,老佛爺剛剛病倒,永壽宮旁人又不能進入,皇后必然憂心,您還是見一面吧,不然流言傳出去,宮裡人會以爲皇上您針對的是楚氏一族,有損您威名。”
越墨想了想,對李長道:“傳。”
片刻皇后身穿一身素蘭色宮裙進來,髮髻間亦是無一飾品,只是幾朵花鈿星星點點裝飾着,平日裡端莊威嚴的皇后,如今遠遠看一眼竟是如此嬌弱悽婉,瑤月瞄了皇上一眼,果然皇上原本嚴峻的臉龐又緩和了幾分。
“皇后爲何如此穿着如此清減?”越墨問。
皇后怕是早就料到瑤月在養
心殿,見了瑤月並無半分驚訝,依禮向皇上福了福:“回皇上,臣妾聽聞最近皇上爲河南等地政事頭疼不已,眼下爲籌集軍隊,撥下不少軍餉。臣妾想着雖在政事上不能爲皇上做什麼,但是後宮可以減少開支,以助國壯大兵力。”
越墨饒有興趣的挑了挑眉:“哦,你倒是有心了。”
皇后含着淚,應聲跪下:“皇上息怒。”
越墨沒料到皇后如此表現,奇怪的問:“皇后這是爲何?”
皇后看着越墨的眼睛:“皇上,臣妾知道汝陽王不能出兵相助河南,皇上才頭疼不已,爲了穩固河南一帶的政治,不得不得重組兵力,耗費不少人力和錢財,臣妾是一介女子,朝廷政事都不得過問,也不明所以,臣妾只希望能幫皇上分擔些擔憂。”
瑤月臉上的笑容漸漸凝固,好一個楚芮,老佛爺剛剛倒下,她就知道爲自己保全了,汝陽王等一族權勢大打折扣,她先撇清自己的家族關係,用財力來表自己的衷心。如此一來,皇上更是無可挑剔,暫時也算是保全了自己的地位。
越墨不出所料起身扶起皇后,溫柔道:“也難爲你了,朕並不是難爲楚氏,只是內地兵力確實需要增強,汝陽王等兵力大多在關外,所以朕才重新招募新兵。對了,朕還沒問,這麼晚了來見朕可是有什麼事?”
楚芮溫婉笑道:“下月便是太后生辰,宮裡最近總是大大小小的事情不斷,人心惶惶,臣妾想借着太后生辰,略慶祝一番,尋常家宴,既能給宮裡添些喜慶,又不會大肆鋪張浪費錢財,再者如今老佛爺修養在永壽宮,也算替她老人家祈福。不知皇上意下如何?”
皇上欷歔道:“皇后考慮的極是,太后一向喜愛清靜,平日裡就很少參加國慶大典,自朕登基,生辰更是從未慶祝過,也是朕不孝。倒是皇后有心了。只是老佛爺那邊,朕不讓人隨意進出,也只是怕擾了太后靜養。”
楚芮臉上的笑容溫順不失分寸:“皇上的意思臣妾如何不明白。既然皇上覺得沒有問題,那臣妾就着手開始操辦了。臣妾沒其他事情,先行告退,還望皇上早些休息。”說完,幽幽的掠過瑤月一眼轉身欲走。
瑤月急忙道:“皇上,臣妾今晚要回去陪錦姝,就請皇后娘娘留下伺候吧。”
越墨猶豫片刻,到底還是開口:“好,皇后今晚就留宿養心殿吧。李長,傳轎,送嘉嬪回宮。”說完握着瑤月的手叮囑幾句。
上了軟轎,回望一眼養心殿,那恢宏的高牆,星星點點的燈光從雕花的窗戶透了出來,帝王的心,永遠不是一個女人便可以左右的,瑤月定了定神,端坐好。
自從皇后開始張羅太后的生辰宴席後,
幾乎每日都會去太后宮裡,事無鉅細都一一向太后稟報,從宴席菜餚,到大殿的佈置,甚至到果盤的擺放,都親自過問,並常常徵求太后的意見。一向對皇后冷冷淡淡的太后,都忍不住大讚皇后心細如塵,且事事考慮周到。
平陽環抱着錦姝,笑着問一言不發的瑤月:“怎麼不說話,可是有心事?”
瑤月抿着嘴:“哪裡有什麼心事,如今老佛爺不見外人,梅太妃又又有葉妹妹在裡頭照顧着,雖說日子清苦一些,可到底有個生還的希望,待到時機成熟,便可以救她們出來。”
平陽側着臉,盯着她:“還說沒有心事,你這半響可一點笑容都沒有。依我看啊,皇后這次這是大有作爲啊。先是替皇上着想,減少宮內開支,再是爲太后慶祝生辰,老佛爺剛倒下,她先盡孝於太后,一來堵住太后的嘴,二來宮裡上下都知道皇后和太后相處如此融洽,真是有遠見。”
瑤月心中略略一動,一個疑問瞬間滑過,不及細想便悄悄泯去:“皇后到底是皇后,這中宮之位,旁人是動搖不得。”
平陽見她說話有些掩飾,垂下眼皮細細想了想,心中有些瞭然,坦然笑言:“嘉嬪可是擔心我跟太后的關係,有些話不願再於我講了?”
瑤月心事被說中,有些惶惶,不由得臉紅了些,平陽倒是不往心裡去,繼續道:“這也難怪,我本就和太后交好,還在宮裡未嫁時就有些交情,如今回宮,除了你這裡,我最常去的也就是太后那裡。只是嘉嬪放心,平陽絕不是兩頭傳話的人。這宮裡種種禍端,平陽比誰都看的清楚,要不是嘉嬪告訴我梅妃還活着,平陽恐怕一輩子也不知道這個秘密。”
見她一臉真誠,瑤月反而有些羞愧,靜靜的道:“皇后這般作爲,顯然是爲了不被老佛爺牽連,努力坐穩自己的後位罷了,我原本就不欲與她爭,只想早日救出葉氏。”
錦姝被抱着有些不耐煩,掙扎着想動彈,平陽笑着把她放在地上,卻不想錦姝歪歪斜斜險些摔倒,平陽急忙扶穩,詫異的問:“錦姝都一歲多了,還是不會走路麼?”
瑤月嘆了一口氣:“是啊,教了也教了,可總是走不穩,乳孃也是拿着沒辦法,又不能硬來。”
平陽溺愛的摸了摸錦姝的頭:“不急不急,慢慢來,這纔開春,等着天氣更熱些,穿的少了,很快就會走了。”
平陽又陪着錦姝玩了一會才離開。三寶進來:“娘娘,永壽宮那邊說是夾竹桃粉用完了,可要再續上?”
瑤月扶着腦袋:“罷了,永壽宮眼下是翻不出什麼大浪,罷了吧。”
三寶點點頭退了出去。
轉眼便到了太后的生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