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國公老夫人這才覺得放心了些,但想了想,還不忘叮囑道:“瑞華長公主若是真的待你不好,你也不必強忍着,若是真的太過於忍氣吞聲了,只怕瑞華長公主定覺得你好欺負,叫我說,大不了真的不當那安平候夫人,若是宋家容不下你,來蔣國公府住着!”
打從宋涼月與許慕原的親事定下了之後,不管是宋元嘉也好,還是大伯母和二舅母也好,每個人都與她說,這瑞華長公主性子雖驕縱,但心性卻是不算頂壞的,只希望她嫁到安平侯府中能與瑞華長公主和睦相處。
但卻從未有一人對宋涼月說過,若是真的受了委屈,那就不必強忍着。
宋涼月只覺得鼻子發酸,但還是笑着說道:“外祖母,方纔您不是還說,等着我有了孩子之後就好了嗎?你看睞娘姐姐這纔多久,就已經懷上了身孕了,說不準過段時間我也有孩子了……對了,睞娘姐姐懷有身孕這件事,二表嫂可有說什麼?”
蔣國公老夫人搖搖頭,說道:“你二表嫂倒是沒說什麼,倒是襄陽侯夫人卻是來了好幾趟,先是說這滿京城沒有哪家有這樣的先例,正經奶奶都還沒有懷上孩子,就任由着姨娘懷有了身孕,原本說要賞一碗墮胎藥給睞娘,這事兒莫說是我和你二表哥不同意,就是你大舅母都不同意,聽說到了如今你二表哥和二表嫂還沒有圓房過呢,若是真的等着你二表嫂生下了孩子,才能準睞娘生孩子,只怕你二舅母是一輩子都等不到你二表哥的孩子呢!”
“你大舅母就算是再不喜歡睞娘,但也不會想看着你二表哥絕了後的,更何況,你二表哥哪裡會同意襄陽侯夫人的提議?好在那襄陽侯夫人也是個知趣的人,這話提了一次後便沒有再提了,只說等着睞娘肚子裡的孩子生下來之後過繼給你二表嫂養着,可你二表哥和睞娘哪裡會同意?昨兒襄陽侯夫人還專程爲了這事兒來了趟蔣國公府了,只是說來說去,卻依舊沒商量出個章程來。”
她也是不想讓楊睞娘那肚子裡的孩子過繼給陳婕的,就陳婕那性子,只怕養自己的親生孩子都能養歪了,更別說養別人的孩子,不整日折騰那孩子就不錯了,更別說盡心盡力了。
只是如今楊睞娘到底只是個妾,想要保自己的孩子一世平安,說起來也不是那麼簡單的事兒啊!雖說將孩子過繼給了陳婕,她也不忍心,但起碼這孩子的性命是保住了的,這陳婕有了自己的孩子,日後楊睞孃的子嗣也就順當了。
也是因此,到了如今她還沒有給個準話來!
宋涼月卻是搖搖頭,堅決道:“外祖母,睞娘姐姐的孩子是無論如何都不能養在二表嫂身邊的,您還記得睞娘姐姐之前手受傷的那一次嗎?睞娘姐姐只說是自己不小心燙傷的,可大家心裡都明白得很,這件事哪裡有這麼簡單?如今睞娘姐姐就已經對二表嫂百般忍讓了,若是真的將孩子養在了二表嫂膝下,這睞娘姐姐該多傷心啊?更別說若有了孩子在手,那二表嫂豈不是在睞娘姐姐跟前橫着走呢?”
楊睞娘那性子她實在太清楚了,爲了自己在乎的人,做什麼都是可以的,更何況,這孩子乃是當孃的心頭肉啊!
蔣國公老夫人長長嘆了口氣,說道:“我也是這般想的,只是當務之急是叫睞娘那肚子裡的孩子平平安安生下來纔是,如今你二表嫂什麼話都沒說,瞧見睞娘也像是沒瞧見似的,倒是一點都不像是她的性子……我這心裡只覺得不放心,好在如今我已經叫睞娘搬到瑞祥居住着了,只願他們母子能夠平安無事。”
接下來,蔣國公老夫人又叮嚀囑咐了許多,恨不得將自己所知道的事兒一股腦都告訴了宋涼月。
從始至終,宋涼月那頭都點的像是小雞啄米似的。
等着天微微黑下來的時候,宋涼月終於在蔣國公老夫人和楊睞孃的目送中上了馬車。
等宋涼月到了長思院的時候,許慕原已經回到安平侯府中了,這會兒子正和蕭先生田七在書房裡頭說話。
宋涼月喝了小半碗小廚房中溫着的桂花羹,只吩咐小廚房將原本備下的鴿子湯熱着,準備等着許慕原回來之後給許慕原做些宵夜的,更是不忘問道:“侯爺大概是什麼時候回來的?”
屋子裡伺候的丫鬟回道:“侯爺晌午過後就回來了,還與奴婢說,若是您回來了叫奴婢們與您說一聲,說他在大書房裡!”
意思就是許慕原已經在大書房裡頭呆了好幾個時辰呢!
難道,這宮裡頭真的要發生什麼大事兒了嗎?宋涼月正沉思着,一旁的胭芳卻是試探性問道:“夫人,要不要派人給侯爺送些吃的過去?”
她倒是想的極爲周到的,這個時候正是能夠顯示出自家夫人賢良淑德的一面的。
宋涼月卻是搖搖頭,她實在太清楚許慕原的性子了,這個時候是不喜歡有人打擾的,更何況,發生了這麼重要的事兒,只怕是誰都沒有心思吃東西的,“不必了,侯爺與蕭先生他們這會兒子正忙着談正事,我就不去打擾他們了,若是他們真的餓了,會吩咐廚房那邊送吃的去的。”
這男人就像是手心裡的沙似的,若是握得太緊,會流逝的更快,可若是真的將掌心攤開,那風一吹,就全部飄走了。
這幾日宋涼月都累得很,用了大半碗桂花羹之後,梳洗一番,就躺在牀上看書了。
這長思院的小書房中可是有許多孤本的,閒來無事的時候瞧一瞧也是極好的,打發時間是正好。
只是看着看着,宋涼月只覺得眼皮子越來越重,什麼時候睡着的都不知道了。
許慕原一進來,就瞧見那羊角宮燈發出那幽幽暗暗的光,襯的宋涼月面色如玉,原本滿腹愁苦,頓時覺得消散了不少。
不管再怎麼難,爲了涼月,也該堅持下去纔是!
想及此,許慕原點點頭,拿了衣裳就準備去淨房洗漱,只是這會兒子的宋涼月睡得是極淺的,一聽到動靜,那眼睛就睜開了,“子衍,你回來呢?”
許慕原點點頭,折了回來,爲她捻了捻被角,道:“還不快躺下歇息?只怕今兒又累了一天罷,以後碰上這樣的事兒,直接睡就是了,我又不是小孩子,哪裡還需要你盯着?再說了,這院子裡還有慧月她們呢!”
宋涼月這才躺在了軟枕上,笑着說道:“只是你不回來,睡得不踏實……餓不餓?我叫人在小廚房的爐子上溫了些吃的,要不我叫胭芳端上來?”
“我方纔與蕭先生他們在大書房裡用了些飯菜,這會兒子不餓。”許慕原想了想,還是問道:“你叫人給我在小廚房裡頭熱了些什麼?”他夫人的一片心意,他自然不好拂了去。
宋涼月一頭烏黑的青絲撲在了軟枕上,柔軟的像緞子似的,更別說她那臉上還帶着淡淡的笑,更是格外溫婉,“有鴿子湯,原本是打算等着你回來了之後,給你做一碗鴿子湯麪的,裡頭埋兩個荷包蛋,撒些蔥花,再配上些醬菜,吃下去整個人都暖和起來了。”
“如此,那就用一些罷!”許慕原也是在天未黑的時候用了些飯菜,距離現在都已經一兩個時辰了,更別說當時誰都沒有心情去吃東西,如今聽宋涼月這麼一說,只覺得胃口上來了。
吃麪的時候,許慕原更是絮絮叨叨與宋涼月說起話來了,“……皇上的病比我們想象中嚴重多了,太醫說只怕得靜養一些日子,皇上還以爲我們都不知情,只說是操勞過度,可如今皇上連朝都已經不大上了,哪裡還會操勞過度?可就算是皇上落到了那個地步,卻依舊不叫慧貴妃娘娘離了身子,只說是離不得慧貴妃娘娘,誰都不要,當時太后娘娘與皇后娘娘就在旁邊,臉色難看的像是什麼似的。”
對於慧貴妃娘娘這個名字,不管是上一世還是這一世,宋涼月都是極爲熟悉的,畢竟這世上的美人雖多,但能夠寵冠六宮這麼多年的卻是沒幾個,更叫她印象深刻的是上一世慧貴妃娘娘的下場。
上一世先皇死後,五皇子繼位,更是要慧貴妃娘娘殉葬。
要知道在大周朝,活人殉葬已經是多年沒有過的事兒了,更別說慧貴妃娘娘膝下還有四皇子了,皇上死了之後,慧貴妃娘娘是該成爲太妃娘娘,一輩子老死在宮裡頭的。
可上一世,繼承了大統的四皇子卻說,既然先皇那般不捨得你,那你就隨着他一起去罷!
當時衆人聽了這話,雖覺得四皇子殘忍,但卻沒一個人敢說個不字,只是那慧貴妃娘娘卻是罵罵咧咧的,哭了好幾天,可不管怎麼樣,最後還是被活生生送到了棺材裡去了。
想及此,宋涼月只覺得渾身打了個寒噤,說道:“其實這慧貴妃娘娘有些事兒做的特太絕了些,這宮裡頭的女人誰都不容易,就算是慧貴妃娘娘不給其他女人留條生路,也該顧及皇后娘娘的顏面纔是,什麼時候,都不能將事情做的太絕了,要不然,有一天也會斷了自己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