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慕原深深看了宋涼月一眼,道:“四皇子妃又懷有身孕了,如今四皇子妃已經誕下了兩位小皇孫,如今這一胎不論是男是女,皇上都會喜歡的!當年皇上也是極疼太子的,不管怎麼說,太子都是中宮嫡出長子,只是後來有了四皇子之後,情況就變了,後來太子娶了太子妃娘娘進門之後,先後有過三個孩子,一個孩子流產,一個孩子夭折,還有一個癡癡傻傻,如今都快十歲了,卻是連《三字經》都背不出來,皇上見了,只怕心裡也是煩悶得很!”
“這皇上不僅要爲天下蒼生操勞,更是要爲皇家的子嗣着想,聽說太子妃娘娘之前虧了身子,只怕再想懷上身孕也不是容易的事兒,皇上只怕是不願意將皇位傳到一個傻孫兒的手裡頭!也是因爲這個緣故,皇上對太子才愈發不滿起來呢!”
都說隔代寵,這話倒是一點都不假的,更別說四皇子那幾個孩子長得實在是可愛。
宋涼月卻不知道該說什麼纔好,半晌才道:“原來是這個緣故……只是苦了太子妃娘娘呢!”就算是太子妃娘娘乃是徐雪兒的親姐姐,可試想一下,只怕任何女人碰上這樣的事兒都會覺得難過罷!
許慕原卻只以爲她這是想到自己身上來了,不由得說道:“放心,到時候咱們的孩子一定不會和太子妃娘娘的孩子一樣的,咱們的孩子一定極爲可愛,更會平平安安長大的。”
這話,好像說的太遠了些!但到底叫宋涼月心裡一陣舒坦!
也是因爲這件事,許慕原在京城的名聲可謂是一落千丈,這世家子弟驕縱狂妄本就是常有的事兒,因爲許慕原之前建下的那些功,所以他在京城的風評一直很好,但如今,衆人一提起許慕原那眼中皆是藏不住的鄙夷。
更有好事之人,偷偷找到蔣國公老夫人,說叫許慕原和宋涼月趁早合離算了,這許慕原心腸這般狠毒的人,日後還有什麼事兒做不出來的?
蔣國公老夫人倒是覺得許慕原做得對,做得好,自從老安平候走了之後,這瑞華長公主就沒有做過幾回明白事兒,如今被軟禁了好,也免得她那外孫女也跟着丟人現眼!
當宋涼月接到蔣國公老夫人這樣一封來信的時候,只覺得哭笑不得。
如今的她與許慕原一起坐在去寧王府的馬車上,與許慕原說着瑞華長公主這兩日的情況,“……如今長公主好像沒有之前情緒激動了,我聽小廚房的人說,如今送過去的飯菜長公主也用了些,今早上長公主更是用了大半碗燕窩粥!”
許慕原點點頭,臉上看不出什麼神色變化來,寧靜院中被他關着的乃是他的親生母親,這事兒換成了誰,只怕心頭不舒服。
更何況,從小到大他都知道瑞華長公主到底是個什麼性子,雖說有過失望,但誰能夠選擇自己的母親不是?
宋涼月看出他心緒低沉來了,安慰道:“你放心罷,就算是長公主如今心裡不舒服,日後一定會曉得你的苦心了,倒是如今你在京城中的名聲……”
“你覺得我是會在乎名聲,在乎仕途的人嗎?”許慕原搖搖頭,緊蹙的眉頭半天都舒展不開,“從小到大,我聽到最多的就是別人說我的命好,的確,我的命是不錯,有什麼想要的東西壓根就沒有得不到的,所以如今將這些東西也看的極淡,不管是金銀財寶也好,還是官位也好,這些東西生不帶來死不帶去的,有什麼可值得稀罕的?”
“至於名聲,我更是和你想的一樣,人只在自己痛痛快快就好……如今我的身邊只有你和娘了,我只想好好護住你們!”
說實在的,他可以不在乎名聲,但卻不能對太后娘娘等人的苛責熟視無睹,太后娘娘與皇后娘娘從小就對他疼愛有加,可如今看他的眼神之中也滿是失望……都說成大事者不拘小節,可他到底做不到對什麼都熟視無睹。
宋涼月看着他那張,即便是蹙着眉頭依舊好看的眉眼,低聲說道:“如今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能爲你做什麼,只能陪在你身邊。”
“有這句話就夠了。”聽了這話,許慕原的眉頭總算是舒展開了。
正說話的時候,馬車已經緩緩駛到了寧王府大門,侯在門口的丫鬟將他們帶去了正院。
如今寧王妃娘娘正坐在上首處理事情,聽見他們來了的消息,笑着說道:“你們來呢!我可是盼了許久終於將你們給盼來呢!”
這話中的不滿,已經很是明顯了。
宋涼月含笑上前請安,許慕原站在一旁,淡淡道:“有勞寧王妃娘娘掛記了。”
“都是一家人了,如今還管我叫寧王妃娘娘嗎?”寧王妃娘娘一直派人注意着安平侯府的動向,自然是早知道瑞華長公主被軟禁的事兒,不過她和衆人一樣,就算是之前許慕原有所作爲,只覺得許慕原乃是瞎貓碰上了死耗子,壓根就沒將朝堂上的事兒和許慕原聯繫起來,“我雖不是看這裡涼月長大的,但心底卻是疼她的厲害,既然你娶了她,那便也像是我的兒子一般了,不必像外人一樣稱呼我爲寧王妃娘娘了……”
許慕原以爲自己是可以忍下來的,可看着寧王妃娘娘那張好似什麼事兒都沒有過的臉,只覺得火氣在往上噴涌,“寧王妃娘娘的這番好意我心領了,但還是不必了。”
管自己的殺父仇人叫姑母?他,做不到!
寧王妃娘娘的臉色一下子也不好看了,冷聲道:“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這是許慕原自從老安平候死後,第一次與寧王妃娘娘打照面。
“沒什麼意思又是個什麼意思?如今你這話裡頭的不滿我也算是聽出來呢!好像我這是逼着你認親戚似的,既然你這般不願意,當初又爲何要與皇上求娶涼月?”寧王妃娘娘疼宋涼月那是不假,她不喜瑞華長公主,所以連帶着對許慕原也看的不大順眼,如今吃了癟,語氣自然也不好了,“你也是出身世家,按理說該是明白道理的,這成親都小半個月了,卻是第一次登我寧王府的大門,還是我派了三催四請了之後,許慕原,你可不要欺人太甚呢!”她原本是想給自己侄女幾分面子的,可如今卻實在是忍不下去了!
宋涼月見狀,忍不住出來打圓場,“姑母,侯爺他不是這個意思……”
“好了,你不用再說了,他是不是這個意思,你心裡難道還不清楚?”寧王妃娘娘恨鐵不成鋼地看了宋涼月一眼,冷冷聲道:“你也是個沒主心骨的!和你娘一樣!”
許慕原這下子可算是忍不住了,“寧王妃娘娘這話倒是說得有意思,當初若不是您在其中攙和,事情又怎麼會發生到那一步?如今寧王妃娘娘全忘了嗎?衆人都說寧王妃娘娘心懷仁慈,我看也不過如此罷!”
安平候的苦難是他娘一手造就的,這一切他不否認,但小宋府的苦難,則與寧王妃娘娘逃脫不了干係。
寧王妃娘娘卻是倏地一拍桌子,站起來厲聲說道:“許慕原,你可真是無法無天呢!就算是如今你繼承了侯位,但我卻是你的長輩,你怎麼能說出這樣的話來?到底還沒有一點禮數,有沒有點規矩!”
“既然您知道自己是長輩,那就該拿出些長輩應該有的架勢來!”許慕原一看到寧王妃娘娘,就想到那日老安平候屍首運回來的慘狀,心頭哪哪都覺得難受,“可您呢?當面一套,背後一套,難道不覺得虛僞嗎?”
若是這個時候寧王妃娘娘對他表現的厭惡至極,他還覺得好接受些。
寧王妃娘娘揮揮手,讓采薇將身邊的丫鬟婆子都帶了下去,冷聲說道:“好,好,不僅是你娘,如今看你只怕是你對我都有一肚子意見了,既然如今話都已經說到這個關頭上來了,那索性將話攤開了說罷!”
當初她見着派去西北的人只回來了大半,就已經知道這件事遲早會瞞不住的,這一日,終究還是來了。
宋涼月在一旁卻是長長嘆了一口氣,不知道今日這一場談話到底是福還是禍。
若是真的說開了,許慕原心裡的刺雖沒了,但這明面上的相安無事怕再也維持不了了罷!
許慕原瞥了宋涼月一眼,見着她臉上滿滿的都是擔憂,道:“涼月,你先出去罷!”
宋涼月拒絕的話剛想說出口,寧王妃娘娘也跟着說道:“是啊,你就出去罷,有些事兒你還是不必知道的好。”
不管是誰,如今臉色都不大好看,宋涼月想了想,終究還是擡腳走了出去。
這件事牽涉年限太久,辛秘太多,只怕是誰都不願意提及的,若是真的有失態之處,那也是難免的。
自己不在場,也好!
待宋涼月走了之後,寧王妃娘娘這纔開口:“看樣子事情,你都已經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