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5 那些年的愛情啊
西府路417號,似水年華。
顧雅靜正站在豪華包間的門口。
一個小時前,她接到宋莉的電話,說這幾天江凌柯天天泡在似水年華,每天喝得爛醉纔回來。她不放心自己的兒子,是以叫顧雅靜去看看。
一個星期前,臨港大廈底層的事情還歷歷在目。整個過程,她都坐在車內看到了。這件事情後,江凌柯雖然沒有再吵着要找蘇淺夏,可他現在這種狀態,顯然也沒好到哪裡去。
這個平日裡看上去痞裡痞氣的小公子,叫起真來,還真是叫人頭疼。
打開包廂門,便有一股濃重的煙味撲鼻而來,顧雅靜皺眉朝裡頭看了眼,只見江凌柯正坐在單人沙發上吞雲吐霧,面前桌子上,有不少空酒瓶。他的襯衫領口敞開着,頭髮有些凌亂,全身都散發着一股萎靡的氣息。
江凌柯聽到聲音,轉頭朝門口撇了一眼,見是顧雅靜,又沉默地轉回頭。
顧雅靜幾步走近他,伸手抽去他手中的煙,將其掐斷在一旁的菸灰缸內。
“一個多禮拜了,發泄夠了嗎?”
江凌柯恍若未聞,依然安靜坐在沙發中,不語。
顧雅靜定定望着他,目光中有幾分探究。半晌見他不語,長嘆一聲,伸手覆在他肩膀上。
“你這樣酗酒抽菸,有沒有想過阿姨會擔心?伯父出差回來,要是知道你這個樣子,肯定又要大發脾氣。阿柯,你也看到了,她現在很幸福,你口口聲聲說愛她,就應該懂得放手和成全。”
江凌柯嘴角浮起一抹輕笑,目光有些空洞,“成全?那誰來成全我?”
“你我都是貴門出生,這婚姻大事,從來由不得自己做主,別說今天她愛上了別人,就算你們兩人你情我願,你覺得你們能走到一起嗎?**凌峰現在的處境你最清楚,阿柯,我們既然享受着家族給我們帶來的優越,就應該相應地做好爲家族利益犧牲的準備,你都二十多歲了,難道你想看到江伯伯親手打拼下來的事業毀於一旦嗎?”
“呵,難道守住凌峰,就必須要靠犧牲愛情嗎?”江凌柯冷哼道。
“江凌柯,有時候,你真的天真的可怕。”顧雅靜安靜看着他,話語中有幾分諷刺,“到底怎麼做纔是最好的,你自己好好想想吧,還有,關於淺夏回來的事情,暫時不要和阿風和嫣雲提起。”
顧雅靜說完,便頭也不回地出去了。跟着經理陳朋來到另一間包廂。
顧雅靜進門並沒有敲門,驀地進來,卻見蕭厲風一手拿着酒杯,正低頭打量着另一隻手。
昏暗燈光下,那抹刺眼的光異常惹人。
那是蕭厲風一直戴在左手小指上的藍寶石尾戒,顧雅靜沒怎麼在意,徑直在他對面的沙發上坐下。
給自己倒了杯酒,懶懶開口道:“阿柯最聽你的話了,你怎麼也不勸勸他?喝酒也就算了,現在竟然開始抽菸了,他性子莽撞,別到時候真的學壞了。”
蕭厲風輕輕搖着高腳杯中的紅酒,峻冷的臉孔上難得有幾分慵懶。
“到底什麼事情?”蕭厲風沉聲問道。
顧雅靜無奈地搖頭,“你別管什麼事情了,總之不能再這麼下去了。”
“什麼事都總要一個過程,發泄夠了,他自然會停下。”蕭厲風淡淡道。
顧雅靜沉默了,安靜地喝着杯中的酒。這兩年因爲沈嫣雲的緣故,顧雅靜和他也已經成了朋友,想着他們幾個人之間的事情,又想到自己的愛情,顧雅靜心頭也有些抑鬱,不由多喝了幾杯。
三杯酒下去,顧雅靜有些微微頭暈,她突然對着對面的人,淡淡道:“阿風,你還記得淺夏嗎?”
蕭厲風半垂的眼皮輕輕一顫,連着杯中的紅酒也有細微的搖晃,將紅酒一飲而盡,蕭厲風目光驟深,淡淡看向對面的人,沉聲道:“阿柯這些天酗酒,是和她有關?”
顧雅靜苦澀一笑,酒精讓她的眼睛蒙上一層迷離,別有一番風韻,緩緩搖頭,顧雅靜的目光變得悠遠,“不是,只是想起大學的時候,和她在一起的時光。那時候我和子廷對你都很好奇,淺夏只說自己有男朋友,卻從來不告訴我們是誰,直到大三時,我無意撞見她一個人默默拿着一張你們的合照在哭,才知道,那個人就是你。”
時光洪流倒退,那些年青春洋溢的日子再度倒映在腦海,讓兩人的目光中都多了幾分懷念。
那個時候,顧雅靜是快活的,她如一朵高貴的妖姬,綻放在屬於她的青春年華中。那個時候,她還無需爲家族考慮那麼多,可以自由地愛,盡情地放縱。
“阿風,我不知道你爲什麼那麼對她,但現在,你不要再辜負了嫣雲,她是真心愛你的。”
淅瀝不斷的小雨,一連幾日,就纏綿在h市的上空。陰霾的天空,潮溼的空氣,讓這個城市陷入一種憂鬱。
是夜,蘇淺夏從咖啡廳出來,擡眸望了眼依然在源源不斷落下的雨,眉頭不由輕蹙起來,卻還是撐開了傘,朝雨中走去。
十點多的中央商務區,一掃白天的熱鬧,寂靜空曠。四周除了雨滴以及自己的腳步聲,再也沒有任何生氣。
這幾天咖啡廳兩個服務員都請了假,蘇淺夏一下子多了不少工作量。蘇淺夏從小被養在金屋,哪裡做過這麼多體力活,自然是累得緊。不過再累,她也咬牙挺住了,生活不允許她去抱怨,至少現在,除了咬牙堅持,她再沒有別的法子。
身後突然傳來汽車引擎聲,接着,一大片車燈光便從背後照亮了她的影子。蘇淺夏起初並沒有在意,然而,幾步後,她卻發現,那輛車似乎放緩了速度,有意跟在自己身後。
收攏後腳,蘇淺夏安靜站在雨中。身後那輛車,又緩緩上前了些,在她的身旁停住了。
蘇淺夏皺眉轉頭,玻璃車窗搖下,便看到那張峻冷堅毅的面孔。
張鋮豪微微轉眸,目光快速打量了她一眼,待看到她肩頭撒到的一層細珠,不由微微皺眉。
“上來吧。”
蘇淺夏清眸一閃,脣角勾起一抹柔和的弧度,上了他的車。
車外的雨聲犀利,半點沒有傳入車內。蘇淺夏將收攏的傘裝入雨袋後,便伸手理了理頭髮。擡眸間,身前便多了一隻手。
黑色西裝袖口,露出一截同是黑色的襯衫袖口,透着一種尊貴和氣度。寬大的手掌穩穩託着一條摺疊整齊的手帕,如同身旁的男人一般,透着一絲不苟的精緻。
蘇淺夏伸手接過,朝他微微一笑,“謝謝。”
張鋮豪默默看着她擦拭手上的水珠,看她因爲懊惱而微微皺起的眉心。
明明是有些狼狽的動作,到了她身上,卻只剩下優雅和從容。她似乎總能將所有的事情都做得有條不紊。
這些天相處了幾趟,蘇淺夏和他已經並不陌生,將手帕在空中揮了揮,朝他道:“等我洗完了還你。怎麼今晚這麼晚回去?”
張鋮豪目光緩緩從她身上收回,卻伸手拿回了那條手帕,“公司這兩天股價波動得厲害。”
張鋮豪邊說,便伸出手,用手帕替她擦掉了肩頭的幾滴雨珠。
蘇淺夏微微一愣,又立刻朝他報以微笑,並不以爲意。
“這些天國際熱錢走得快,hk交易所一下子死了好幾家企業,華納作爲全球連鎖酒店,受點影響,也是應該的,你不用太擔心。”
張鋮豪半空中的手微微一頓,看了她一眼,接道:“都是公司幾個高管在搞鬼,現在就把他們揪出來,免得以後節外生枝。”
蘇淺夏點點頭,目光中突然閃過一絲狡猾,“危險總是和機遇結伴而來。”
張鋮豪眸心一深,脣角微微勾起幾分,難得露出一抹笑意。
一股奇異地感覺從蘇淺夏心中涌過。
不知爲什麼,看着張鋮豪那抹深邃的目光,她總覺得他是理解了自己這句話什麼意思。
那種被理解的感覺,竟如大江洶涌東去一般,讓人暢快無比。
“你既然懂這些,爲什麼不去做股票?”
蘇淺夏有些無奈地輕聳肩膀,“這方面我沒什麼興趣,也只是個半吊子;最重要的是,我沒有資本。”
張鋮豪不料她這般坦率,想着方纔她說的那番話,不由再度審視起身旁的女子。
“張總,到了。”
林初浩一路都是用三十碼的速度在龜速前進,但無奈這條路實在太短,他又不敢繞圈子,能夠給自己老闆昀出這些時間,已經是很了不起的事情了。
“謝謝你啊。”
張鋮豪朝她微微點頭,便率先下車。
等蘇淺夏拿完衣服下來的時候,卻看到林初浩還坐在大堂裡。
林初浩見她下來了,連忙跑上去。
“蘇小姐,張總剛纔說,要把您送回家。”
蘇淺夏一愣,搖頭道:“不用這麼麻煩了,我自己回去就好了。”
林初浩那張大笑臉突然就耷拉了下來,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看着蘇淺夏道:“蘇小姐,你就當幫幫我吧,張總什麼樣的人你又不是不知道,我還等着趕緊攢夠錢娶媳婦呢!”
蘇淺夏無奈地嘆了口氣,只好順從了他的意思。
是夜,蕭厲風從似水年華出來,坐車回家。目光遠遠落在車窗外,刀削般挺拔分明的臉龐上,依然沒有任何表情。齊羽擡眸看了眼後視鏡中的男人,正想着他今日似乎有些異樣,就聽見身後傳來急促的聲音。
“停車!”
齊羽猛然踩下剎車,慌忙看向身後的人,“蕭總,怎麼了?”
蕭厲風不理他的問話,迅速打開車門出去。
齊羽以爲發生了什麼事情,也連忙跟着下來,然而,出了車門,卻看到蕭厲風正定定站在車旁,目光遠遠落在另一邊馬路上,朝反方向駛去的一輛奧迪車上。
“蕭總,怎麼了?”
蕭厲風視線緩緩從那車上收回,嘴角扯出一抹嘲諷。
就在方纔,他竟似在那輛車裡,看到了那抹身影、那張臉。
“沒事,回去吧。”
半晌,他才緩緩轉身,進入車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