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回事?如此就算是破了?
段墨舒怎麼能相信面前的景象,便是細細地看去,分明是看到木顏秋靈結出的結界上當真結着碎碎的血滴。
“啊!”
木顏秋靈慘叫一聲,跌落數米之外,黑螳螂舔着觸角上的布片,段墨舒不知是不是看花了眼,竟像極了一片片鮮肉。
整個小鎮都沉浸在寂靜之中,這一片城西的竹林並不會有人輕易踏足,縱然是有住在附近的農家,也難以分辨其中的喧鬧是來自風聲還是松濤翻卷。
段墨舒越想越不對,怎麼看面前的這個女子都不能是想象中那個叱吒風雲的女子。
四處安靜得嚇人,只有木顏秋靈吐血的聲音.
古琴仍在她的四處轉着,此刻的木顏秋靈卻已是衣不蔽體,美貌絕倫的面龐上,滲出了細碎的汗水。
那黑螳螂咀嚼完布片,一步一步走向木顏秋靈,木顏秋靈掙扎着倚着一旁的樹木而起,左手護住身子,右手卻暗暗聚集力量。
段墨舒此刻只希望完顏紅菱能在他的身邊解釋一二其中的道理,在朝堂之上久了,難免就要疏遠江湖勢力,從前父親與他交代過,如何利用江湖勢力來達成自己想要做的事情,可是他從來不以爲意,如今看來,是他自己疏忽了其中的關竅了。
若說此人並非木顏秋靈,難道說古琴纔是本體嗎?
便是這麼想着,卻看到黑螳螂已將觸手伸向木顏秋靈。
局勢似在千鈞一髮之間。
這黑螳螂也許是與完顏紅菱幻化出來的草木之兵有着相同的本事,不過是被賦予了強大靈力的兵器罷了。
說時遲那時快,木顏秋靈從袖中拋出紅絲線,纏上最近的一處樹幹,消瘦的身子飛快地攀着樹幹向上,瞬間繞到了樹冠頂端。
黑螳螂沒想到來這麼一招,本來就只是會蠻力的獸類,這下更摸不清東西南北。
木顏秋靈細細看去那個仍在樹冠之上顫抖的木顏秋靈,只見她的背部已經全部袒露在外,脊骨凸起,只一層薄薄的皮肉包裹着嶙峋的骨頭。
此番景象若社是讓絕命司中任何一人看到,卻不知道會是什麼心潮。
段墨舒的餘光掃到了一旁仍在不斷盤旋的木琴之上,琴絃之間相互交錯,雖是鞥能夠看到其中的振動,卻聽不到任何聲響來。
有一個奇怪的想法在段墨舒的腦海中萌發,莫非這木琴纔是真正的本體?
便是思索之間,聽到了紫羅紗怒吼一聲——
“回!”
黑螳螂才突然開竅一般轉過頭來,微微擡頭便看見了木顏秋靈.
它又黑又亮的眼神淬着毒光,突然地猛吸一口氣,奮力向木顏秋靈吹去。
段墨舒屏息凝神之間,已是看到了從黑螳螂的嘴巴中吐出的深黑色的火焰來了。
電光火石之間,段墨舒似乎聽到木顏秋靈輕笑一聲.
滋滋滋——
是皮肉四下綻開的聲音。
段墨舒生來就有敏感的嗅覺,這個時候便能嗅到空氣中的血腥味。
什麼?
木顏秋靈竟然要玉碎?
段墨舒心思深沉之間,只見木顏秋靈的背後飛出萬丈蛛絲。
這一次目標十分集中,全部都伸向了黑螳螂的頭顱。
段墨舒第一次感受到了噁心,只見每根蛛絲上都掛着閃亮的倒鉤,若是被纏上了一下,恐怕就要用全身的血肉來餵養。
“嗷嗷!”
黑螳螂的頭痛苦地搖晃起來,前肢發了瘋似地亂舞。
扯斷蛛絲似乎是唯一的出路了,可惜的是那蛛絲上的一根根的倒刺都好像是有了靈性一般,只要是觸碰到了黑螳螂的肌膚中,就會牢牢地定在上面。
一會兒的功夫,黑螳螂堅硬的前肢便千瘡百孔。
剛纔還處於劣勢的木顏秋靈現已變成一隻體型碩大的血蜘蛛。
再放眼看一眼與木顏秋靈對陣的那個男人,與黑螳螂的痛苦相伴的是紫羅紗的節節敗退。
他粗壯的雙手上開始流血。
段墨舒原本以爲此人還能在最後的時刻逃出生天,畢竟段墨舒還沒有幻化成人形,這個時候若是奮力一搏,也許還能撿回一條性命來,可是段墨舒又一次算錯了。
須臾的時間,只聽到砰地一聲,紫羅紗的血管開始爆裂。
深紅色的血不斷往外涌。
而黑螳螂的脖子已經快被折斷,蛛絲深深嵌入了它的皮肉中。
這一場勝利最終說歸了木顏秋靈的,段墨舒的心情因爲看到男人的倒下而變得沉重了起來,木顏秋靈若是知道了他一直在這裡窺探着兩人的對決,是不是也留不住性命了?
便是這麼想着,眼神已經慢慢地落在了木顏秋靈的身上。
可是奇怪的是,那木琴仍然在空中翻騰着,且琴絃之間的顫動更加明顯了起來。
段墨舒知道,這是木琴還要殺人的舉動。
“啊!”
只聽一聲巨響,木顏秋靈突然跌落,蛛絲寸斷.。
血肉牽扯之間的聲音化進了微風之中,段墨舒定睛看去,剛纔要了人命的大蜘蛛也慢慢地收縮了身體。
木顏秋靈恢復了原來的美貌,可那雙撲閃的大眼睛中卻充滿了驚恐——
“怎麼……”
話還沒說完,她就嚥了氣。
深紅的血從身下潺潺流出。
段墨舒沒想到情節會有一百八十度的轉彎,他只覺得自己的渾身都僵直了一般,只能從隱隱的風聲中感受到自己活着的證據。
現場有第三個人,否則那個紅衣女子爲什麼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可是這個人是誰?
便是這麼想着,卻看到遠處的木琴搖盪着身子,慢慢地迴旋着過來,琴絃自然撥動的聲音更加地清脆了,比對付剛纔那兩個人要來得更歡一些。
什麼?
木琴纔是罪魁禍首?
段墨舒的心跳驟然加快,他慢慢地向後退去,掌中已經積聚了力量,可是他怎麼不知道,能輕而易舉地將木顏秋靈殺死的神器,對付他,有而有八成的勝算在裡面了。
段墨舒慢慢地往後退去,只等着有時間再進行反手一擊,只是恍惚之間,似乎想到了之前聽到完顏紅菱與他說過,五大長老皆有本體,難道說今天木顏秋靈看着沒人,就敢將自己的真身給顯現出來了。
若是完顏紅菱和這個時候在就好了,好歹也可以幫段墨舒分析其中的情況,千不該萬不該的是踏入了這是非之地,如今能祈禱的就是如自己的功夫還沒有完全被這暗夜之風給逍遙盡了。
空中除了沙沙的風聲,什麼都沒有留下來,那木琴的速度眼見得是越來越快的,便是在電光火石之間,突然就有了萬箭齊發的陣勢!
只聽咣噹一聲,似乎是有綢緞架住了面前這洶涌而來的琴絃,段墨舒原本聚集在手上的殺氣也隨着這一下的推擋慢慢地消去了,定睛一看,竟然是許佩凌的身影,他仗劍而來,腳尖細細地點在竹葉子上,一雙如同鬼魅一般的眼睛在黑夜中綻放悠悠的光芒。
“你怎麼會在這裡?”
段墨舒的神色之間多有驚奇,許佩凌剛剛從公孫元清那裡套得絕密的信息,此刻早已是心繫段墨舒的安慰,忙來救駕。
只是淡淡地一笑:“只許太子殿下黑夜出行,就不允許我做這樣的事情嗎?”
說話之間,已經將那斷紅菱狠狠地抽-送了出去。
段墨舒見許佩凌的手中竟藏着完顏紅菱的兵器,更加驚訝。
很早以前,段墨舒就聽說過,絕命司中每個人的武器和法寶都是相生相剋的,但是有一點是可以肯定的,就是完顏紅菱與絕命司中的五大長老的法寶是有壓倒性的優勢的,否則絕命司中的那五個老油條也不可能對完顏紅菱還如此恭順。
只是完顏紅菱的寶物怎麼就落在了許佩凌的身上?
說時遲那時快,段墨舒與已經看到許佩凌臂上的斷紅菱將飛將過來的琴絃給攔腰抽斷,聲響清晰可感,反而讓段墨舒覺得心頭慢慢地疼痛了起來。
不過幾個回合,那木琴已經完全落了下風,便是遁逃而去,連帶地上的屍體都一同消失不見了。
段墨舒的臉上慢慢地從驚奇到了瞭然。
許佩凌若不是一路跟着自己到這個地方,又怎麼會出現得這麼及時?
可是若是一路跟隨,在剛纔的時候就應該提醒他不能誤入陷阱,這個時候再來豈不是奇怪了嗎?
便是這麼想着,段墨舒的臉上露出了詭異的微笑,他的脣齒之間慢慢地綻放了欣慰的笑顏:“你算是又救了我一命。”
許佩凌的臉上同樣地浮現出了意味深長的微笑,剛纔在公孫元清那裡已經徹底摸透了五花蛇的來歷,這個時候面對太子殿下,心中多了愁緒,千言萬語難以言說,只是拱手笑道:“太子殿下,有一事,我需得與你細細明說。”
說話之間,許佩凌看了四下的情況,說道:“太子殿下,此地不宜久留,我們還是早一點走纔好。”
段墨舒聽了連忙點了點頭。
與許佩凌一塊消失在了街角的深處,這世界上再也不會有人知道,原來這裡曾經掩藏過多少的屍體,段墨舒最後看了一眼身後的場景,無言地嘆了一口氣。
而在另一處,洛盼桃仍然難以入睡,她小心謹慎地關注着谷芽兒的水面,等到確定這一次他是真正地睡着之後,才躡手躡腳地出來了們去。
迴廊一樣的客棧裡頭,總是能聽到一些淡然的風聲的,洛盼桃意味深長地看着遠處的景象,有些恍惚。
隔壁的房門突然之間就被打開了,
只聽得一聲吱呀的聲音,樑倡武踱步而出,洛盼桃的望過去,他也不過是簡單地披着一件披風,神思之間好像是藏着什麼樣的愁緒一般。
那個男人顯然是沒有想到會在這裡也捉住了一直夜貓子,笑着與洛盼桃行了個禮,洛盼桃看了一樣身後的房門,生怕又被谷芽兒這個古靈精怪給聽了什麼聲音去,就小心翼翼地將房門關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