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六章 要你命

到底只有初雪這樣的性子才能治的了她,在旁邊的初家大小姐的安撫下,她才哼了一聲,一甩頭就將自己帶着捲髮髮尾的馬尾辮給甩在了前頭。

別讓她知曉對方打的什麼噁心的主意。

一旦讓她發現一丁點的不對,她就讓她阿孃尋她的幾個舅舅,找個機會將其捆了麻袋,直接給運到滬上,扔進海溝裡邊。

要說這位彭程程小姐的第六感還真是敏銳,英仕達可不就在想着一些糟心的計劃嗎。

家中的靠山因着抱犢崮的事兒反倒是變成了最大的仇家。

與日本人的殘忍相比,平日裡英家得罪的那幾家人反倒是不足掛齒了。

現在是日本人揪住了他們英家不放,不但要求他們賠償此次交易的全部的損失,還讓想辦法暗殺對付山東督軍田中玉。

這跟要他們英家全家人的性命有什麼區別?

只這幾日,他們家的長輩們就全白了頭了。

原本承諾好的土方一塊也沒成功的運到他們的煙館之中,現在只憑藉着自己在下面的鄉中勉強熬出來的土膏子濫竽充數。

煙館之中最大方的幾個豪客,都已經抱怨了許久了。

而就算是這樣,餘下的也不夠支撐到這館子繼續開下去了。

英家因是由這煙館起家,大半的身家基本上還是壓在煙館上邊。

好歹前兩年剛開的那個火柴廠,剛把本錢掙回來,這會兒卻是連生產火柴所需的化工原料都沒得續上了。

一來二去,若是將錢賠給了日本人,那他們英家就是傾家蕩產一朝回到了發家前的苦日子。

他們這一大家子的人怕是原要回到濟南臭水溝邊上的窩棚區內拉黃包車,做女僕討生活?

這樣的生活對於英仕達這種大少爺來說是想都不敢想的。

又因着還想着將日本人哄回來,這幾日他們家裡的人就將眼光放在了濟城那些個極其有錢的人家身上。

英家人對上這些個人家,沒有明搶的膽子的。

他們打着聯姻的主意,想要將自家第三代的姑娘或是小子嫁娶個有錢的姻親。

因着聯姻之後,銀錢上讓親家幫襯一番,若是過了這個困難的門檻,待到日本人的好土第二次運過來了之後,他們也不介意帶着親家一起賺錢的。

只可惜,英家人實在是高估了自家的名聲。

他們家的女眷對外放出風聲想要給小輩們找媳婦相公的,那濟城最能言善辯的王媒婆跑了整整三天,愣是一家應下來的也沒有。

往常對英家人還有所迴避亦或者是有幾分好臉色的人家,現在是唯恐避之不及。

都聽說了日本人正在與山東督軍與英家的人鬧得不可開交了,那浪人恨不得就要堵在英家的煙館門前了,現在將自家的姑娘嫁過去,那不等於給填了火坑了嗎?

也就是因爲這樣,家裡的大人們就在討論的時候帶出來了幾分情緒。

他們不曾在自己身上找找原因,反倒是揪着英仕達以及他的幾個堂兄妹們訓斥他們是爛泥扶不上牆,連個得用的男女都勾不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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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被人罵廢物的次數多了,英仕達的心中就憋了一股子氣。

以往的英大少爺,那是嫌棄人的主兒,現在情況完全掉過個兒了,他這膨脹的內心可就真是受不得了。

他這心裡不好受,腦子就更由不得激,又加上班級中那些曾經一見着他就嚇得如同鵪鶉一般老實的同學現在竟然敢明目張膽的說他家的笑話且被他發現了之後竟然還沒有多少的畏懼之色……這就不能忍了。

畢竟到現在爲止,英仕達對於學校的唯一的感念就是……所有的人都怕他,他可以稱王稱霸。

現在連唯一的淨土都沒有了,對於英仕達來說那就是失去了一整個的世界了。

這股子氣兒讓英仕達惡膽叢生。

他瞧着班級之中家中條件最好的兩位女生的眼神都帶上了幾分豺一般的陰狠。

像是這種他以前就需要忌憚幾分的大家小姐,從今往後是不是更是攀附不上了。

若是自己想辦法讓她們從了自己,那些個濟城所謂的上流人士,是不是爲了面子,也要將牙齒打落到肚子中。

若是自己再無賴一些,直接進了那初家亦或是程家的門院內裡,央着當一當他們家的女婿……

哈!光是想着,心中就很是得意了。

想到這裡的英仕達就將自己的頭微微的低了下去,睡也沒見着這人已經伸出舌頭在那上了火有些乾裂的嘴脣上猥瑣的舔了一舔。

他的這番作爲旁邊的人不曾注意自然也無從知曉。

只是與這英仕達有些糾葛的邵年時與臧克加卻是偷瞄着這邊給看了一個一清二楚。

“年時,年時?你瞧那英仕達莫不是受了什麼刺激,怎還一會哭一會笑的嚇死個人呀。”

邵年時心中卻是警惕,全因爲他對於初雪的過度關注。

現在又因着英仕達那一瞧就充滿了算計的目光,讓邵年時覺得他下課的時候要上前主動與初雪相認一番的事兒還是要壓後一些才行。

邵年時總覺得,英仕達這人有些危險。

他還是站在暗處,才能知曉對方的心思。

想到這裡的邵年時就將注意力轉到了講臺上已經開始上課的先生的身上。

這濟城中學內裡的管理相當的嚴格,若是能讓總是給他跑腿的小六幾個進來幫忙盯着就好了。

再一想,大家都按照校規執行,具都是平等的一人在校園裡邊,那個人的安全反倒是有了保障,他看顧着初家的小姐,想來是不會出什麼大事的。

只可惜,邵年時將這英仕達的膽子想的太小了一些。

他從不曾見過如此喪心病狂之人。

也得虧邵年時謹慎的性子,讓自己除了方便之餘的時間都用來盯梢這英家的大少爺了。

否則他真的不知道,初雪與彭家的小姐只是去中學內最有名的林蔭走廊處逛了一次,對方就想着捂住分開兩邊說是要找出花園中最漂亮的一朵花的彭家的小姐的口鼻,往林蔭的深處拖去。

“砰!”

邵年時一點都不曾廢話,他甚至都沒有跟對方喊什麼‘住手!’‘放開那個女孩’這種無用的廢話,而是撿起花園中用來壓新移植過來的綠叢根部的大石頭,趁着英仕達與彭程程踢打掙扎的時候,就朝着對方的後腦處砸了下去。

這一下子邵年時一點都不曾留下後手,他只是一想到此處若是被拖拽的是初家的二小姐的話……

他的那顆心就如同被火灼着了一般的痛不欲生。

這樣可怕的事兒,怎麼能夠留在那般美好的姑娘的心中,成爲對方一生的陰影?

英仕達死有餘辜!

發了狠的邵年時哪怕見着這個被他砸下的人身子已經如同爛泥一般的癱在了這個林間小路上,他依然沒有停手的又照着這人的頭上狠狠的磕了幾下。

直到一旁得了邵年時的救的彭程程從驚慌之中鎮定下來,她才帶着點小後怕的跟邵年時說到:“行了吧?這位……邵同學……你再砸,怕是他就要死了……”

現在已然是進氣少出氣兒多了,瞧着那死狗一般的英仕達的後腦勺好像還明顯的凹下去一塊……彭程程畢竟是個姑娘,她原本的那些恨與怕隨着邵年時的出現以及下手,全都變成了擔心與憂慮了。

她倒不是想要爲英仕達求情,只是想着,若是有旁人發現了英仕達是邵年時下手殺得……

這個好像沒什麼背景的小子,怕是要吃了大虧了。

誰成想,聽了彭程程的勸的邵年時不動手了。

他將手中那沁染了一大塊鮮血的石頭隨手就丟棄在了那花叢之中,腳尖兩三下的一掃,就像是昨日園丁剛在這裡填了一圈新土一般,將他的兇器給就地掩埋了。

而他做這一切的時候,早已經站起身來,從懷中扯出一方藍白格子紋路的純棉手帕,應着一聲‘嗯’之後,就一根一根手指的仔細的擦拭了起來。

待到做完這一切,邵年時從胸腔之中吐出一口濁氣,他垂着眼皮對彭程程說到:“彭同學你先走吧。”

“一會初同學就要過來與你匯合了。”

“這樣的場景讓第三個人看到了不好。”

“可是這英仕達……”

彭程程還是擔心,她一走了之了之後,豈不是所有的罪過真的要面前這個瘦高的同學一個人扛了?

若是她也在現場,拼了名聲不要,指認這英仕達的話,最起碼,在官家政府這邊,卻是拿不到邵年時的錯處的。

更何況她彭程程的父親在這山東府內也是有幾分面子的。

這英仕達敢朝着她伸手,自然也要做好爪子被切掉的準備不是?

可若是她走了?

那這位見義勇爲的同學怕就要慘了,光是應付絡繹不絕的盤問,就能將一個正常人逼瘋的。

大概是彭程程在這裡磨蹭的太久,邵年時擡頭就看到了此人的糾結。

他怕這位小姐在這裡耽擱太久引得初雪的尋找,若真是尋到了這裡,看到了此情此景,怕是要嚇到那溫柔綿軟的人兒呢。

邵年時可捨不得傷那人半分,哪怕是被驚嚇到也是不可。

所以他忍着心中想要將這位姑娘踹走的煩躁,依然好聲好氣的解釋到:“彭同學,我平日裡還是認識幾個朋友的。”

“一會自然會想辦法將此人給處理了。”

“定然能做的神不知鬼不覺的,絕對不會連累到彭同學的名聲。”

“雖說新時代了,講究男女平等。”

“可是你我皆是居住在這本就守舊的大環境之中,多數愚昧的人對於女子的要求依然相當的苛刻。”

“今日這事兒,彭同學是遭了無妄之災了。”

“可是這事兒若是被人傳出去,定然會有那迂腐的老學究,封建的舊女人對彭同學指指點點。”

“他們想到的不是姑娘們碰到了這般事兒的委屈與屈辱,他們想到的只是那禁錮在自身的清白與名聲罷了。”

“畢竟三人成虎,英仕達沒成事兒了,傳到最後那話不用多想也能知道……必然不是什麼好話。”

“我覺得咱們班級中的三位女同學,都是認真又上進的女郎。”

“若是因爲一個癩蛤蟆一般的男人心裡受了委屈那不痛快也無處撒的話,怎麼想都是虧的很的。”

“所以,彭同學趕緊走吧,這裡我自然能給處理妥當的。”

這一番話說完了,那彭程程可感動壞了。

這彭家的大小姐,往日在家中見到的全都是這說一不二的大男人。

何曾見過這般照顧人的心思,又會站在對方的角度考慮問題的人呢?

更何況這人長相……嗚……不能說是難看,邵年時只是站在那裡,就已經有了這般歲數的少年人不曾擁有的一股勁兒了。

這勁兒帶着幾分溫和,只是在溫和的表皮下掩蓋的卻是淡淡的崢嶸。

讓聽了他話的彭程程不自覺的就要依照他所言的去辦。

邵年時這般淡淡的笑着,將這一番話說完了,平日裡不服天不服地的彭程程還真就老老實實的依照邵年時所說的那般做了。

她拍拍自己特意讓裁縫剪裁的更合身的掐了腰的校服,將紅色的小皮鞋上的泥土給磕了下去,朝着邵年時就露出了一個甜甜的微笑:“那多謝了啊,邵同學,我就相信你了。”

“現在我就去跟初雪匯合,裝成沒事兒人一樣的去認了這次的輸。”

“只不過你動作可是要利落一些啊!”

“若是一會我跟初雪不小心逛到這邊來,亦或是有那爲了抄近路從這邊經過的同學看到了,我可真就幫不上你什麼了。”

所以,你現在後悔了還是可以求求我的啊!

說完了最後一句話,彭程程笑的愈發的甜了。

說的立馬就明白這姑娘打着什麼主意的邵年時,笑容之中也帶上了幾分真真的想笑。

他朝着彭程程認真的施了一個大禮,特別懇切的對對方說到:“姑娘現在趕緊離開,就是對邵某人最大的幫助了。”

“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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