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淑妃嗤笑一聲,顯然不相信衛漪菡的說法。
“懿婕妤既然身體不舒服,便多休息,本宮這便着內宮局調了補身子的給你送去,養好身體纔是最要緊的,要不然伺候皇上不力,皇上怪罪下來,誰又承擔得起?”
“娘娘說的是。”衛漪菡起身福了福。
這勾心鬥角的,一不留神便被人尋了錯處,這明貴妃話裡有話,明着一層意思,聽着卻是警告自己不要得一時寵幸,便忘乎所以恃寵而驕,她纔是後宮最尊貴的女人,後宮大權可掌握在她的手中。怨懟自己身子不舒服還霸佔着皇上,可自己並無不適,不過順着明貴妃的話接下而已,她卻也不看是誰說自己氣色不好。
柳嬪對衛漪菡笑了笑,“懿婕妤不舒服便好好歇着,這後宮姐妹不多,卻足以爲你分憂,本宮那裡還有皇上賜下的百年老參,一會兒散了本宮便命人送與妹妹去。”
這懿婕妤,不過憑着家世,一入宮便封爲正五品婕妤,僅低自己一等,自己憑着多少努力,才坐上嬪位,她怎麼就可以這麼輕而易舉,這叫自己怎麼忍得下這口氣。
柳嬪這話裡的意思就是,別整天霸佔着皇上,狐媚惑主的。可是這皇上去哪裡歇着是皇上自己的意願,哪是旁人可以左右的。不過自己可不打算接這個茬。
還有意思就是,自己不過是隨便就可以打賞的玩物,別把自己看得太高。衛漪菡感嘆,不過瞧着這柳嬪真是人如封號般,舉手投足間婀娜多姿,盈盈一握的細腰,窈窕的身段,不過據自己自己所知,民間柳樹可是輕佻之物,以此作爲封號......不過看柳嬪這樣子似是不知,也不知道皇上是有意還是無意。
衛貴嬪擡眼看了眼斜對面的懿婕妤,並不打算接話。
若說這在座的,誰明着暗着讓衛漪菡沒有感受到敵意的,莫過於良淑妃下首的蘭昭媛了,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樣子,不言語,只是靜靜的品着茶。
待出了宮門,衆人按照品級高低離去,嬪妃們等着這裡品級最高的良淑妃上了轎輦,然後是蘭昭媛、婉修容,衛貴嬪。
柳嬪走時,對着懿婕妤冷哼一聲,才上了步輦。
嬪位以上纔可以乘坐步輦,由兩人擡着,修儀以上可乘坐轎輦,由四人擡着,妃位增加兩人,貴妃以上再增加兩人,只有皇后的鳳輦,與皇上的御輦一樣,由十二人擡着。
衛漪菡有皇上御賜的轎輦,但還是謹守婕妤的本分爲好,是以並未乘坐。
衛漪菡轉身看着一羣美得驚心動魄的女子,略作思量後,對其中的穆美人道:“你隨本位走走可好?”
衆位低位恭敬地等待衛漪菡移步。
這邊,衛漪菡笑道:“穆美人可真是長得標緻,這水噹噹的,就連本位瞧着,都是喜歡極了。”
穆美人不好意思地低下了頭,“婕妤謬讚了,婢妾愧不敢當。”
衛漪菡聞言笑了笑:“有什麼不敢當的,瞧着人比花嬌,”衛漪菡掩脣,“我那裡有一匹本位前幾日入宮,皇上賞的煙紗碧霞羅,這綢緞襯的肌膚煞是好看,我已經命司制司裁製成撒花煙羅衫和緞織掐花對襟外裳,現在看來倒是最適合你不過。”
穆美人領會了衛漪菡話中的意思,這後宮現未有比懿婕妤更受寵的了,當下有些欣喜,“承蒙婕妤主子不嫌棄,婢妾在此謝過懿婕妤了,以後您有什麼吩咐,婢妾定肝腦塗地。”說着就拜了下去。
衛漪菡連忙扶起穆美人,“好了,你我熟識,也算緣分,隨我去鍾粹宮坐坐吧。”
穆美人知道皇上下朝一定是來衛漪菡處的,明白了衛漪菡的示好,當下也不推辭,一行人朝着鍾粹宮走去。
鍾粹宮。
穆美人換上了撒花煙羅衫從內殿走出來,窈窕而立,淡雅處多了幾分出塵的氣質,長長的裙裾垂在低上,墨玉般的青絲,簡單的綰了飛仙髻,美眸顧盼間華彩流溢,回眸一笑,果真是絕色。
衛漪菡瞧着從梳妝盒中挑了一支碧玉玲瓏簪,遞給穆美人,笑道:“這簪子倒配你這一身衣服。”
穆美人謝過衛漪菡,便聽到一聲“皇上駕到”,擡手間看到明黃的身影,盈盈下拜。
奚墨辰下了朝便到鍾粹宮,看到不可多得的美人,看着裝便知是宮裡的妃子,但卻想不起來是哪一位,便朝着衛漪菡道:“這位是?”
衛漪菡掩脣一笑:“皇上真是健忘,這麼一位大美人,您也竟是不記得了。”
衛漪菡走到奚墨辰身邊,附耳道:“墨辰,我這幾日身子不爽,今日遇到穆美人,看她我見猶憐的,你就多陪陪她吧。”
奚墨辰深深地看了眼衛漪菡,捏捏她的臉頰,“好,聽你的。”
說完便帶着穆美人下去了。
連妙看着衛漪菡若無其事侍弄花草的身影,微不可查的嘆了口氣,也不知自家主子怎麼想的,不過想來主子自有打算,不好多言,躬身退了下去。
奚墨辰一連幾日召幸穆美人,哦不是,如今已是晉爲從五品的穆容華,只不過皇上並未打破衛漪菡的先例,從未宿在慕容華的寢殿,只是晚上讓穆容華在紫宸殿的偏殿,西暖閣侍寢。
“若竹。”
“奴婢在。”
“今個鹹福宮傳來消息,說是蘭昭媛感染風寒,你去送些補身子的藥,免了請安。還有,穆容華晉封,咱們棠鴻宮可不能沒有表示,去庫裡挑些玩意兒,送去。”
“是。”
皇上再多寵一位又何妨,這幾年,這些妃嬪再怎麼晉升,又有誰越得過自己去。不知想到了什麼,明貴妃緊緊攥着手絹,要不是那件事,皇上又怎會不讓自己順理成章地由襄王妃榮登後位,不過......自己不是,但這後位還空懸着不是?
明貴妃不屑地笑笑,知道皇上就是個喜新厭舊的主,雖然不像寵懿婕妤那樣寵慕容華,可也算得上寵愛一時,不過這穆容華可是從懿婕妤宮裡被皇上看中的,難不成......懿婕妤不會是想暫避鋒芒,讓別人替她分寵吧?還是真如表面那樣,只是在寢宮與慕容華閒聊,恰巧被皇上撞見,所以臨幸?想着後者的可能性不大啊,誰不知皇上一天幾趟的往鍾粹宮跑,懿婕妤若不想把皇上推出去,閒聊何必在自己的宮殿?若是這樣,這懿婕妤可是大患,可比良淑妃那個胸大無腦的女人危險多了。
明貴妃慵懶地靠在貴妃椅上,慕容華自己不必放在心上,但是這懿婕妤,自己可要好好想想了。
衛漪菡今日給明貴妃請安後,想着進宮後並未曾好好欣賞過御花園的美景,就並未直接回寢宮。
“嬪妾給懿婕妤請安。” 穆容華下拜。
“妹妹請起,如今你位份升了,可不必行這等大禮了。”
“嬪妾能有今日,斷不可忘娘娘提攜。”
衛漪菡看到不遠處的柳嬪,心中有了思量,對穆容華道:“哪有的話,本位還有事,穆容華請便。”
穆容華知趣地福了福身,“是,嬪妾告退。”
連妙看着穆容華窈窕的身影,上前對漫不經心拂着葛巾紫的衛漪菡道:“主子,奴婢看着穆容華規矩,但萬一她......”
衛漪菡知道連妙是擔心穆容華比自己更受寵,皇上把自己忘了。
笑笑,“放心,我自有分寸。”若是奚墨辰隨便寵幸個女人就這麼快把自己忘了,那自己未免也太失敗了,穆美容華受寵,正是因爲是自己薦舉罷了。
衛漪菡看着不遠處的柳嬪雖然嘴角含笑,卻隱藏着看向自己那怨懟的目光。衛漪菡狀似隨意地扶了扶發間的金簪,低下頭,“走,咱們去給柳嬪娘娘請安。”
柳嬪看着給自己請安的衛漪菡,看着這周圍無其他人,裝不下去了,看着衛漪菡半蹲着行禮,也不叫她起身,冷笑一聲:“呦,這不是盛寵正眷的懿婕妤嗎,不在宮裡想着怎麼伺候皇上,怎麼有這個閒心賞起花了?哦,本宮倒是忘了,現下皇上倒是經常寵幸穆容華呢,莫不是忘了懿婕妤了?”
衛漪菡側着身子給了連妙一個眼神,連妙心領神會地道:“柳嬪娘娘,我家主子這樣半蹲着最是累了,您有什麼話讓我家主子起身再說可好?”
柳嬪面色一變,“好啊,什麼時候主子說話,輪到奴才多嘴了?”
“小蝶,掌嘴。”
衛漪菡起身抓住小蝶的手:“放肆,本位的人豈是你一個小小的奴婢可以碰的。”
柳嬪正尋不着衛漪菡的錯處呢,這下可好了,衛漪菡啊衛漪菡,這可是你自找的,“懿婕妤,你御下不嚴不說,現在又以下犯上,本嬪就好好地教訓教訓你,讓你知道,一個小小的婕妤在本嬪面前撒野是什麼下場。”
“懿婕妤對本嬪不敬,掌嘴!”
“是。”
“懿婕妤,得罪了。”柳嬪身邊的宮女小蝶道。
隨着小蝶的動作,衛漪菡發間的簪子鬆落,在衛漪菡臉上劃過一道長長的紅痕,掉在地上,發出清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