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雨山莊果如其名,它有個很大的後花園,那裡種滿了美豔的花朵,很是賞心悅目。我和典清兩人把後花園逛了個遍後,便在一個亭子裡坐下聊起了天來。
“我和漠顏真是相見恨晚啊!如果早些認識就好了!”典清單手撐着下巴,“這花雨山莊一直就我一個女子,小時候我有什麼心事都找不到人傾訴,哎~”她輕輕嘆了口氣,“總不能找那些不解風情的男人說吧!”
我拼命地點着頭,雖然我不是在那種男人堆里長大的,但有苦不能言的感覺我還是有的,從小就被看作是攜帶詛咒的妖女的我總是孤單的,哥哥姐姐從來都是拒我於千里之外,他們對我從沒有親情,有的只是恐懼,試問,這樣的家庭,有誰能坐在你身邊認真地聆聽你的心事?沒有,一個都沒有。
“是啊!如果能早些認識清姐多好呢?”人於世間,只爲尋一知己,能夠敞開心扉,暢快相聊,“清姐,雖然遲了些,可上天畢竟還是讓我們相遇了,今天,就讓我來做你的聆聽者,把你的心事暢快地吐出來吧!”我對着典清微笑。
典清又嘆了一聲氣,“人啊!只要活着,就難免爲情所困。”我好奇地望着她,典清爲情所困?難道那人是汐照?
“清姐喜歡的是汐照嗎?”我問她,她卻出乎意料地愣住了,她對着我看了許久,然後“噗嗤”一下笑了出來,“汐照?怎麼會呢?我喜歡的是龍闕啦!”
典清此話一出,我怔得張大了嘴,“龍闕?”典清喜歡的竟然是他的師兄“畫龍點睛”龍闕,我真是太驚訝了,可現在想想其實也很正常,典清和龍闕、汐照都是青梅竹馬,產生感情也是很平常的事,只是沒想到龍闕的名字會在這種情況下被我從典清的嘴裡問了出來,我發誓我決不是故意套話,估計是我走了什麼狗屎運,然後誤打誤撞地闖進了我想要談論的話題裡,既然如此,那我便好好利用這個機會吧!“原來清姐和龍闕纔是一對啊!”
“纔不是呢?龍闕那人看似很聰明的樣子,其實笨得要死,人家喜歡他那麼久了,他卻像根木頭一樣,我真懷疑他是想要把我氣到吐血身亡。”說到這裡,她都說不下去了,看那模樣真像要吐血了。
我微微勾起嘴角,“我不是很瞭解龍闕這人,但聽聞他是個大俠,不如清姐給我說說吧!他到底是個怎樣的人呢?”
“他啊!的確很大俠,很有正義感,而我就是喜歡他的正義,”她說着,臉頰也微微泛起兩朵紅暈,“‘畫龍點睛’龍闕,人們只知道他的兵器是一直筆,卻不知他也寫了一手好字,他有好多好多的優點,可缺點只一條就讓我一點法子都沒有了,他這人,實在是太不解風情了。”
不解風情的男人,在我那時代就是呆頭鵝一隻,太老實甚至太容易欺負,但龍闕應該不是容易被人欺負的類型吧!但在感情上卻是屬於呆子類型的,可相比之下,若是一男人像鬱楓梟那般風流多情也未必是一件好事。
“這也沒辦法,只有清姐辛苦些,多多給他暗示了。”對付這種男人除了這樣還能怎樣,誰叫典清要愛上他呢?“對了清姐,前段日子傳出的消息,說龍闕是擁有‘十字祭’的人,這是真的嗎?”
我開始套入話題了,但願典清不會懷疑,不過看來她確實是沒有起疑,“是真的。”典清的臉上顯出認真,“我和龍闕一塊兒長大,以前我們還會一起洗澡呢!”說到這兒的時候,她的臉都紅了一片,“那個時候,我就清清楚楚地看到了,在他的右肩上有一個十字型的標誌,只是那個時候我只當是個胎記,直到前些天,才知道這個標誌原來是二十年前曾出現在江湖並引起一場風波的‘十字祭’。”
我眯起眼,沒有說話,看來江湖傳說是真的了,夜雲輕多是因十字祭所遭毒手,如果真是如此,那麼龍闕也有危險了。
“這次崔老先生六十大壽,龍闕會來嗎?”我問。
說到這兒,典清又笑開了,“會啊!不過好像說要到壽辰那天才能到。”她就像是一個孩子,只要有人引導她進入另一個話題,她就會立即忘記上一個話題中的傷感。
“嗯!”我站起身,“清姐,我們回去吧!”
她點點頭,“好!”
……
二日後,我們終於等到了崔英穆的大壽到來。經過一番討論後,我決定以“藍霜”這個假名亮相崔英穆的壽宴,反正漠顏此人本就神秘,再說在場這麼多的英雄,也無人會在意我這樣一個不認識的女子。
在壽宴開始之前,龍闕剛好趕到了花雨山莊,他一露面,就不知奪去了多少人的目光,又是一帥哥啊!怪不得典清這麼好的女子會愛他愛得死去活來的,不過龍闕此人挺冷漠的,和逆嵬有得一拼,龍闕就是那種該用“酷”來形容的男人。
此刻,龍闕、汐照和典清三人站在一起,一一向崔英穆賀壽送禮,我站在一個角落處,看着這整個大堂的動靜。
逆嵬之前告訴我,姜魁不在這個大堂裡,那麼就是說他待會兒會出現,壽宴開始了,我坐在一些不認識的人中間,時刻關注着周遭的一切。逆嵬和汐照二人在同一些江湖英雄舉杯共飲,當然,好酒好菜之餘他們還不會忘記此行的真正目的,可是壽宴都開始這麼久了,姜魁還是沒有出現。
“汐照,怎樣?”逆嵬以最簡短的話語問了汐照這裡的情況,可汐照卻只是對他搖了搖頭,表示沒有發現。於是二人互換了一個眼神,決定按兵不動。
今天的壽宴楓梟沒有出現,因爲他說他非正派人士,在江湖的名聲也不是很好,如果他出現在崔英穆的壽宴之上,那對崔老先生的聲譽多少也會有些影響,所以他便幹些幕後工作,例如在後院和廚房間遊走,查看是否有姜魁的蹤影。
……
一盞茶前,鬱楓梟把廚房和院子逛了個遍,卻都沒有瞧見姜魁,他摸了摸下巴,妖嬈一笑,“看來姜魁應該已經在大堂被逆嵬他們逮了個正着了。”如是想着,他便在亭子裡獨自喝起酒來,好是優哉。
一杯清酒猛然下肚,他擡起眼來,卻發現了一件趣事,只見有個人從牆外翻了進來,這是個男人,大約五十多歲,他翻進牆後本欲離開,可聞着酒香,巡視了一下四周,發現了鬱楓梟後竟向着他這邊走來了。
走到楓梟面前,“這酒聞着挺香的啊!”那老傢伙說。
鬱楓梟打趣地瞧了一眼這個老傢伙,隨後又望了望杯中酒,邪邪一笑,清然開口,“是啊,確實是好酒。”
那老傢伙瞧鬱楓梟似乎沒有與其共享的意思,他也無可奈何,可酒香撲鼻,惹得他口水都快流出來了。鬱楓梟那個小惡魔瞧他這模樣,心裡不知偷笑了多少回了,也不知他是玩夠了還是想開了,他居然仁慈了一次,只見他舉了舉酒瓶子,“想嚐嚐嗎?”
老傢伙一聽,忙點頭應是。
可楓梟此等邪惡之人又怎會這麼容易就收起了玩興,只聽他道,“喝酒可以,但你要回答我問題。”
“好,沒問題,小兄弟你儘管問,老頭我絕對知無不言。”
鬱楓梟見這老傢伙如此爽快,自然很高興,“你是何人,爲何要翻牆而入?”
老傢伙雙手抱拳,“在下姜魁,最近被人盯得甚緊,但崔老頭和我乃世交好友,他的壽辰我不來也太不像話了,可如果我從正門進來便會被人逮個正着,所以才翻牆的。”姜魁說得很誠懇,就像是坦白從寬抗拒從嚴的罪犯。
“哦?”鬱楓梟挑起柳眉,這事兒倒是越來越有趣了,之前他遊走在廚房和後院之間,連姜魁的半個影子都沒見着,這會兒他悠閒地喝酒消遣,這姜魁卻自個兒找上門來了,他邪氣地笑了,隨之拿出一個空酒杯斟滿了酒,“請!”
姜魁接過酒杯,細細品之,“果然是好酒。”他在楓梟對面坐下。
鬱楓梟又給姜魁的酒杯內斟滿了酒,“原來老先生您就是‘銀刀廚子’姜魁,可不知您老爲何人追趕?”
姜魁輕啜了一口杯中之酒,“那些人自稱是碧天府的人,說要爲‘碧天如水’夜雲輕報仇,可我就不明白了,這夜雲輕死了,他們來找我老魁做什麼?”
楓梟咬着下脣邪氣地笑,“這個……興許我知道哦!”他自飲一杯酒,“姜老可能不知道,夜雲輕此人乃中毒而死,而且他的右腳掌被削去了一塊皮。”
姜魁有些不解,“就算他是中毒死的,那和我又有什麼關係?”
鬱楓梟依舊笑着,態度出奇的好,“你說,如果是一個高手,爲什麼不能直接用內力震死夜雲輕,而要先毒死他,再把他僞裝成是被震碎內臟而死這樣多此一舉?”他邪媚地摸了摸下巴,“我還可以附送您老一條消息,在夜雲輕的屍體邊,有人找到了一粒蔥花。”
姜魁並不笨,他一聽楓梟這般說,立馬反應過來,“兇手是擅長用刀卻內力不夠的人,再加上那粒蔥花,所以他們懷疑兇手是廚師,懷疑兇手是我?”
鬱楓梟很滿意地看着姜魁,然後他又說,“我去驗過夜雲輕的屍體,並非我想要懷疑姜老先生,只是很可惜地告訴您,殺死夜雲輕的兇器確實是一把銀刀。”他很認真地說,若是汐照等人在自然會知道他在說謊,可此刻姜魁早亂了思緒,自以爲楓梟所言皆乃事實。
“銀刀?難道……”姜魁沒有再說下去,而是頓時轉了話鋒,“請問小兄弟你究竟是何許人也?”
楓梟看着姜魁表情的變化,揚起了嘴角,“在下姓鬱,名楓梟。”
“原來是‘妖嬈公子’,老魁已在此逗留過久,需前去爲崔老頭賀壽了。”姜魁站起身來,這就要走。
鬱楓梟當然知道姜魁爲何要急急離開,他也不阻止,“姜老慢走。”他淡然道。
……
我不喜歡人多的場合,再說壽宴上都是些我不認識的人,我更不想在那兒多待了,所以我和逆嵬、汐照打了聲招呼,便先行離開了。
我本意只是想去院子散步透氣,順便看看楓梟那兒情況怎樣了,然而事情就是這麼巧,我到院子的時候正巧聽到鬱楓梟和一個老者的對話,聽那老者自稱老魁,若我沒有猜錯,那人便是我們苦苦追尋的第一嫌疑犯——“銀刀廚子”姜魁了。
姜魁在同楓梟道了別後,與我擦身而過離開了。我走近楓梟,沒有開口。他卻目送着姜魁的背影從他的視線中慢慢消失,然後看向我,“你都聽到了,你怎麼認爲?”
“他不是兇手。”我只是說出自己的想法,姜魁原來是這麼個老者,可他剛纔的反應分明就像個不知者,若說他是在演戲,那麼他的演技也太高超了些吧!再下去就要到爐火純青的境界了。
鬱楓梟依舊笑着,可我卻不知道他的笑代表着什麼,“我不相信他。”他的語氣很淡然,“即使他不是兇手,可他在經過剛纔與我的談話後,也該知道兇手是誰了。”他很聰明,所以面對姜魁的時候,他沒有說真話,他故意告訴姜魁說兇手用的兇器是一把銀刀,他主要是在設一個賭局,賭這個世上有除了姜魁外的另一人使銀刀,同時又有着高超的刀工,這本是他自己的一個猜測,卻不料竟然被他給猜中了。從剛纔姜魁的反應看來,就知道真的有這樣的人,是他的後代?還是他的弟子?看來也只有找機會再問問姜魁才知道了。
我直視着楓梟的笑容,想要看出些什麼,可最終還是以失敗告終,“今晚,在你的房裡,我們四人聚一聚,你若有什麼想法,就留到那時再說吧!”
楓梟笑得更邪惡了,“好啊!那麼今晚聚過之後,漠顏是否考慮在我房內留宿就寢呢?”他總是如此,我早已習慣,可我卻也很清楚,“妖嬈公子”的風流或許還遠遠不止這些。
我嫣然一笑,“好啊!”看着楓梟的臉因我的這兩個字而變得怪異,我心裡大笑不止,然後轉身,得意而去。
餘光掃過,我看到楓梟摸了摸鼻子,耳邊依稀聽見他道,“嘿~漠顏真想和我玩到底嗎?”
(卷拾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