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錦舉起手道:“我昨夜不小心打碎了兩個碗,婆婆就責打我,還不許我們不許吃飯…”
孟夏便看到方錦那手臂上是一道一道的傷痕,象是用火鐮打的,處處紅得猙獰。
“不會昨夜到今早都沒吃飯吧?”徐書同看着方錦手臂上的傷痕,臉沉得要殺人,孟夏眼裡的徐書同一直是個如明月般溫潤的人,她從沒看見過徐書同有這樣的臉色,方錦只是抱着雙臂哭,卻沒敢說話。
徐書同一把抱過鳳奴說:“這樣的人家,還回去幹什麼?”
梅娘一聽就急了:“書同,那是她男人家,她不回去,以後怎麼辦?”
“眼前都顧不了,還管什麼以後,總之,我不同意,就不準回去
梅娘嘆了口氣,那方錦卻道:“我井邊還放着衣服,我和鳳奴得…”
“還洗什麼衣服。”徐書同說完,那方南不知打哪兒喝了點小酒,哼着小調回來了,徐書同見了,把鳳奴放下,一把把方南抓過去道,“方南,姐被婆家欺侮,你知道不?”
方南掙扎一下沒掙開,只得叫:“哪又如何,又不是我把姐嫁給他家的。”
“你個王八蛋,看着姐和鳳奴被欺侮,你居然連管都不管!”
“我…,我怎麼管?那姓林的一家,有五個兒子,咱這條街的人都叫他們林家五熊…”
“你個熊樣,你怎麼這麼熊!”徐書同恨不得用拳頭把方南的腦袋敲開,方南趕緊把腦袋一把捂住道,“表兄,表兄,我…我,他們是真打人的,真的。”
徐書同知道就算把方南的腦袋敲碎也沒用,氣得把方南一把推到地方,坐下來把桌子一拍道:“方南,你去把南屋騰出來。”
“騰出來幹什麼?”
“讓給姐和鳳奴住!”
“那…那我住在哪裡?”
“和我一起住柴房!”徐書同恨着方南,方南趕緊逃也似地回了南屋,沒一會卷個鋪蓋卷就出來了,徐書同就道,“姐,你和鳳奴住在南屋!”
“可是我婆婆和我男人…”方錦嚇得臉色蒼白,顯然她更怕她的婆婆和她男人,徐書同便道,“如果你婆婆和你男人不親自上門來接你,那家,你不回也罷了。”
梅娘忙叫了一聲:“同兒!”
徐書同用手一擺,對着梅娘,用大得讓門外來看熱鬧的人聽得到的聲音道:“娘,我知道街坊們一直對我們家說三道四的,姐和方南沒爹,我沒爹,所以娘處處都委曲求全,姐和鳳丫也受婆家欺侮,從今兒起,這個家,有我這個男人,我說了算,林家不來給姐道歉,不來接姐,鳳奴就是我的親閨女,我養姐養鳳奴!”
“同兒!”梅孃的眼淚一下就流了下來,“好,你說了算,這個家你說了算!”
那方南便道:“那林家五隻熊可不是好惹,賠禮道歉你就別指望,打上門來要人,那才…”
徐書同瞪了方南一眼,方南趕緊噤聲了。
蘆花人好些,也坐起來看,見那方錦和鳳奴實在可憐,便道:“我去幫她們收拾收拾屋子。”
孟夏生怕蘆花再想孟大茂,巴心不得她做點事,把這事忘了,連連點頭道:“我跟你一起去!”
孟夏和蘆花手拉手走出房門,卻聽到有人一拍巴掌得意地笑道:“你在這裡,在這裡,爺可算找着你了。”
孟夏一擡頭就看到徐澤儀那張比賀中珏還俊朗的臉,那臉上的笑是得意的,就象個偷到糖果的小孩子,孟夏不由得扭過頭,想裝不認識,人家徐澤儀卻沒有絲毫的不快,雖不太明白徐書同家門前圍着這許多人是怎麼回事,四兒吆喝開人羣,那徐澤儀就完全不記得那日非禮孟夏的事一樣,走進來就叫了起來:“夏夏,你答應了要做爺跟班的,爺專門來接你!”
好在徐澤儀沒穿那日的華服,佩那日的珠寶,搖那日的扇子,這會一件白色的滾了銀邊的袍子,玉冠玉腰帶,白玉柄的摺扇,還是翩翩一佳公子,但誰都知道這樣的衣着絕對不該在這條街上出現。
徐書同沒想到自家一團混亂還沒解決,平空又冒出這麼個活寶,眉不由得蹙了起來。
孟夏沒想到徐澤儀能找到這裡來,恨這敗家子裝什麼事也沒發生過一樣,忙用手把臉一擋道:“這位有錢的公子爺,小的不認識你,請你打哪兒來就打哪兒回。”
“夏夏,你開什麼玩笑,你怎麼會不認識爺?”徐澤儀走到孟夏面前,把扇一打開,給孟夏扇了兩下討好地道:“告訴爺,你在忙什麼好玩的,看你都出汗了,帶爺一起玩唄。”
“你管我忙什麼!”孟夏氣惱地推開這個裝什麼事都沒發生過的徐澤儀,他和賀中珏真…真不愧是兄弟,和蘆花拉着方錦與鳳奴往南屋走。
徐澤儀誇張而優美地轉過身,卻看見了坐在桌邊不悅看着他的徐書同,那堆着笑的臉一下拉了下來問:“徐老三,你怎麼在這兒?”
徐書同輕輕撇了一下嘴道:“這位公子講的話可就奇怪了,這是我家,這話應該是我問你纔對!”
徐澤儀一聽是徐書同的家,先是詫異,然後是瞪大眼睛打量起來,然後走過來瞧瞧,走過去又瞧瞧,好一會才道:“你家?真是你徐老三的家?徐老三,你家…,你家還蠻有特點的嗎?爲啥門前還有這麼多人,你家在辦什麼慶典嗎?”徐澤儀剛一說完,就聽到一個刁蠻的婦人聲音,“聽說你家的私生子要留下老孃家媳婦,今兒老孃倒要瞧瞧這私生子有多大本事。”
徐澤儀看着一個穿着灰夾衣,有點胖的婦人,手裡舉着一根洗衣棒氣勢洶洶走了過來,那圍着的人立刻讓開一條路,有人竊竊私語道:“那個就是梅孃的私生子。”
“不會吧,是梅孃的私生子。”
“反正聽說是沒有爹。”
“熊娘來了,有好戲看了!”
徐澤儀還沒看明白,因爲眼下這種情形,是他所處的環境不可能有的,那有點胖的婦人卻停在他面前問:“就是你嗎?”
“是我什麼?”徐澤儀話還沒說完,婦人的洗衣棒就落到他頭上,“你一個連爹都沒有的私生子,竟敢攔着我林家媳婦,老孃我今天非打死你這個私生子不可,打死你這個管閒事的王八蛋、連爹都沒有的私生子!”
徐澤儀連捱了幾洗衣棒才反應過來他被打了,手裡的玉柄摺扇一下就掉到地上,他長這麼大都沒人敢碰他一根手指頭,今天不是走什麼背時運了,人上來就給了他幾洗衣棒,這幾下可不輕,幾下就把他的額頭打出了血,徐澤儀摸着額頭上流下來的血,叫了起來:“反了,反了,來人呀!”
那被徐澤儀甩在外面的十幾個小廝、跟班在四兒的帶領下立刻蜂涌進來,看到主子被打,個個都怕回去被罰,不等徐澤儀吩咐,那十幾個人按着婦人就下手,爲了立功,爲了不被責罰,個個都下狠手,直把那婦人打得殺豬一樣嚎叫,只是這一羣人只管動作,個個都沒注意腳下,只把徐澤儀掉地上那把玉柄摺扇踩得稀巴爛。
圍觀的人都被這一變故嚇了一大跳,好一會,很爲徐書同氣悶的孟夏見着徐澤儀那副樣子,不由得笑了起來。
正巧張嬸賣完豆腐回來了,見門口圍了這麼多人,不知何故,扒開人,卻見在自家院子裡,一羣不認識的人在打一個女人。好一會從那一陣接一陣的嚎叫中聽出是親家的聲音,趕緊走過去叫了一聲:“親家母,這是…這是怎麼回事?”
因爲張嬸這一阻擋,那爭功表現的小廝、跟班,手鈍了一下,那有點胖的婦人趕緊爬了出來,指着張嬸道:“你們打我,你們打我,你們等着!”說完連被打掉的鞋也不要了,嚎哭着跑了。
張嬸忙問:“這…這是怎麼了?”
徐澤儀沒想到那婦人跑了,看着手上的血,指着張嬸又叫了起來:“居然敢把人放了,給爺打,往死裡打!”
那羣小廝立刻撲上張嬸,徐書同一下站了起來道:“你敢!”
徐澤儀立刻指着徐書同道:“徐老三,你敢讓人打爺,你敢讓人打爺…爺跟你拼了!”說完不顧形象地撲向徐書同,徐書同不屑地一側身,那徐澤儀就撲了個狗啃屎,撲到地上的徐澤儀拍着泥地剛要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