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姑娘家的毀了容貌可是大事兒,但一禾臉上多少卻帶着些幸災樂禍,叫她說,這報應來的也太是時候了,“說是大姑娘今早上在花園子裡散步,被樹上掉下來的枝椏劃傷了臉呢!”
“若是被樹枝劃傷了臉,這傷勢怎麼會嚴重?”宋涼月自然是不會相信這個說辭的,上一世她也曾聽許慕原說過,這世上什麼東西都可以當做殺人的利器,一根樹枝,一盞茶杯,哪怕就是一根針,都能致人斃命,所以說這樹枝毀容容貌,也就算不上什麼稀奇事兒了。
一禾也是雲裡霧裡的,搖頭說道:“奴婢也覺得奇怪得很,就算大姑娘不小心,這樹枝劃傷了臉,養幾日也就好了,怎麼會毀了容貌?難道這樹枝還能是刀子做的不成?”
宋涼月卻是沒接話,就算是不用想,她也能知道這件事是誰的意思了。
只怕也就許慕原會有這麼大膽子了,若是這種事兒真的被人發現了,那可不是鬧着玩的。
一禾瞧着她不說話,低聲問道:“那姑娘,大姑娘那邊奴婢還用盯着嗎?”
宋涼月點了點頭,可旋即想了想,又是搖了搖頭,“只怕宋安如今對那人而言已經是棄子一枚了,就算是宋安尋上門去,只怕那人都不會認賬的,更別說等着那人去找宋安呢!如今這宋安的心思,怕都花在了治傷上頭呢!”不管到了什麼時候,這姑娘家的容貌都是一等一的大事兒。
一禾卻有些不明白了,“姑娘,您怎麼那般確定這件事背後還有人?怎麼奴婢什麼都沒能瞧出來?”
宋涼月卻是笑着說道:“你想啊,當時我身邊沒帶着人,這被宋安發現了是個巧合,可宋安來找我的時候身邊也是一個人都沒帶,這就不是巧合了,更何況,這宋安當時動作行雲流水,只怕是早就算好了的!”
“既然是經過了深思熟慮,她就不會沒有權衡過這件事的利與弊,自然也就曉得若是這件事敗露了,等着她的是什麼結果,可她還是做了,那就說明旁人開出了什麼極有誘惑力的條件等着她,要不然依照着宋安那性子,說什麼都不會做出那般衝動的事情來的!”
正是因爲太過於瞭解,所以依照宋安那性子,是一定做不出來這種事情的。
一禾這才恍然大悟,可想了想,卻又說道:“那姑娘,您覺得這件事會是誰在背後動手腳呢?”
“誰最恨我,應該也就是誰動的手腳罷!”宋涼月不以爲意,不管是宋安也好,還是宋安背後那人也罷,她都不甚在意,這世上能夠傷的了她的人,永遠都是她在乎的人!
一禾搖搖頭,“這話,奴婢還是聽不大明白。”
宋涼月淡淡說道:“其實這件事我也不知道是誰在背後動的手腳,只是大概能夠猜到一二,我猜應該是徐家姑娘,這徐家姑娘原先可以說是與安平候世子爺的親事都已經定下來了,可皇上這賜婚的消息傳下來,不僅叫徐家姑娘的心願落空了,更是叫徐家上下成爲了京城中的笑柄,這口氣,就算是徐家能夠嚥下,只怕這位徐家姑娘都是咽不下去的!”
“這徐家姑娘當着外人的面是一副賢良淑德的模樣,可上次她來瀟湘苑中示威的模樣,你也不是沒看見,她像是能將這口氣嚥下去的人嗎?所以我猜,這件事應該就是她所爲,不信你看,只怕過不了幾日她就會派人給宋安送去些補品,只是這人怕是再也不會露面了的。”
想想也是,這棋子都已經成爲了棄子,哪裡還需要去費心思?
一禾忍不住倒吸了口冷氣,“原本奴婢還覺得是您多想了,可如今聽來,您這話到底是有些道理的……”
“這世上很多事情可是不能光看表面的,要多想一想,如今你跟着周娘子學醫也是這般,凡事得多動動腦子纔是!”說起這話的時候,宋涼月嘴角還噙着笑。
倒是一禾卻忍不住在心中嘀咕道,這姑娘的心還真大,有人想要害她,她怎麼還能夠笑的出來?
其實連宋涼月都不曉得,這事兒怕是沒什麼可笑的地方罷?
只是如今她卻是壓根就沒想這個問題,若是細細想了,就會發現不對勁,只怕她是因爲許慕原爲她做的那些事,這嘴角才忍不住隱隱透出些笑意來的。
後來一禾果然傳來了消息,說是徐雪兒真的派人送去了宋府不少東西,只是從始至終,這人都沒有露面過。
倒是苦了宋安,她這容貌算是徹徹底底毀了,哪怕就是宋元嘉請了宮中的太醫來爲她看診,可太醫卻說就算是用了最上等的去疤藥,這臉上依舊會留疤的!
宋安聽了這話,差點哭死過去了,又是哭又是鬧的,一個勁兒說這是宋涼月害她的!
宋元嘉聽了這話卻是勃然大怒,直說宋安是被魔怔了,好端端的宋涼月怎麼會害宋安呢?更何況當時這花園中壓根就沒有人,哪裡會是宋涼月所爲?
可到底是她毀了容貌,宋元嘉也不過是略說了幾句後,也就沒說什麼別的話了。
只是宋安卻是喋喋不休,整日都念叨着宋涼月要害死她,就連宋元嘉曉得了都忍不住質問她到底要如何,更要她拿出證據來,這下子宋安可是傻眼了,囁嚅了半天卻是連一個字都沒能說出來。
是啊,叫她怎麼說呢?難不成是說自己毀了宋涼月容貌不成,宋涼月打擊報復不成?
偏生她又說不出個所以然來,這宋元嘉自然不會將她的話當真,只是京城衆人向來都是捧高踩低的,這宋涼月乃是皇上賜下的婚事,以後又是要嫁到安平侯府中當世子夫人的,一個個都說宋安因毀了容貌,瘋了!
更有不少人都說當年梅氏之所以做出那般殘忍的事兒,只怕就是因爲梅氏腦子有些問題,這生出來的女兒,自然也不會是什麼好東西了。
消息一傳十十傳百,漸漸地,不少人都知道了這事兒。
這郭家自然是不例外的,原本郭家本就是看在了宋涼月大伯母郭氏的面子上,這才勉強答應了這門親事,等着宋涼月賜婚之後,郭家人這纔對宋安稍微滿意了些,不管怎麼說,郭子耀也多了個好連襟。
可這種事一傳出來,且不說郭家人如何打算,這看重女子顏色的郭子耀就是頭一個鬧得她要退親。
郭家多少還是有些顧忌的,畢竟這門親事乃是寧王妃娘娘親自提出來的,宋家又是自家女兒的婆家,若是真的鬧得太難看了,郭氏在宋家也跟着沒面子。
只是郭子耀從小是被嬌養着長大的,從來都是隻想着自己,哪裡會想到家族的名聲和利益?當即就跑到了寧王妃娘娘跟前,鬧着要退親。
原本寧王妃娘娘因爲宋安誣陷宋涼月的事兒很是不滿了,只覺得宋安是爛泥扶不上牆,如今一聽說郭子耀這話,當即二話不說就退了這門親事,更放話說養着宋安一輩子都是可以的。
話雖這麼說,可不少人卻從這話中聽出些言外之意來了,若是尋常人家碰上退親這種事,只會拼命維護自家姑娘的名聲,譬如徐家就是這般,可寧王妃娘娘卻如是說,難道是真的不打算將宋安嫁出去呢?
這樣一來,有好幾家打算娶了宋安,與寧王妃娘娘攀關係的人家一聽這話,也就不敢上門求親了。
宋安曉得了這事兒,自然是哭的更加厲害了,雖不是沒有想過青燈古佛一輩子,可如今自己還未及笄啊!
在這件事上,就連宋元嘉都覺得寧王妃娘娘做的不大妥當,又與寧王妃娘娘吵了一架,只是這事情都已經成了定局,宋元嘉也無力扭轉什麼了,只好吩咐府中的人好吃好喝照顧這宋安,甚至將遠在揚州的梅清然都接了過來,只想着宋安身邊多個人說說話,心情也能好些!
等這件事塵埃落定之後,已經過去了小半個月了。
這小半個月的時間裡,宋涼月只關注着宋家的消息,卻並沒有露過一面,如今她已經與宋安撕破了臉皮,這些面子上的功夫活,那也是不屑於再做了的。
只是她這些日子也沒見過許慕原一面,自然也不能問問許慕原爲何要做這些事,如今不少人都已經問皇上西北的戰事是不是不利,可皇上卻對這件事閉口不談。
能在朝中爲官的都是聰明人,見皇上言語之間多有避諱之意,也就曉得這情況不大樂觀了,到了皇上跟前可都是戰戰兢兢的,哪裡還敢提一個字?
只是有些事情光靠瞞,是瞞不住的。
許慕原的心一點點跟着沉了下來,他已經多日沒有收到安平候的家書了,從西北到京城路途雖遙遠,可飛鴿傳書也不過十餘日的光景就到了,雖說飛鴿傳書傳不了多少字過來,可卻能叫人心裡安生不少。
看樣子,西北那邊的情況真的是不大樂觀呢!
就連許慕原派去的那些暗衛,也是連一個字的消息都沒有傳過來,這下子,他才隱隱察覺到了不對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