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友祥卻是滿不在乎,淡淡說道:“即便不用想,我也知道你要與我說什麼,罷了,你那些話,我可不想聽!”
話畢,他擡腳就要走。
可宋涼月一個眼色,一禾就忙上前將門給抵住了。
這下子,蔣友祥眉眼中滿滿的都是無奈之色,“好好好,你要說什麼,說就是了,我聽着呢!”他一個大男人,難道還能動手爲難一禾不成?
哪怕就是與陳婕鬧得再僵,就算是新婚之夜那晚,陳婕對她又踢又抓,他就算是喝醉了,他也未曾還手過!
這男子,就該有男子的擔待!
宋涼月喝了口茶,這才慢條斯理地說道:“我想要問問你,到底是怎麼打算的,難道一直就這樣躲在外頭不回來嗎?蔣國公府是你的家,是你從小長大的地方,外祖母和大舅母更是你最親的人,難道你就要眼睜睜看着她們爲你傷心難過嗎?人活一輩子,自己想做什麼就做什麼自然是好的,可難道你不覺得這樣太自私了些嗎?”
“自私?宋涼月,你居然說我自私?這蔣國公府之中誰不自私?外祖母不自私,還是我娘不自私,她們一個個嘴上說着爲我好,可實際上卻打着爲我好的幌子,叫我做那些不願意的事!”蔣友祥臉上滿滿的都是冷漠,但更多的卻是難過,想想以後一輩子都要與這樣一個女子在一起,他只覺得夠了,“再說了,我都已經照着我孃的意思,娶了陳婕爲妻,這陳婕也已經如他所願,成爲他的兒媳婦呢!她們還有什麼不滿意的?難不成在她們的眼中,我就是個提線木偶,她們叫我做什麼,我就非做什麼不可?”
聽了這話,宋涼月良久沒說話,半晌才長長嘆了口氣,說道:“可事到如今,事情鬧到了這個地步,是誰都不想的,難道你和二表嫂就要這樣一直僵持着不成?不僅耗着自己,也耗着二表嫂!”
“更何況,二表嫂也知道錯了,那日二表嫂不親自下廚燉了鴿子湯給你了嗎?二表嫂的性子,你比我清楚些,她能做這些,已經是做了很大的讓步呢!有的時候,一人讓一步,這日子才能過的長久啊!”
蔣友祥卻是冷笑一聲,說道:“陳婕說那鴿子湯是她燉的,就一定是她燉的嗎?那日陳婕端着鴿子湯來的時候,我本就不大相信,掀開蓋子一看,香氣四溢,不僅廚藝了得,只怕沒有幾個時辰是熬不出這樣好的湯來的,陳婕向來十指不沾讓春水,只怕連泡茶都不會,還會煮鴿子湯來呢?”
說起這件事來,蔣友祥只覺得愈發生氣了,“只怕是娘說了陳婕幾句,陳婕這才端着湯過來做做樣子罷了,偏生也就你們相信她的這些話!我還聽說她還鬧到了外祖母跟前,說給我熬了湯,我還不領情?”
這其中的內情,若是他不說,宋涼月還真不知道,如今只點點頭,說道:“可不管怎麼樣,二表嫂的這份心也是好的啊,不管怎麼說,她都是想與你和好的,要不然,這二表嫂怎麼明知道你在氣頭上,還去給你送湯?”
說這話的時候,她都覺得自己有些底氣不足,只是這人啊,向來都是勸和不勸分的,更何況,事情已經到了這個地步,就算是要分,只怕也是分不掉的!
蔣友祥卻只是冷冷看着她,譏誚一笑,轉身就要走。
可這會兒子一禾還攔在門口,蔣友祥卻是冷聲說道:“讓開!”
不管待誰,他向來都是笑臉盈盈的,從未擺過主子譜兒,今兒這火氣,着實是有些嚇人了。
一禾見了,這心底自然是有些發憷的,可沒有宋涼月的吩咐,卻不敢隨便讓開的,隻眼巴巴的看着宋涼月。
宋涼月淡淡說道:“一禾,讓開罷,二表哥只是心裡不舒服,並不是朝你發脾氣。”
聽了這話,蔣友祥的步子卻有些頓住了,轉過身來,低聲說道:“若是你一直住在揚州,從未來過蔣國公府該多好啊!”
若是這般,那他這輩子就不會認識楊睞娘了,興許也就能好好與陳婕過日子呢!
宋涼月曉得他的意思,只是卻不會說上一世就算是沒有楊睞娘,他們倆的關係依舊鬧得是水生火熱的,“可二表哥,事情都已經發生了啊!我知道你心裡難過,可你也要爲睞娘姐姐想一想,若是睞娘姐姐曉得如今你成了這個樣子,心裡該有多難過啊!”
就她看,楊睞娘喜歡蔣友祥的程度,一點都不比蔣友祥喜歡楊睞娘少,更何況,這姑娘家的心思本就敏感些。
蔣友祥卻只是苦笑兩聲,還是擡腳走了。
不過是幾日的光景,原本那合身的衣裳穿在蔣友祥身上就有些已經寬鬆了!
宋涼月看着他漸漸離去的背影,只是長長嘆了口氣,是啊,如今的她還能做什麼呢?
這些日子,她的煩心事已經是夠多了,擔心着遠在西北的安平侯的安危,還要擔心蔣國公老夫人的身子,還要擔心楊睞娘……
說起來楊睞娘比她還大上幾個月,如今她的親事都已經定下了,楊睞孃的親事自然被提上了日程,楊家太太很是着急,就連素來看楊睞娘那一房的楊家老太太都關心起楊睞孃的親事來了。
這楊家老太太雖不看重楊睞娘這個庶出的孫女,可謠言卻是能把人都壓死的,更別說楊睞娘素來與宋涼月交好,就衝着這一點,楊家老太太也不敢瞧輕了楊睞娘,這楊家上下可都是依靠着安平侯府生存的,若到時候楊睞娘在宋涼月跟前說了什麼,那可就完了!
就衝着這一點,楊家老太太對楊睞孃的親事也就愈發上心了。
只是楊睞娘卻是不想嫁人的,這話也不知道與楊家老太太說了多少次,可所有的人都將她的話當成了玩笑話,就連楊家太太都說了,這姑娘家的總有一天要嫁人的,就算是再捨不得爹孃,可難不成還能陪着爹孃一輩子?
楊睞娘聽了這話,也只能把苦水嚥到肚子裡去,轉而與宋涼月抱怨一番了。
宋涼月哪裡不曉得她的心思,可如今也不知道該說什麼纔好,只能勸道:“……睞娘姐姐,你不是素來喜歡聽戲嘛,就打個比方,如今二表哥對你而言就好像一出你很喜歡的戲似的,這戲都已經散場了,若是你一味沉浸在其中,久久不願出來,這場戲也不會再唱一遍的!更何況,若是你不去嘗試,怎麼會曉得下一場戲會比上一齣戲更加精彩呢?”
更何況,楊睞娘模樣生的不錯,又是個討喜的性子,只要她真的願意走出來,這嫁人了,日子一樣會過的和和美美的。
可楊睞娘卻搖搖頭,說道:“涼月,你不懂,哪裡說是你想走出來就能走出來的?你以爲我沒試過嗎?可……可我發現自己壓根就做不到,至於你說的道理,我更是不贊同,很多時候你以爲自己已經在聽下一場戲了,只怕心裡唸的想的還是上一齣戲啊!”
是嗎?
宋涼月卻覺得有些懷疑,她上一世何嘗不是愛許慕原愛的要死要活,可這心被傷透了之後,再見到許慕原的時候,內心倒也無悲無喜的!
瞧着她一臉不可置信的模樣,楊睞娘卻苦笑着說道:“有的時候在你還沒有失去之前,這人可是會騙自己的,若是不相信的話,你問問自己,若是當初徐家姑娘真的嫁給了安平候世子爺之後,你可會傷心難過?”
想也不想,宋涼月就說道:“自然是不會的。”
楊睞娘搖頭說道:“涼月,你就別騙自己了,有的時候當局者迷旁觀者清,你對安平候世子爺的感情,只怕連你自己都還沒發現罷!也不知道我當初有沒有與你說過,有次在揚州的時候我在聽雨軒中,恰好安平候世子爺找你一起飲茶,提起安平候世子爺的時候,你的眼神都變得不一樣起來呢!”
“怎麼可能?”宋涼月只覺得有些好笑,說道:“只怕是因爲如今我和安平候世子爺的親事已經定下來,所以你才說這樣的話罷!更覺得當初我和安平候世子爺處處都不對勁起來呢!”
這世人啊,大多都是事後諸葛亮的!
楊睞娘卻是一臉正經,“我可沒與你說笑……罷了罷了,只怕你這些日子也聽多了阿諛奉承的話了,我也就不與你說這些了,不和你說了,這天色不早了,你也該走了,若是叫我祖母曉得你到我這兒來了,只怕又得巴巴邀你去她那兒用晚飯呢!”
自從蔣友祥定親之後,她再也沒去過蔣國公府了,更別說蔣友祥娶了陳婕之後,她連蔣國公府這幾個字都不想提了,所以每次兩人有什麼閨中秘話想說的時候,都是宋涼月親自來楊家。
宋涼月點頭,笑着說道:“那我也回去了,若是回去的晚了,只怕我外祖母也該擔心呢!”
只是她卻不曉得,這會兒子蔣國公老夫人卻是壓根就顧不上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