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一章 舊帳

午後的陽光灑進御書房的正殿,與尊貴的明黃之色映襯,縷縷光芒躍動。一片銀白色的蜀錦飄飛而至,閃耀陽光,如銀波翻浪,晃花了人們的眼睛。

正殿內霎時安靜,衆多目光追隨那塊銀白色的蜀錦,落在徐慕軒身上。衆人彼此之間眼神交會,各懷心思,微微搖頭,正殿內不時響起感慨唏噓之聲。

割袍斷義本是無奈絕然之舉,意味着摯友此生陌路,乃至刀兵相向。

徐慕軒以五體投地的姿勢跪在地上,那塊銀白色的蜀錦不偏不倚,正落到他的手背上。他低垂着頭,不敢看那片銀白,仍能感覺白光刺痛了他的眼、他的心。

他壓抑着內心翻江倒海般的劇痛怨恨,身體輕輕顫抖,嘴脣、牙齒連同睫毛都在微微抖動。他想肆無顧忌暴發,他想捶天搶地痛哭,他想聲嘶力竭呵問,可是他不敢。他還有理智,他清楚這是御書房,他只能承受這壓抑的痛楚。

徐皇后嘴角挑起嘲弄的笑意,“沈姑娘,皇上金口,你需要支付徐家五萬兩銀子,算是報答平家對你們母子的恩情,你還有什麼話要說?”

“我同意支付徐家五萬兩銀子,無論貴賤,只想買斷這份恩情,從此誰也不能再提起。”沈妍的笑容坦然平靜,又說:“既然這件事鬧到御前,臣女懇請皇上金筆御賜,幫臣女立下一份字據,以防徐家再覬覦臣女在濟真堂的銀錢股份。”

皇上見慧寧公主衝他點頭,趕緊答應了,讓內侍執筆,寫下了一份字據,蓋上了他的私印。皇上親手把那份字據交給沈妍,這件事就算是畫上了句號。

徐秉熙、松陽郡主和徐瑞宙都嫌沈妍給五萬兩銀子太少,可皇上和慧寧公主開口了,他們不敢造次。皇上收回原來的聖旨,寫下字據,不允許徐家人再打沈妍銀錢和股份的主意。即使他們心中不服,也只能先接受,只求來日再生毒計。

貪心不足蛇吞象,徐秉熙等人即是如此。他們不會把憑空得來的五萬兩銀子當成飛來橫財,只會認爲沈妍欠他們的,而給五萬兩隻是還了一小部分。

太監通報說項懷安帶項家幾名子侄聚在宮門口,要求見皇上和慧寧公主。兩人都知道項懷安等人爲何事而來,爲徐家和沈妍的事宣汪儀鳳進宮,肯定要牽扯項家。同項家這種書香門第的人打交道,言行無據,就會被他們非議詬病。

慧寧公主笑了笑,問:“皇上,給項公子和興陽的禮物準備好了嗎?”

“準備好了,快去拿出來。”皇上趕緊讓人拿出禮物,又派總管太監拿上禮物送汪儀鳳出去,並讓總管太監傳口諭給項懷安等人,沒大事就別覲見了。

汪儀鳳怕再生事端,不放心沈妍,冷眼掃過徐慕軒等人,不想離開。沈妍寬慰了她幾句,親自把她送到御書房門口,不想多說,就催促太監帶她離開了。

沈妍正在醞釀,一會兒她還有一件大事要做,。她知道汪儀鳳的品性,沒有汪儀鳳在場,更方便她行事,她心中感嘆項懷安等人來得正是時候。

徐皇后別有意味一笑,問:“沈姑娘,你剛纔說有舊帳要算,敢問什麼舊帳?”

“我……”沈妍剛要開口,就被匆匆進來傳話的內侍打斷了。

內侍通傳說有幾位太醫求見,皇上知道因爲疫情,趕緊讓他們進來。徐慕軼走在最前面,給皇上等人行禮之後,轉頭衝沈妍抱歉一笑,輕聲嘆息。

沈妍知道御書房的事已經在宮中傳開了,徐慕軼一定是聽說了,匆匆趕來是想替她做證。他微微點頭,抱以感激,心裡暖暖融融,卻仍有絲絲酸楚泛起。

過去的事她不想再提,既然已經割袍斷義,就沒給自己留反覆的餘地。今天之後,他和徐慕軒已成陌路之人,他們之間曾經發生的一切都將埋進記憶的深處。

“稟皇上、長公主,九皇子服下金大夫的藥,病情已見穩定。臣等已按方抓藥,宮中感染瘟疫的人全服過藥了,等一會兒才能詳知效果。”

幾名太醫輪流稟報了各處的疫情,誇大感染者服藥之後的效果,報喜不報憂,給皇上和慧寧公主寬心。瘟疫發生,他們查不出瘟疫的根源,更不敢輕易開藥,都束手無策。沈妍只隨手開了副藥,感染者就情況好轉了,他們當然佩服不已。

“太好了,給每個感染者按方發藥。”皇上長長鬆了一口氣,臉上露出笑容。

龐貴妃聽說九皇子病情好轉,大皇子也有救了,不禁喜極而泣。她雖然憎恨沈妍,還是不鹹不淡誇讚了幾句,她叫囂着讓別人知恩圖報,而她自己卻做不到。

“沈姑娘付給徐家五萬兩銀子,這件事情到此結束,沈姑娘也該把心思用到防治瘟疫上了。”龐貴妃心情好起來,換了一副嘴臉提醒沈妍。

慧寧公主冷眼注視沈妍,問:“你還有什麼話要說?”

“臣女沒什麼話要說,只是想算一筆舊帳,算清舊帳就去防治瘟疫。”沈妍拋給慧寧公主一個大大的笑臉,眉宇間透出跳脫的歡喜,好象舊帳是喜事一樣。

當然,算舊帳或許是喜事,是誰的喜事就不一定了。

“什麼舊帳?”慧寧公主好象要打一場硬帳一樣,連眼皮上都透出警惕。

衆人也想知道是一筆什麼舊帳,是否與己有關,猜疑的目光都落到沈妍身上。

沈妍並沒急着回答,而是小心翼翼湊到慧寧公主身邊,低聲說:“長公主這麼聰明的人都不知道這筆舊帳是什麼,別人就更不知道了,真無趣。”

皇上與慧寧公主並肩而坐,中間隔着一張御案,大概有五尺長。沈妍和慧寧公主低聲說話,旁邊的人豎起耳朵,就能聽得清清楚楚。

慧寧公主輕哼一聲,斜了沈妍一眼,就向正殿後面的暖閣走去。沈妍乾笑幾聲,跟着慧寧公主走進暖閣,兩人找安靜地方單獨會晤去了。

“你別以爲本宮不知道這場瘟疫是你搗的鬼,本宮勸你放聰明些,別惹禍上身,牽連無辜。”慧寧公主怒視沈妍,面色沉謹,眼底隱含氣惱。

“知道又怎麼樣?”沈妍不以爲然,“徐家二房敢貪圖我的錢財,覬覦我在濟真堂的股份,還不是因爲有皇權撐腰?去年鬧了那一場,徐家二房的不良念頭已經被打消了,今年端華公主要下嫁,他們的貪念又死灰復燃了。”

“那隻能怨你遇人不淑,跟誰下嫁有什麼相干?”慧寧公主挑起興災樂禍的笑容,看到沈妍盛怒發威,她能理解沈妍的無奈,但心裡卻隱隱感覺興奮。

沈妍輕嘆一聲,感慨萬千說:“你老人家說得很對,確實是我遇人不淑,我娘也遇人不淑。只是我鬧不懂,你說有些人爲什麼偏偏就喜歡穿人家的舊鞋?掠奪時,感覺特別興奮,真正弄到自己手裡,才知道難受,你說這些人是不是傻呀?”

慧寧公主狠狠剜了沈妍一眼,差開話題,說:“本宮奉勸你放聰明些,一個時辰之內把這場瘟疫解決,少談條件,更別想以此爲柄算你的舊帳。否則本宮立刻下令包圍項家和汪家,隨便一項罪名安上去,你也應該知道是什麼後果。”

“我要是不聽你的奉勸呢?”沈妍嘻笑幾聲,腆着臉湊到慧寧公主身邊,“我就是以此爲柄要挾又能怎麼樣?你要是不跟我把舊帳算清,別說一個時辰,一刻鐘都不用,我就讓你變成九皇子那樣,鼻歪眼斜,口水長流,醜死了。”

“你……”慧寧公主咬牙怒視沈妍,沒再說什麼,她知道沈妍會說到做到。

“我去找皇上算舊帳,不奉陪了。”沈妍轉身出去,回到了正殿。

慧寧公主隨後出來,面色變得很溫和,清了清嗓子,說:“沈姑娘巾幗不讓鬚眉,可畢竟是女兒家,有些話不便直說,她剛纔已跟本宮說清楚了。這場瘟疫的防治就交給她來做,太醫院和朝臣全力配合,別再讓皇上和本宮爲此煩心。”

“是,長公主。”在場的太醫和臣子全部躬身應聲。

沈妍微微皺眉,慧寧公主不問她是否同意,就把這塊燙手的山藥丟給了她,可謂高明。如果她不照做,讓慧寧公主下不來臺,她也會被吊在臺上。

“好,臣女自會盡全力防治瘟疫,醫治感染者。”沈妍笑了笑,又說:“剛纔已提到要算一筆舊帳,不能半途而廢,我只需一刻鐘的時間即可。”

徐皇后看了皇上和慧寧公主一眼,微笑說:“沈姑娘直說便是。”

沈妍從袖袋裡拿出一封信,呈給徐皇后,“請皇后娘娘過目。”

見沈妍神情謹慎,衆人的目光全落到那封信上,急切想知道這筆舊帳是什麼。

徐皇后親自打開信,只看了一眼,頓時擰起眉頭,“這、這是……”

“是什麼?”皇上和慧寧公主齊聲詢問。

“請皇上、長公主過目。”徐皇后把信遞給皇上,這件事她無權處理。

皇上接過信一看,也皺起了眉頭,嘴裡喃喃念道:“戰亂剛平,難民急需安置,朝廷撥放錢糧有限,金州府衙接受濟真堂資助銀錢二十萬兩,接受濟真堂捐贈衣物、糧食、藥品若干,等朝廷銀庫寬裕,定當及時奉還,以此爲證。”

慧寧公主的眉頭皺得更緊,金州的濟真堂曾資助金州府衙二十萬兩白銀,安頓戰亂後的難民,這件事朝廷上下都知道,也曾被朝野臣民傳爲美談。資助和捐贈不一樣,資助的銀錢是要還的,何況濟真堂是楚國的產業。

大秦皇朝這些年戰亂災荒不斷,耗費的銀錢糧草不計其數,以至朝廷的銀庫糧庫並不豐裕。楚國曆年累計資助大秦皇朝就有數百萬兩銀子之多,朝廷一直拖欠未還。去年,濟真堂又資助了大秦皇朝二十萬兩銀子,這與楚國皇室資助大不相同。國家之間的帳好算,也容易抵消,可濟真堂是家族產業,這就不一樣了。

衆人都明白了,沈妍拿出借據憑證,就是想把這筆銀子要回去,這就是舊帳。

龐貴妃輕哼一聲,說:“沈姑娘,你只是濟真堂的掌事,這筆銀錢還輪不到你來要。你是大秦皇朝的子民,敢跟皇上算舊帳,就如同欺君,理應治罪。”

“對對對,敢跟朕算帳,就是欺君之罪。”皇上趕緊附和龐貴妃。

“你們再看看這個。”沈妍冷笑,從袖袋裡掏出一張疊得整整齊齊的紙,遞給徐皇后,坐到慧寧公主對面的繡墩上,嘆氣說:“本來我不想提這筆舊帳,可我沒錢支付徐家索要的銀兩,只好用這筆銀子堵窟窿,皇上要治罪就請便吧!”

剛纔,沈妍已經給慧寧公主打過“預防針”了,說也說得明明白白,不答應她的條件,就休想防治瘟疫,甚至連慧寧公主等人也可能會突然染上瘟疫。

沈妍很清楚,若慧寧公主不說治她的罪,別說龐貴妃瞎嗡嗡,就是皇上說話都無效。拜佛當然要拜金佛,不拜泥胎,這正殿內,只有慧寧公主是赤金的。

徐皇后打開沈妍遞來的紙,仔細看了一眼,不禁長嘆,可眼角卻閃過得意。

這張紙上寫得很清楚,濟真堂資助金州府衙的二十萬兩銀子一半是沈妍的紅利,一半是濟真堂的利潤,並聲明這筆銀子由沈妍來向大秦皇朝索要。

沈妍輕嘆一聲,拉長聲調說:“當時在金州,我見過戰亂後的慘象,百姓的悽苦。捐贈財物並資助金州府衙二十萬兩銀子是我提出來的,金家家主和楚國皇后都不同意,說歷年資助大秦皇朝的銀兩都沒還。我無法說服金家家主,就提出資助的銀兩從我紅利中扣除,他們才同意資助二十萬兩銀子。”

龐貴妃冷哼一聲,說:“你是大秦皇朝的子民,資助二十萬兩銀子本是理所當然,又是你自願而爲。現在又來算舊帳,豈不是讓朝廷難堪、讓皇上尷尬?要知你會如此,朝廷還不如不接受你的資助,是不是你早就算計到這一步了?”

皇上認爲龐貴妃說得極有道理,看向沈妍的目光透出怒氣。他剛要開口,就被慧寧公主眼神制止了,示意他聽清楚是非再發言,免得被人抓住口舌把柄。

“龐貴妃此言差矣。”沈妍拋給龐貴妃一個嘲弄輕蔑的眼神,說:“大秦皇朝號召子民在朝廷危難時資助朝廷銀錢財物,國庫寬裕,會連本帶利奉還,這是開國皇帝留下的先例。歷年資助朝廷的子民也是自願而爲,難道就不允許他們向朝廷算帳嗎?他們要回自己的財物就是讓朝廷難堪、讓皇上尷尬?

大秦皇朝歷代皇帝在位,都向富商借過銀錢,也還過銀錢,史書記載他們尷尬難堪了嗎?爲什麼到了當今皇上這裡就會尷尬難堪?照龐貴妃所說,當今皇上就不是明君,而是一個小肚雞腸的人,你這是在變向侮辱皇上。”

“你、你胡說,你敢……”龐貴妃又氣又急,她深知皇上魯直的脾氣,本是好話,被人一挑撥,皇上立即就會翻臉,還不知道要牽連多少人呢。

“皇姐,這……”皇上看向沈妍和龐貴妃的眼神都滿含不悅。

慧寧公主高深一笑,低聲說:“你儘管聽就是。”

徐皇后抓住機會,暗哼一聲,說:“龐貴妃,本宮知道你一片好心,不想讓皇上被人逼債,可你言辭有誤,這要傳出去,朝野百姓會非議皇上、詬病朝廷。”

沈妍在心裡狠狠扇了龐貴妃幾個耳光,這個奸妃果然厲害,跟她說話要異常小心。不過,今天的事龐貴妃失算了,沈妍和徐皇后早就挖下了一個更深的坑等她義無反顧地跳呢。龐貴妃認爲招徐慕軒這個儲相之材做女婿,把徐家二房收入大皇子的陣營,就會增加助力,其實只會多了扯後腿、拖尾巴的人。

“剛纔龐貴妃還說要是知道我會來要帳,朝廷不如不接受我的資助。”沈妍搖頭嘆息,神情哀婉,“龐貴妃在宮中呼奴喚婢、錦衣玉食,大概不知道戰亂後百姓流離失所的慘象吧?他們缺衣少食,無家可歸,隨時面臨生命危險。朝廷下撥的錢糧一時不充足,別人資助財物,朝廷還不接受,那豈不是拿百姓的性命開玩笑嗎?龐貴妃不懂水能載舟、亦能覆舟的道理,說出這番話也太不通情理了。”

“你敢侮辱本宮?你……”龐貴妃知道自己上了沈妍的套兒,陷於被動了。

“住嘴。”皇上聽不下去了,冷聲斥呵龐貴妃。

徐皇后趕緊笑着打圓場,“皇上息怒,龐妹妹自幼身上內宅深宮,不知前線之事也情有可原。龐妹妹既然不知其中利害,就不要再插嘴,免得讓人笑話。”

龐貴妃見皇上滿臉氣惱,臣子宮人看向她的目光別有意味,好象都在譴責她是一個不通情理的人。徐慕軒跪在地上,一動不動,徐秉熙等人也都低着頭不說話。她恨沈妍、恨徐皇后,更恨徐慕軒和徐家人跟她處於一線,卻不幫她解圍。

慧寧公主看向沈妍,說:“一刻鐘的時間已經到了,你也該去防治瘟疫了。”

“朝廷把銀錢還了我,我再支付給徐家五萬兩銀子,弄清了這筆帳就去。”

“皇上,你來處理吧!”慧寧公主把燙手的山藥丟給了皇上。

“皇姐,你看這筆銀子……”皇上看向慧寧公主的眼神透出無奈幽怨,剛經歷了與西魏的戰亂,這一兩年,又有多處鬧災荒,國庫的銀錢並不充裕。

“該給就給吧!遲早是帳,遲早要還,以後皇族和宮中都儉省些。”慧寧公主想了想,轉向沈妍說:“先還你一半吧!等秋後再還另一半。”

沈妍趕緊點頭答應,得意奸笑,說:“我原本打算先要回五萬兩,還了徐家這筆銀子即可。長公主開恩,要還我十萬兩,我卻之不恭,只好接受。”

慧寧公主有一種想抓狂的衝動,但仍滿面含笑,說:“不用謝恩,本宮做主先還你十萬兩,剩餘的一半記帳。現在正是瘟疫的多發季節,防治瘟疫、施醫舍藥還要仰仗你。把這場瘟疫治好,解了本宮和皇上的心結,五萬兩銀子不算什麼。”

“確實如此。”皇上趕緊附和,又下旨傳戶部尚書,給沈妍兌銀子、改借據。

徐皇后站起來,衝皇上行禮,說:“皇上,長公主提議宮中皇室儉省些,臣妾覺得非常好。這幾年,臣妾一直抱病,執掌後宮不利,還請皇上責罰。”

皇上揮了揮手,“皇后何罪之有?這幾年不都是欣蓉替你執掌後宮嗎?”

龐貴妃心中一顫,皇上是直性子,說的是實情,這幾年都是她在執掌後宮事務和皇族家務。可徐皇后此言指斥後宮不夠省儉,那豈不是她的罪過?

徐皇后嘆了一口氣,說:“今年又有皇子公主婚嫁,還是從這上面省儉一些。”

沈妍瞄了徐皇后一眼,惡作劇一笑,長嘆說:“聽說端華公主下嫁徐翰林需要十萬兩銀子的聘禮,彰顯端華公主與衆不同的尊貴身份。徐家一時湊不夠聘禮銀子,才豁出臉面,不惜撒謊扯皮跟我要銀子,諸位說說這種事是不是特別可笑。”

徐慕軒身體劇烈一顫,微微擡頭,臉上凝聚着哀悽,眼底隱含着毀天滅地的怨恨。確實是龐貴妃暗示端華公主的聘禮不能少於十萬兩,徐秉熙和松陽郡主想討好龐貴妃,又打起跟沈妍要銀子股份的主意,而他則選擇了推波助瀾。

如今,這件事從沈妍這個被退親的童養媳嘴裡說出來,他覺得是對他莫大的侮辱。而沈妍絲毫沒將他的感覺放到心上,說話的語氣雲淡風輕,好象在講笑話一樣。他要迎娶公主,沈妍也已跟他割袍斷義,根本不會再顧及他的感受。

龐貴妃見皇上和慧寧公主臉色都不好,趕緊呵斥沈妍,厲聲說:“做人要知恩圖報,你欠徐家的恩情,徐家跟你索要銀錢理所當然,又跟徐家給公主的聘禮有什麼相干?你被退了親,心中不憤,指斥公主,有辱皇家也要治罪。”

沈妍絲毫不把龐貴妃的話放在心上,笑嘻嘻地說:“徐家就是給公主一百萬兩銀子做聘禮也與我不相干,我只是道聽途說。還有一點,我當年欠了平家的恩情,不是徐家,我與徐家也扯不上關係。這些就沒必要細說了,反正我付了五萬兩銀子,從此與徐家再無瓜葛,徐家是不是拿去做聘禮都無所謂了。”

徐皇后搖頭輕嘆,說:“本宮也聽說了,徐家要付十萬兩銀子的聘禮,加上酒席喜錢之類聽說要十幾萬兩銀子,比歷代皇上大婚還奢華。本宮出身徐家,自然知道徐家的家底,別看徐家是幾重皇親,拼湊十幾萬兩銀子也不容易呀!”

沈妍暗豎拇指,徐皇后真是高人,每一句話都是能說到點子上。比端寧公主和六皇子的心智要高得多,可能端寧公主和六皇子的性情都來自草包皇帝的遺傳吧!徐皇后孃家勢弱,在宮沒有助力,只能被龐貴妃壓制。若有了施展心計的環境,再有了臂膀,徐皇后也不是簡單人物,心術智謀決不低於龐貴妃。

皇上陰沉着臉,瞪了龐貴妃一眼,惱恨的目光掃過徐慕軒和徐秉熙等人。皇上確實是一個很簡單的人,喜怒形於色,行事也不懂得彎彎道道。就象現在,他就認爲朝廷之所以會憑白拿出十萬兩銀子,就是因爲沈妍在清算舊帳。沈妍之所以清算舊帳,是因爲沒銀子付給徐家,逼不得已,只好跟朝廷要帳。所以,皇上很直接地就把這筆帳記到了徐家二房頭上,連帶也牽連龐貴妃。

慧寧公主給皇上使了眼色,高聲說:“皇室婚嫁還是按祖上定例來辦,太過奢華會被臣民詬病指斥,若因此傳出一些謠言,也會影響皇家的威儀顏面。”

“對,就按祖上定製來辦。”皇上也表了態,又說:“皇后,以後宮中的事務就勞煩你多費心,你強撐病體執掌後宮確實辛苦,就讓白賢妃協助你吧!”

“臣妾遵旨。”徐皇后心中大樂,龐貴妃被曬起來了,她也可以鬆口氣了。

內侍來報說戶部已經把十萬兩銀子準備好了,並分成了兩份,都已裝箱,又呈上帳冊文書。只要皇上蓋下璽印,簽下發放文書,這筆銀子就可以送走了。

皇上接過文書仔細看了一遍,猶豫了半晌,才蓋下璽印。他狠狠瞪了徐家人一眼,拿起文書就摔到了徐秉熙身上,又呵令他們出去。

徐家人剛要離開,正碰到內侍匆匆進來,又帶來一個極爲沉重的消息。

沈妍暗笑,不讓徐家人脫層皮也不符合她的性格,這筆帳還沒算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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