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我、楓梟、逆嵬和汐照四人聚在了楓梟的房裡,針對下午楓梟和姜魁的一段對話展開了討論。
“他不是兇手。”我還是用肯定的語氣重複着自己的堅持,或許我就是這樣一個任性的女子,或許我單純得近乎愚蠢,可這一次,我就是選擇了相信,不知爲什麼,我就是要相信姜魁的清白。
汐照很善良,所以他同意我的看法,“嗯,照你們這麼說,姜老應該不是兇手。”只是他比我理智,他用了“應該”這個詞,而不像我如此肯定。
可逆嵬似乎並不同意我們的看法,他冷冷地道,“不,現在還不能妄下斷論,如果姜魁有意隱瞞,他定不會那麼容易讓我們看出破綻,說不定他從頭到尾就在演戲,故意說漏嘴的話也是爲了讓我們以爲兇手另有其人呢?”
我知道逆嵬是就事論事,可我還是覺得姜魁並非真兇,沒有理由的,也許只是一種感覺。此刻,楓梟突然開口了,“不管姜魁是不是在演戲,他都很有問題,倘若他不是真正的兇手,那麼他也該知道誰是真兇。”
“姜老先生這兩天都會留在花雨山莊。”汐照緩緩道來。的確,對於姜魁來說,出去也是被碧天府的人追殺,倒不如留在花雨山莊暫避一陣子,這幾日,花雨山莊有崔老莊主和“三點催花雨”齊齊守護,而姜魁與崔老先生乃世交,他若有難,花雨山莊定不會置之不理,所以碧天府也將收斂幾分,不敢輕舉妄動。只是有一點我有些疑惑,碧天府怎麼會知道姜魁是嫌疑犯呢?
不過看來不止我一人對此感到疑惑,只聽汐照又言,“香江梅似乎在我們身邊安了眼線,不然他怎會派人追殺姜老的?”
“的確,不過也無妨,如果她知道了真兇是誰便不會對漠顏怎樣了。”逆嵬看了我一眼,又繼續道,“我們就隨她去吧!當務之急是如何讓姜魁說實話。”
逆嵬說得不錯,可我們也很清楚,要讓姜魁說實話也不是那麼容易的,“明日,我去質問他。”雖然沒有把握,卻也要試他一試,而且明天我還有件事要去證明。
“明日我同你一塊兒去。”楓梟此刻的面容之上沒有笑容,卻依舊妖豔動人,“對付姜老,我說不定還能派上些用場。”
我點點頭,“好,那就這樣吧!”我淡然一笑,緊張了一整天了,現在終於能放下心來,嘴角不禁揚起,“回去睡吧!我們明早行動。”
汐照和逆嵬應聲而起,向着門外而去,我也站起身準備離開,正此刻,身後傳來楓梟略顯調戲的聲音,“漠顏這就走了嗎?”
我回過頭去,望着他那有些玩味的笑容,才突然想起下午答應了他要在他房裡留宿就寢的事,我對汐照和逆嵬揮了揮手,示意他們先離開,而他們顯然有些不放心,猶豫了一會兒,最終還是無奈妥協。
待房間的門開了又合,我走近楓梟,那小子不知何時已經坐到了牀邊,正邪惡地衝我笑,“怎麼?真想我留在這兒睡?”我的聲音縹緲得如身處幻境。
“當然,漠顏不會是想反悔了吧?”他很美,美得可以用絕代風華、傾國傾城來形容,我也承認,這一刻,他這樣對着我笑的時候,我甚至被他觸發了情.欲,我喜歡美人,可眼前的這個美人太危險,所以即使我愛他也需將情.欲壓下,更何況就連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否愛他。
我微笑着也坐上了牀榻,“楓梟,”我喚他的名字,他始終望着我,“請你離開。”我淡淡地說。
“什麼?”他臉上的嬉笑頃刻間蕩然無存,他不解地看着我。
“我只答應了在你房裡留宿就寢,卻沒有答應和你同牀共枕吧!所以,”我對他笑得璀然,“請你去我的房間睡吧!”我衝他揮了揮手,還加了一句“晚安”。
楓梟一定沒想到我是這番回答,只見他在那兒愣了好一會兒,最終笑開了眼,“哈哈!漠顏啊漠顏!你真是太有意思了。”說着,他站起身,離開了這間本該屬於他的房間。
望着他離去的身影,我再度陷入了沉思,不知怎麼竟想到了情愛的事,我是借屍還魂穿越到這個時代的人,根據穿越不變定理,我都會愛上一個大帥哥,而這個大帥哥多是我睜開眼看到的第一個男人,若是這麼說,那麼就應該是逆嵬了。
逆嵬?嗯……的確是個帥哥,可剛纔在面對楓梟的時候我的心臟又爲什麼會跳得這麼快?難道我愛上了楓梟?我的腦子在那一瞬間變得混亂起來。汐照,對了,還有汐照,這種溫柔的男生也是我喜歡的類型啊!瘋了,我真是瘋了,我果然是多情的,而不是像趙明哲所說的無情的人吧!算了,不去想了,要不遲早我會變成花癡,睡了,我對自己說了聲“晚安”之後,便合上了雙眼,睡着了。
……
次日一大早,我和楓梟便準備前去質問姜魁,楓梟那傢伙帶了一瓶上等好酒,說是質問姜魁的最好道具。
姜魁的房間和我們的廂房離得挺遠的,要去找他,我們就必須穿過後花園,可今日很不巧,之所以說不巧,主要是因爲龍闕正在後花園的池塘邊撒魚餌,他見了我們立馬停下了手上的動作,“一直聽聞鬱楓梟這段日子在花雨山莊,沒想到我們卻在這種情況下又見着了面。”
我第一次這麼近地看清龍闕的臉,真的很俊,他走到我們面前,如是對楓梟道,聽他這話我總感覺他和楓梟是原來就認識的。
果然,楓梟接下去的話確定了我的猜測,“真是好久不見了,龍闕。”
……
龍闕面無表情地看着楓梟,忽而瞥我兩眼,隨後又用冰冷的語調問,“如此匆忙,不知妖嬈公子正欲前往何處?”
楓梟無意隱瞞,“我要去找姜魁。”
“找姜老?”龍闕皺了皺眉,“爲何?”
說起來,鬱楓梟同龍闕二人已相識兩年,他們間說不上有友誼,卻也總算是相識一場,楓梟也很瞭解龍闕此人,他不是愛多管閒事的人,可倘若他想知道一件事,就一定會想方設法地弄明白,既然如此,鬱楓梟也就不同他繞彎子,直截了當地告訴他就好,“如果我說殺死夜雲輕的兇手就是姜魁,你信嗎?”
龍闕站在原地,挺拔的身子有些微顫,“我不信。”之前我聽汐照說,龍闕是在花雨山莊長大的,小時候姜魁經常來花雨山莊,那時候姜魁最喜歡和龍闕打鬧,姜魁雖已上了年紀,卻還像一個孩子一樣,所以此刻他纔會如此拒絕相信姜魁這樣一個人是殺夜雲輕的真兇吧!
看楓梟的表情就知道其實他早料到龍闕會這麼回答,反正他從一開始也沒指望過他會相信,他無奈地聳聳肩,“話我就說到這裡,信與不信是你的事,與我無關,讓開!”
楓梟牽起我的手,想從龍闕身邊穿過去,卻不料龍闕突然擋在了我們面前,“我就是不讓如何?姜老不是兇手!”他絲毫不肯讓步,並且堅持着自己的信念。
鬱楓梟無奈地搖了搖頭,“無憑無據,你怎知他不是兇手?”
可龍闕依舊擋在面前,“同樣,無憑無據,你又怎知他就是兇手?”其實龍闕說得不錯,就算我們驗過了屍,好不容易走到了這裡,卻還是不能肯定姜魁就是兇手,所以我們這纔要去質問姜魁。
“我有證據。”楓梟淡淡地說。
“什麼?”龍闕很是驚訝,他之前的堅定在這一刻突然有些動搖起來。
楓梟無視他的驚訝,只是幽幽開口,“我不願與你這般頑固不化的傢伙多言,你再不讓開,下一個死的就是你。”
龍闕的臉上沒有恐懼,卻充滿了好奇,“哦?你要殺我開路嗎?”他的眼神中透着嘲笑,好似在說“就憑你也想殺我?”
楓梟卻搖了搖食指,“錯!我纔不想沾你的血呢!”他突然湊近龍闕,用極具磁性的嗓音道,“可如果姜魁真是兇手,你就是他下一個目標。”
龍闕皺眉不語,於是楓梟又繼續道,“如果我沒有猜錯,他的真正目標其實是十字祭。”話音剛落,龍闕的身子又是一顫,“十字祭?”
“是,江湖傳說你身上也有十字祭,這傳言是真的吧?”楓梟見龍闕依舊沉默,便繼續說道,“我不管你身上是不是真的有十字祭,但既然江湖有這樣的傳言,你說如果兇手的目標真是十字祭,他會放過你嗎?”
終於,在楓梟的分析完畢後,龍闕開口了,“他不會放過我,可是鬱楓梟,你不要忘了,要殺我沒有這麼容易。”
楓梟眯起眼,有些鄙視地對着龍闕笑,這笑容似嘲笑,“龍闕啊龍闕,你這人什麼都好,就是太自大了,的確,你本身武功不弱,又有十字祭相助,可是我問你,夜雲輕又何嘗不是,他一樣有高強的武功,有十字祭助陣,可還是死在了那個兇手的手上。”
龍闕一怔,鬱楓梟說得不錯,看來這次的對手絕不像他想象中那麼簡單,但同樣,他不信姜魁有能力殺了擁有十字祭的夜雲輕。
“鬱楓梟,我很好奇,江湖人都說‘妖嬈公子’最愛的是女人,今日你爲何要如此執着去見一個老頭?是因爲十字祭嗎?你也想擁有十字祭?”龍闕只是猜測,可他卻不知道他猜對了。
鬱楓梟站在他面前笑得讓人看不出他的情緒波動,我打心底佩服他,好一個僞裝高手,說實話,要從鬱楓梟的臉部表情裡看出些什麼還真不是一般的困難。
“我風流,所以我愛女人,我向往自由,所以我喜歡到處遊蕩,可是很多時候,我自己都看不透我到底是怎樣的人,就如此刻,對於這件事我爲何如此執着,我怎知是因爲我貪玩還是因爲我深愛身邊的這個美人呢?”他一把把我緊緊擁在懷裡,我擡頭望他,心知他在說謊,卻也沒有掙脫他的懷抱。
這一擁,讓龍闕又注意到了我,他與我對視了許久,“如果我還不願讓開呢?”這一次,他問的不再只是楓梟一人,還有我。
我巧妙地離開了楓梟的懷抱,“我們必須去見姜老先生,就算是爲他洗脫罪名,我也定要見他一見。”
“一派胡言,你們這分明是去治他罪的,何須找替他洗脫罪名這樣的藉口?”龍闕這麼說,我聽着,嘆息一聲。怪不得典清說他不解風情,這人哪是不解風情,簡直就是固執得無藥可救,我若愛上這樣的男人,乾脆自殺算了。
“如果姜老先生是兇手,我們理應將他治罪,可如果不是,那我們也不會將他怎樣,龍公子太多慮了。”我儘量保持良好的態度同龍闕講道理,希望這男人不要再來挑戰我的極限,我可以很肯定地說,我不是好脾氣的人,他若再執着下去,我遲早會崩潰。
“我……”
“讓他們去吧!師兄。”龍闕本來纔開口想說些什麼,卻突然被一個溫和的聲音打斷,那人帶着一臉的溫柔而來,不是汐照是誰?
龍闕瞥了一眼汐照,“你要我讓他們過去?他們這是想去質問姜老,姜老小時候對你的好你都忘了嗎?”
汐照搖着頭,“沒有忘,正因爲還記得,所以才希望他能儘快洗脫罪名。”汐照的聲音很能安撫人心,他向我使了個眼色,要我們先走,我點點頭和楓梟離開,可龍闕還想來阻止我們,卻被汐照攔住。
“師兄!”汐照淡淡地呼喚着龍闕,“相信我一次,好嗎?”
龍闕皺起眉頭,似乎掙扎了好一段時間,然後嘆了口氣,“但願相信你這個決定是正確的。”
汐照合上眼,隨即又睜開,“和師兄一樣,我也相信着姜老啊!所以,我不會害他的。”他露出一個很淺的笑容。
龍闕看着他,良久,他道,“只是一種感覺,告訴我真正的兇手很有智慧。”語畢,他轉身而去。
不知爲何?明明我們已經走得很遠,可龍闕的那句“兇手很有智慧”仍是清晰地傳進了我的耳朵。
有智慧嗎?我的臉色變得凝重起來,姜魁不笨,卻也不算聰明,如果真兇真如龍闕所說是個很有智慧的人,那麼對他們這羣要調查事情真相的人來說,無疑是又加了無數堵牆,困難無比。
再度回眸,我看到遠處的汐照站在陽光下,他溫柔地笑着,晨曦將他的半邊臉曬得微紅,嬌豔的花朵成了他的背景,那場面猶如一副美麗的圖畫。
(卷拾壹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