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來來, 新媳婦的見面禮還有,一人一件拿去穿起來給我看看。看看,看看, 我這幾個新孫媳婦都是標緻的美人, 穿起我年輕時的衣服一定好看。”老太太一進屋, 就又送上一份大禮。
只是……
這前面半句還讓江沉瓷充滿期待, 畢竟剛纔她偷偷看了第一份見面禮, 是個玲瓏剔透的鐲子,那叫一個喜歡。後半句一出,江沉瓷的期待算是落了空了, 看老王妃這勤儉程度,衣服上都帶着補丁。她年輕時的衣服, 那還不得補成百家被啊?!
江沉瓷正腦補着滿是補丁的衣服, 就看着老王妃的侍女拿出啦三個布包, 叫她們內堂去換衣服。江沉瓷彷彿看到了沈欺霜和溫婉柔的嘴角在抽抽。
溫婉柔一皺眉毛,急中生智, “拜謝祖母,只是婉柔有了身孕,不便試衣服給祖母看。婉柔定當好好珍惜祖母的賞賜,日後有機會一定穿給祖母看。今天還是請大嫂和三嫂穿給祖母看。”說完,溫婉柔朝着老六的腰上掐了一把。
“哎!?啊!祖母, 我替她收着。”六公子濮陽思敬呲牙咧嘴的接過包袱, 想也知道里面是一間滿是大補丁的粗布衣裳, 老人家要不要這麼節儉, 她這一回來家裡又要吃糠咽菜了。
吃糠咽菜那是必須必的, 在江沉瓷不知道的府門外,已經開始大車百輛的往府內運着一筐又一筐的野菜, 老王妃簡便的行裝背後,還跟着好幾輛後續的馬車,正在後門卸車,裡面全是“野味”!素野味,野菜味!
沈欺霜一臉的不樂意,癟着嘴角看着王爺似乎在求救,王爺漫棚頂的亂瞅,一雙眼睛到處亂轉,就是不看他那嬌蠻的養女。沈欺霜一跺腳一臉不樂意的扯着那布包往內堂去了。
江沉瓷想想,這貨從小在王府長大,這一臉不樂意的,看來這布包裡面的衣服說不定就是個“百家被”,默默腦補了一下滿是補丁的老古董。江沉瓷一陣惡寒,原諒她一穿過來格調就很高,沒當兩天不受待見的相府嫡女就升格成了世子妃,這乞丐裝她還真不大想穿。
求救似的望向濮陽思明,濮陽思明也和他爹一樣,滿棚頂的找壁虎呢!頭一扭,一雙眼睛滿處亂轉。和他爹一個德行,基因真可怕。
得,豁出去了。沈欺霜都豁出去了,她怕什麼呀?乞丐也不是沒演過,就是往身上抹泥巴都試過,更別說一個滿是補丁的粗衣了,不算什麼。果然是舒服日子過久了,就連演員的職業素養都快忘了,哄哄老人家開心無所謂的。
江沉瓷進了內堂,“噢?!”剛一進門,就嚇了她一跳,看到迎面飛來一個雞毛撣子。這雞毛撣子看着頗爲眼熟啊?這特麼不是沈欺霜嗎?
什麼造型這是,一身五顏六色的流蘇,還是破布條子做的。江沉瓷剛纔想錯了,這不是個雞毛撣子,這是個移動的拖把。拖把妹妹你好,拖把妹妹再見。目送着一臉憤恨的沈欺霜離開,江沉瓷懷着激動的心情,顫抖的打開了布包。
“哦!買嘎得!?”
江沉瓷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麼,這是個什麼東西?!一坨花仙子?一件衣服上大大小小縫滿了各式各樣各色的絹花,靠近衣領的肩膀上還有一隻鳥,長得那叫一個卡哇伊,這不是憤怒的小鳥嗎?真的是……好萌啊!哇咔咔咔,嗚嗚嗚~江沉瓷默默給老王妃的審美點個蠟,這麼奇葩新潮的款式,一定是她自己設計的,古代的裁縫想不出這麼新鮮新奇的玩意。
穿上這件滿是絹花的衣裳,江沉瓷特別慶幸自己的毒已經解了,好歹她現在還有顏值來撐場面,要是擱在以前,她穿着這麼惡俗的衣裳出去,那所有人都會吐的。
江沉瓷頂着一張視死如歸的臉,緩步走了出去,與沈欺霜並排站在了一起,好一對奇葩姐妹花呀!一人身着流蘇衣,好似一個五顏六色的大拖把!一人身着絹花衣,好似哪裡衝出來的二傻子,江沉瓷覺得再給她畫兩個紅紅的大腮紅,那就美麗極了,美麗到南極去了。
“不錯,不錯,有我年輕時候的風範,你們覺得呢?”老王妃似乎對她們這身打扮特別的滿意,轉頭看向他的兒孫們。
“對對對!特別的不錯,有您年輕的時候的風範!”
“對對對!一看她們就想起您年輕的時候,那是何等的風骨……”
“對對對!沉魚落雁,閉月羞花!我覺得特別的美!”
“對對對……”
衆人你一言我一語,強忍着想要撞牆的衝動,努力的稱讚着沈欺霜和江沉瓷的打扮,江沉瓷簡直歎爲觀止,忍吧,老人家開心最重要。
“一看到你們就想起我年輕的時候,當年我和姐妹們,穿着我親手縫製的衣裳跳舞,那可是驚豔了整個雲南府,那場面真是……真是……”
“鑼鼓喧天,鞭炮齊鳴,紅旗招展,人山人海。”哦,她怎麼把這句接出來了?天地良心真不是故意的,只是老王妃一直在那,那真是……真是……的,她不接難受。
“啊!對!”
“啊?”
還對?江沉瓷拜服老祖母!你厲害,你狠!
“祖母,那不如讓大嫂和三嫂舞上一曲,重現當年您的風骨,雖不能百分百重現,但是模仿一二還是可能呢!也叫我們開開眼!”
該死的溫婉柔,開你妹的眼!信不信我給你開瓢?!丫的有孕在身,就不能消停點!穿着這麼個累贅的東西,跳你大爺的舞啊!
“好主意,那大孫媳婦,三孫媳婦,你們就簡單的舞上一曲吧!簡單就好,就隨便來個鼓上起舞好了!”
哦買嘎的,你老人家當我是趙飛燕啊?還隨便來個鼓上起舞,你咋不直接叫我們掌上起舞?救命啊!
濮陽思明扶額,一使眼色,跳吧!這府裡進門的媳婦誰沒被折騰過?最可憐的要數二少奶奶,珠圓玉潤的她那咕咚咕咚的踩的地直晃悠,一曲跳完,喘着粗氣,滿臉通紅。聽說跳完三天沒起來穿,渾身上下沒有一個地方不疼的。
那是二少奶奶缺乏鍛鍊,江沉瓷可不會這樣,但是不能跳。江沉瓷跟沈欺霜一起跳舞,跳着跳着一準變成比武。再說,現在是國喪期間,雖然此處只剩最親近的自己人,但也還是不妥。
江沉瓷躬身一拜,以此搪塞。沈欺霜急忙跟着敲邊鼓,穿的已經夠醜的了,再嘩啦嘩啦的甩着這一身的流蘇跳舞,她真成了一個飛揚的拖布了。
老王妃只好掃興作罷!通過此事江沉瓷也看出來了,濮陽家並沒有特別的忠君愛國情懷,也不能怪先皇懷疑。就像剛纔沒有外人,家人依舊可以作樂,並不會想着給皇上守喪。
那舞覺對是跳也跳的,只是江沉瓷實在不想和沈欺霜跳舞,那和打架沒分別。
穿着奇怪的衣服,沈欺霜和江沉瓷招搖過市,回了各自的住處。江沉瓷回屋將衣服換掉,命青鸞把衣裳收好。而她自己睡個回籠覺,外面就是天塌了,也不管她什麼事,可困死她了。
正睡着,卻又感受到一雙討人厭的大手扒拉她,“該死的濮陽思明,你有完沒完?”
“起來啦!都黃昏了,再睡我可要給你請郎中了,你這是怎麼了?睡了一整天了。”濮陽思明將枕頭靠在牀板上,將江沉瓷扶起來靠在枕頭上。
“神思倦怠,因爲看見你心累!”江沉瓷伸了個懶腰,坐正,玩笑着點了眼前人的鼻子一下。
濮陽思明甜蜜笑笑,整個人好似春風中的太陽,溫暖又讓人舒暢。“哦,對了,莫羿和紫玉有消息了,周家的滅門之禍與溫婉柔和永寧侯府無關,是一夥山賊所爲,他們正在追擊山賊的頭目,到時候會綁回來給周子清說明原委。至於周子奇依然下落不明。”
“那就好!臘月最近的情緒穩定了很多,好像已經接受了入宮爲後的事實。”
“嗯!冰月已經去看她了,她們是孿生子,有冰月陪着,你只管放心。我對臘月不住,但我”
“噓!剜心之痛,你比誰都苦,你心裡的苦楚不必臘月少,你做這樣的決定,你又何嘗不痛苦。”江沉瓷輕輕的擁抱眼前的人,她知道割捨手足之情對濮陽思明來說,絕對不輕鬆,卻不得不爲,他這個笑面虎也有很多被逼無奈的時候,畢竟他不是神仙,很多事情上不是有聰明智慧就行了,還要趨於形式的逼迫。
來古代越久,在王府待得越久,江沉瓷就越明白,這榮華富貴背後是怎樣的心酸無奈,濮陽思明作爲世子很多事情都必須狠下心來決斷。保護不了自己想要保護的人,對他來說何嘗不是一種心酸,他能翻手爲雲,覆手爲雨,能權衡天下朝局,卻也因爲要付出親情的代價,身在其位,很多事情由不得他自私。
江沉瓷只想好好的抱着他,讓他的心好過一點,她相信時間可以撫平傷痛,她也希望臘月可以在皇宮裡過得如魚得水,縱然帝后之間現在沒有愛情,也希望他們以後能夠發展出愛情,舉案齊眉,執手白頭,永不分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