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着對面那人狡黠的挑了一下嘴角,彭程程的心臟嗉的一哆嗦,腳上卻是一跺,丟下了一句話,就麻溜的跑開了。
“哼!這可是你說的,我且看你如何的能耐!”
小紅皮鞋帶着點自己都不曾察覺的狼狽逃跑了。
只留下邵年時一個人可以安安靜靜的做後續的事情了。
只見這邵年時特別淡定的將這英仕達的一隻腳擡了起來,就如同拉村裡一起宰殺過的肉豬一般,沒帶一點拖沓的將其給拖拽到了旁邊更爲隱蔽的綠蔭地裡。
藉着這密密麻麻的綠叢的掩護,蹲下身來的邵年時就摸了摸這英仕達的脈搏,確認對方是真的不行了之後,這纔沒想着給對方的頭上再來一下。
他現在要做的是……
‘砰’
邵年時一腳就將這英仕達先給踢到了這自然生長的綠叢植被中一處往下有所凹陷的淺坑之中,依然是用腳粗粗的蹭了一層浮土於英仕達的全身,包括口鼻處也不曾遺漏在外。
然後回返到外面的邵年時特意轉向了這林子的盡頭一處園丁和校工過來看顧這裡的花草樹林的時候會使用的工具的存放處。
並去這處相對隱蔽只有三面圍着木頭的柵欄裡邊取了一把鏟子。
做完這一切,邵年時又返回到了英仕達企圖行兇的現場。
將他砸出來的濺出去的血跡,一鏟子接着一鏟子的給鏟了一個乾乾淨淨。
這種帶着血的泥巴,全被邵年時給運到了更隱蔽的綠叢植被林中,一點都沒浪費的全都鋪蓋在了英仕達那算不上壯碩的身軀之上。
待到那讓人瞧着就厭煩的凸起漸漸的被浮土給填平了的時候,邵年時還不忘記用手中那沉甸甸的鏟子朝着埋入英仕達頭顱的所在拍了一拍。
待到這一切做完,下午休憩的課間時間早已經過去。
這一日的最後一節課的課堂鈴聲響起,走出了人跡罕至的林蔭樹叢的邵年時並不曾與旁的學生一般着急忙慌的往教室的所在跑去,他反倒是十分淡定的往濟城中學校門口的所在溜達了過去。
待到邵年時避過了門口看門的大爺,就往大門一側慣是趴着些等活的黃包車伕,幫助報信跑腿的小童的所在走去。
而他只不過就要靠近那處區域的時候,就有幾個相當機靈的九,十歲的小子你推我桑的朝着邵年時的所在跑了過來。
“先生是要坐車還是送信?”
“先生我最機靈了,等閒長的文章都能背下來,若是先生有重要的口信需要轉達的話,先生請我一定沒錯的。”
這些敢於出來搶活的小子一定是那羣等着口飯吃的小子當中最機靈也是乾的最好的那一羣。
邵年時對於這些小子的要求並不高,因爲他只是尋一人罷了。
所以他只是隨意的點了其中一個瞧起來膽子最大的,就給對方報了一個十分詳細的地址以及人名。
“你去西邊的花鳥魚蟲集市大街裡邊的鬥蟲館內找一專門給貴客布茶的小夥計。”
“他名字叫做邢六,你直說邵年時在濟城中學的門口有事兒尋他即可。”
“喏,這是五個大錢兒,你若是能快快的尋到他,在一刻鐘內帶着他回返,我再多給你十個。”
說完這話邵年時就從荷包中捏出來了一板兒錢。
因着這濟城上下若是想要辦點小事兒,做點小活的話,這底層的人物除了明碼標價賣的貨物,其他的需要人去做什麼的……起價的賞銀就是五個錢兒的。
故而這位小小子兒特別熟練的將錢接了過來,整個人笑的眼睛都快不見了。
若是隻爲了這五個錢兒跑一趟集市大街的話,這也就是個貧瘠的活兒。
但若是加上後邊這一點,卻着實是一個肥差了。
首先他往回跑的這段路上就不算是空跑白乾了。
其次,他算了一下這兩邊的距離,他有信心賺到那十個錢兒的獎勵的。
於是這位幸運兒就在同伴們羨慕的眼神之中應了邵年時一聲,然後將原本及拉在腳上的破鞋子往上一提一紮,就如同兔子一般猛躥了出去。
這些小子跑的真是快。
一般拉着車的黃包車伕在短程的路上都不一定能跑過這些在內城之中東竄西突的小子。
正是因爲邵年時仔細觀察過這些小子們幹活時的狀態,他這站在門口等待迴音的人才能在極其短的時間內看到他想尋的人。
這邢六在邵年時的安排下於初合堂內站穩了腳跟。
可這個孩子要比一般的同齡人心大膽子肥。
在跟着他一起過來的小夥伴的眼中,藥鋪活計這般的好職位是打着燈籠都找不到的好工作了。
像是他們這種在碼頭破船上討生活的船工的兒子,怎麼都想不到有機會會在這種金碧輝煌的鋪子中上工,一天一頓的飯食是免費提供的,吃的還是八成的乾飯。
每十日還有一頓肉吃,工錢更是按時發的。
若說還有什麼更好的福利,那就是得了什麼小病小災的,負責抓藥的老夥計以及幫着師父開單子的藥童學徒的就手的就幫着他們看了。
雖說有練手的嫌疑吧,可那也是在坐診的老大夫的監督之下做的。
這對於一般人來說,就已經是好的不得了的事兒了。
可是這般的安穩卻不是邢六想要的。
他依然還記得自己跟在邵掌櫃的身後看着他與來自於北平的大商人之間的鬥智鬥勇。
他覺得若不是濟城中學是不允許除了學生以外的人進去的話,他跟在邵掌櫃的身後做個只包吃喝的書童他也是願意的。
後來,大概是覺得這種安穩的日子若是過久了,以後邵掌櫃的若是再出來幹一番大事業的時候,自己怕就是跟不上對方的腳步的。
於是心很是野的邢六就尋了一個機會與歸家的邵年時說了一下自己的想法。
他想要去花鳥魚蟲大街中的史老闆的底下尋一份活計。
爲的不是旁的,他要爲邵掌櫃的掌握好這三教九流裡不爲人知的消息。
史老闆的賭場之中,魚龍混雜,往來的人物也是相當的不好對付。
但這裡是危險與機遇並存的所在。
在這裡邢六瞧見了奔頭,瞧見了更上一步的可能。
這位不甘心一輩子只當一個小夥計的孩子找到邵年時的時候,這位帶着他們出來的人一口就應承了下來。
而邢六也沒有辜負邵年時的引薦,只在那鬥獸場中幹了大半年的時間,就從一開始打掃狗舍的小雜役一步步的做到了專門負責貴賓室接待的好夥計了。
在這裡邢六見識了許多事兒,聽到了許多話,認識了許多人,增長了許多的見識,也逐漸的開始接觸到了史老闆正在濟城逐漸蔓延的非白既黑的事業。
他幫着鬥獸場裡的打手們處理過教訓不還錢的賭徒的現場,還跟着賭場外要債的領隊的去看了他們行事的手段。
濟城郊外的亂葬崗中他黑燈瞎火的挖過坑,濟城城內的廢棄荒井中他也幫着埋過人。
這就是邵年時找到邢六的原因,他在打算踏實的在學校中進修上兩年的時候,就將他曾經帶出來的小夥計們無論是從丘村老家還是聊城碼頭的所有人都聚在了一起,給他們的未來做了一個大概的安排與規劃。
只有邢六與旁人不同,不安分的心日益膨脹,讓他走上了與這些農家漁家孩子們截然不同的道路。
這也是邵年時會找到邢六頭上的原因。
他知道已經見識過很多的邢六會幫着他將一切都處理好的。
果不其然,聽到邵年時的傳信的邢六與史老闆說了一聲,就暫時放下手頭的工作徑直的往濟城中學的方向跑去。
這讓負責送信的小小子都開始懷疑人生,甚至覺得若是前面的那個小子也來中學的門口趴活的話,怕是就沒有他們這羣人的活路了。
也正是因爲邢六的這種積極的態度以及靈便的腿腳,讓這個小小子成功的在一刻鐘內完成了回返。
待到他跑的上棄兒不接下氣兒的來到門口的時候,也只有那多餘出來的十個錢兒才能慰藉一下他受傷的心靈了。
“呼呼呼,那人跑的可真快!真是不知道只是要來應個聲爲啥要這麼的着急。”
這位傳信的小子不知道,邢六自己知道就成了。
待到他從邵年時那裡聽說了要讓他辦什麼事兒了之後,他竟是一點驚慌的表情都沒有。
在邢六的眼中看來,邵管事的就算是去了學校也必然是風雲無上的主兒。
在校園內去除個把個不順意的惡霸,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兒。
可能邢六自己都沒發現,跟史老闆那羣人待久了之後,他對於人命的去留已經達到了一種十分淡漠的狀態。
這種狀態邵年時看到了,但是自己剛纔解決了一位,手卻沒怎麼發抖的自己,是沒有資格去疏導別人的。
“邵大哥你安心的去上課吧。”
“等到你放學了,我就在校門口等你。”
邵年時瞧了邢六一眼,發現對方真的是信心滿滿沒有一絲的勉強了之後,他才微微一笑對着邢六道了一聲好,還真就踏實的回返到校園之中,頂着最後一堂課老師十分不贊同的眼神進了教室,坐到了座位之上。
自從開學之後,就很有點好學生的範兒的邵年時竟然遲到了,這讓坐在他身後的臧克加很是奇怪。
他用筆戳了戳邵年時的後背,在對方轉過頭來的時候用眼神提了一個問詢。
對方輕輕搖頭表示自己無事了之後,再一轉頭習慣性的往初雪的方向看過去之時,卻發現自己關注的姑娘對此一無所知而坐在她身旁的那個人卻是瞪大了她的圓眼睛滴溜溜的瞅着他猛瞧。
‘噗’
像是他自己獨居的小院之中時不時就會過來討點魚乾的花狸貓。
也不知道是在那片院落中獨居的野貓還是周圍鄰居家養的寵物,總之膽子大到它認爲自己纔是這個小院真正的主人。
當初邵年時第一次用自己研製的小鹹魚去逗這個井水不犯河水的小狸貓的時候,對方就是用這種眼神瞪着他的。
那當中有疑問,有猶豫還有一點點的蠢蠢欲動。
大概是邵年時的笑容一點都不曾遮掩的緣故,這小姐原本瞪得滴流圓的眼睛因爲這個笑而氣的更圓了。
這位難伺候的小姐怕是將他的笑容給當成了膽小怕事兒的嘲笑了。
所以纔在努力的一瞪之後,又憤憤不平的將頭轉了回去。
這讓邵年時笑的更開,這樣也好,這小姐參合進來反倒是有可能成爲變數。
也不知道那邢六要如何處理花肥中的異物,只希望他做這事兒的時候能隱蔽一些,莫要露出端倪纔是。
邵年時在教室中正想着的事情,正是邢六在教室外正做的事情。
這在社會上跑的人果真是朋友多多。
接了邵大哥吩咐的邢六不過多久就從人口中打聽到了這濟城中學園林綠化的承包單位是何處。
因着這學校當中綠地衆多,花草樹木是各種皆有。
這絕對不會是一個園丁能夠伺候的過來的。
所以邢六直接就去問的在政府基層工作的一位跑腿遞信的好朋友。
得知了這是由繁盛花卉坊承接的膽子之後,就仿照着一普通的園丁的裝備將自己給打扮了起來。
然後在濟城中學的後門處,每日負責後勤工人進出的那道門那就出現了一個推着大板車,板車上還堆積了一大堆的園林工具的年輕的園丁。
而負責看門的校工只是疑惑的詢了一句:“怎麼今天不是老甘頭過來例行維護的?”
邢六就以老甘頭得了點小毛病的緣由給搪塞了過去。
這校工瞧瞧邢六胸前憋着的繁盛花卉的會標,也不疑有他,揮揮手就讓人進去了。
得了通過的邢六,應着邵年時曾跟他細細描述的地方,照着小樹林蔭地的所在就紮了進去。
他先是看見了邵年時描述的動手的現場,拿着大鏟子在邵年時已經鏟的七八的路上又細細的鏟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