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現在不如幾百年前,妃嬪只要在妃位誕下皇子,便爲庶出,即使皇子的生母后來晉爲皇后,皇子也不會變爲嫡出,但是在後位誕下的皇子就是嫡子了,這便造成即使皇子或公主同父同母,也有可能存在着嫡庶之間的巨大鴻溝。自然,晉升爲後的妃子,遠遠不如皇上明媒正娶的元后尊貴顯赫,元后便是皇上直接娶進宮的原配嫡後,像之後的繼後,這身份也是不可比擬的。
幾百年後的今天,早已廢除此規矩,但在妃位所誕下的皇子,倒是確實不如晉爲皇后誕下的皇子尊貴,衛漪菡不想同爲自己所生的皇兒,卻有如此大的差別,所以,懷孕之事,可徐徐圖之。
回神的衛漪菡聽到連妙的話,淡淡的笑道:“放心吧,惡人自有惡報。”
一旁的寄筠點點頭,先帝的那兩位妃子,不就是最好的證明麼,兒子篡位,這是應得的報應。
掖庭。
遠在門口,就已經可以清晰地感受到此處的荒涼無人氣,周圍雜草叢生,似乎連一朵花都不願意在這裡生長。
推開門,只覺得門內的世界,用荒涼破敗來形容都已是奢侈,一道門,便隔斷與外界所有的聯繫,斷壁殘垣與金碧輝煌,鬼哭狼嚎與歡歌笑語,苟延殘喘與歌舞昇平。
有人蓬頭垢面,已經得了失心瘋,捉着身上的蝨子就往嘴裡送,還說着有葷腥吃了;有人似乎還不死心,一味地自欺欺人,口中念着皇上來了,對着殘缺的鏡子,梳着油膩的頭髮;還有稍微神智清醒的人,卻已經對這裡絕瞭望,空洞的眼神毫無生氣地望着被宮牆截斷的不規則的天空。
wωω★TTκan★C〇 卻不曾想這裡的女人以前都是皇帝的妃子,從前那般光鮮,如今誰還看得出?被棄如敝履,就只能過着這般行屍走肉的生活,也許說生存更合適。
這裡,名爲掖庭,沒有文字規定的這裡,確確實實就是名副其實的冷宮。
柳更衣坐在宮門口,似乎實在不願再往裡走一步。
蘭昭媛走進這裡,看到昔日與自己爭寵的柳更衣,若不是她家世不如自己,恐怕當初就不只坐到嬪位,早與自己分庭抗禮了,可如今這般悽慘模樣,卻還是維持着僅剩的尊嚴。
柳更衣看着眼前走來的蘭昭媛,做人如穿着一般精緻,永遠讓人挑不出一絲的錯,還是擺着那副死麪孔。自己笑笑,“你如今可滿意了。”
蘭昭媛一派雲淡風輕,“柳更衣說什麼呢,本宮怎麼聽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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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雨柔,現在了你還裝什麼裝。到如今,我算是明白了,你這計劃多麼的天衣無縫,一箭雙鵰。即便是失敗了,我就是你的替罪羊,這件事不會牽扯到你身上。若是成功,那懿嬪即便是發現自己假孕,就會“一不小心”被皇上發現,不過這不是你願意的,因爲你想看到更壞的結果,”
柳更衣頓了一下,“那就是懿嬪不得不假裝自己懷孕,要麼瞞過十月之後抱來一個,要麼找人苟且。可是你說,無論懿嬪怎麼掩飾,你又怎麼會讓她得逞呢?畢竟只要她假孕,就陷入你的圈套了,你的計劃一開始便就是讓她永無翻身之地。”
“是啊,本宮計劃這件事情,已經很久了。”只可惜,自己預料到了許多情況,卻不曾想這一種,衛漪菡會腹痛,那藥量一次並不多,難道是喝的次數多了,纔會腹痛的緣故嗎?不過,不要緊了,畢竟這當初的柳嬪,與自己一樣得皇上寵愛,現在扳倒了一個,是一個。
蘭昭媛溫婉地道:“你本來不蠢,只可惜因爲懿嬪,你降做婕妤,心有不忿,才願與我聯手,否則,以你以往對我的恨,怎會如此?本宮上哪兒找像你這般合適的替罪羊呢,不過,柳更衣,別把自己說的那麼無辜。”蘭昭媛特意強調“柳更衣”三字。
柳更衣並不接這話,只問道:“我房中的車前子是小蝶放的吧。”
“不錯,她早是我的人。”
蘭昭媛又掩脣一笑,“不過你說,我平日裡與懿嬪無冤無仇,而你,卻對懿嬪懷恨在心,你說,這事敗露了,皇上會懷疑誰?”
柳更衣並未表現出對此話的憤恨,只看向那破敗的房檐,眼角的淚滑落,緩緩道:“其實我一直知道,自己這封號,多麼可笑,只因是你賜的,我才那般欣喜地接受,裝作不知。我是討厭懿嬪,不過我從來沒有想過陷害她,都是陳雨柔慫恿利用我,呵呵,不過現在說這個有什麼用呢,我早就看清你從未喜歡過我了。”
蘭昭媛皺皺眉,覺察出什麼不對。
這時,在柳更衣看向的地方,奚墨辰走了出來。
蘭昭媛驀然睜大了眼睛,不可置信。
柳更衣擦乾了淚,“陳雨柔,想不到吧,我最後,還能反咬你一口,我死,你也別想好過,哈哈哈哈......”說着便跑開了。
蘭昭媛癱坐在地。
奚墨辰看着她,自己曾寵愛過的女人,“你還有什麼話可說?”
蘭昭媛以爲奚墨辰在聽她辯解,正欲開口,聽到奚墨辰又補充了一句,“陳雨柔,朕問你,菡兒和你無冤無仇,你爲什麼如此心狠手辣,要這麼加害於她?”
蘭昭媛悲哀的笑笑。曾幾何時,他也喚自己的閨名,柔兒,可現在......
“心狠手辣?哪一個閨閣女子一開始便這般模樣,都是進了這後宮,只爲了得到你的寵愛,哪怕是一點點。這皇宮,就像是一口大染缸,任誰進來,到最後都逃不掉染一身的髒......”
奚墨辰不置可否。
蘭昭媛看着天邊如血的夕陽,“這夕陽真美,現在落下去,到明天又會升起來,”
說着,拔下發間的銀釵,朝着脖頸就紮下來,咕咕的血便涌了出來,艱難地道:“可惜,活着的時候並未好好欣賞過這美景,明天卻再也見不到了。”
奚墨辰本可以攔住的,但他並未這樣做。
張培德站在奚墨辰身後,不由得嘆了口氣,這蘭昭媛也算是可憐人了,後宮的女子,不是失寵後孤獨終老,就是爲了爬到高位勾心鬥角,不到失敗的那一刻,誰又曾悔改過。
鍾粹宮。
“娘娘,柳更衣,瘋了,”寄筠頓了一下,衛漪菡看了她一眼,“什麼話,吞吞吐吐的,說完。”
“是,蘭昭媛,薨了,她是自盡的。皇上並未有什麼懲罰,還按昭媛的規格葬了。”
衛漪菡驚訝地看了眼寄筠,聽完寄筠的回話後,沉默許久,自己本來就知道,蘭昭媛不好對付,這次恐怕扳不倒她,還在計劃着怎麼做,這下倒是出乎意料,柳更衣居然聰明瞭一回,引皇上聽到了這樣一番話,相必皇上對蘭昭媛心有疑慮才同意去冷宮的吧。
不過更沒想到的是,蘭昭媛到死還算計了一把,如此剛烈的赴死,不過難道寧可死,也要留着這稱號,這樣做值得嗎?
衛漪菡嘆口氣,大抵對死人,都有一絲寬容吧,自己說着要報復蘭昭媛,可聽到這樣的消息,多少是不忍的。
衛漪菡坐在正對宮門的亭子裡,微風掀起她的裙裾,遠遠看到張培德拿着聖旨朝鐘粹宮走來的身影,笑笑不說話,自己這晉封速度,怕是又要惹人嫉恨了吧,可那又怎麼樣,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且看誰笑到最後。
“娘娘,不好了,”
“什麼事如此慌張。”明貴妃皺眉。
“娘娘,皇上下旨晉封懿嬪爲從二品昭儀,居鍾粹宮主殿凝尹殿。五日後冊封......”小宮女說話有些語無倫次。
明貴妃拍案而起,“什麼?”
“還有......”
“還有什麼!”
“皇上賜兩字封號,爲,懿瑾。”
明貴妃跌落在椅子上,兩字封號,只有極其尊貴的后妃纔可享有,衛漪菡那個賤人怎麼配,怎麼配......
棠鴻宮,念妘殿。
明貴妃看着左手首位的衛漪菡,笑道:“本宮還未曾恭喜懿瑾昭儀,這位分升的,又有兩字封號,堪稱後宮第一人了。”
“明貴妃謬讚了,都是皇上寵愛有加,這後宮第一人,乃是皇后,嬪妾不敢自居。”晉封自己是預料之中的,本以爲封爲貴嬪,卻不曾想直接越了好幾個品級,冊爲昭儀。衛漪菡勾脣笑笑,並無往日的小心謹慎,若是還如以前那般,在高位怎麼坐得穩呢?
宋婕妤看着坐在前面的衛漪菡,感嘆自己進宮好不容易爬到婕妤之位,這位進宮就與自己同位,且短短時日便坐到昭儀這高位。暗中思量,既然自己得不到盛寵,那便找個強大的靠山吧。
明貴妃聽後臉色變了變,但如今懿瑾昭儀風頭正盛,自己本不受寵,大權又旁落,只能嚥下這口氣去,只恨恨地看了眼右下首的良淑妃一眼。
良淑妃聞言勾脣,“貴妃姐姐莫不是又糊塗了。妹妹掌管後宮,事務繁重,先告退了。”
明貴妃忍着怒意,笑了笑,“妹妹辛苦,先退下無妨。”
良淑妃下首的婉修容瞥了眼明貴妃,不置可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