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7 被誤會了呢
蘇淺夏安靜躺在他懷裡,任由他環在背後的手一寸寸收緊。
面對這個男人,她總是找不到太多要說的話。縱然是感激之情,也似乎無需說出口。
蘇淺夏感受着這氣息濃郁的懷抱,心頭驀然一頓。
是什麼時候開始,習慣了他的存在?
是什麼時候開始,他的牽手擁抱已經不再覺得陌生和怪異?
又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對他有了毫無芥蒂地信任和坦然?
恍然失笑,蘇淺夏心頭無聲嘆息,推了推他的肩。
張鋮豪這才放開她,替她攏了攏凌亂的髮絲,動作輕盈熟稔,好似已經做了千萬遍。不知道爲什麼,蘇淺夏突然就想起昨天那個女人,心頭再次有些澀澀的味道。
“什麼病?”張鋮豪低聲問道。
蘇淺夏搖頭苦澀一笑,“我胃不太好,又有點低血糖,沒什麼大不了的。”
空氣中有股淡淡的血腥味,蘇淺夏一轉眸,便看到張鋮豪垂在身側那鮮血淋漓的手。
驀然驚呼出聲,慌忙抓起那隻大手,纔想起剛纔他那粗暴的動作,“你有病是不是,好端端的和塊鏡子叫什麼勁,這麼大的人了,怎麼那麼幼稚!”
責怪的話不假思索地說出口,蘇淺夏瞪了他一眼,低頭再次看向那隻手。
張鋮豪沉默不語,一手還搭在她腰間,另一隻手放在她身前,任由眼前的女人打量。這是第一次,蘇淺夏對他流露出除了悲傷以外的真性情。
這麼多年,身邊的女人走馬觀燈地來了一批又一批,張鋮豪見過她們媚笑、撒嬌、發嗲、佯怒,卻第一次,看到有女人對他流露出這種表情。
看着她那副心疼自責的模樣,還有清亮黑眸中專注不移的神情,張鋮豪不知道爲什麼,心裡竟然生出幾分暢快。
蘇淺夏胃還是痛着,剛纔那番折騰,身上早已被汗浸透,如今只覺得渾身發冷,很是不舒服。
“我現在沒力氣給你清理傷口,你自己去找個醫生看看吧,回來順便幫我買點清粥。”
脫口而出的話說完,才驚覺有些不對。這話怎麼聽都有幾分曖昧,想到他剛纔那擁抱,蘇淺夏蒼白的臉頓時紅了幾分,避開他有些灼熱的目光,轉頭不語。
張鋮豪脣角動了動,表情柔和了許多。蘇淺夏受不了這過分安靜的氣氛,扶着洗漱臺慢慢起身。
蘇淺夏見他又要抱自己,慌忙退了一步,“我可以自己走了。我要洗澡,你出去。”
蘇淺夏洗完澡才發現沒有換洗的衣服,吹乾頭髮後,只能裹着他的浴袍懊惱坐在竹椅上。寬大的浴袍裹在身上,如他的懷抱一般,讓人安心溫暖。
從小錦衣玉食,雖然幾年前家中生了變故,但蕭厲風收留她後,依舊是拿最好的東西給她供着,蘇淺夏雖然此刻生活拮据,但舉手投足間,那股從小養成的貴氣從沒有消退。她可以不在乎自己身上穿多貴的衣服,但此刻,要她再去穿那件已經半溼的衣服,她顯然是不願意的。
張鋮豪到底是男人,也習慣了女人圍着他轉的生活,自然想不到這樣的細節。回來見房間沒人,便敲響了浴室的門。
“還沒好?”
突如其來的聲音讓蘇淺夏嚇了一跳,彆扭了半天,才赤腳走到門後,隔着門開口道:“我沒有衣服。”
門外大約安靜了半分鐘後,張鋮豪再次沉聲道:“開門。”
霸道深沉的話充滿誘惑,蠱惑着蘇淺夏的心,她幾乎是下意識就聽了他的話,乖乖打開門。
門被打開一道縫隙,探出一張紅潤的臉。身後的長髮因她的動作而從一側肩頭傾瀉滑落,如瀑布一般,垂在她身前。
張鋮豪目光從她微窘的臉移到身上,她穿着他的浴袍,小手攥着鬆胸口鬆垮垮的浴袍,雖遮去了胸口的春光,卻意外露出了一截白皙的手臂。
張鋮豪突然想起那一晚身下人誘惑撩人的身材,心頭不由微微一動。
知道她不是那種女人,將手裡的襯衫遞給她,張鋮豪便轉身離開。
幾分鐘後,蘇淺夏穿着他的襯衫,從廁所緩步出來。寬大的黑襯衫穿在張鋮豪身上,是帥氣魅惑,在她身上,不知道爲什麼,竟然生出幾分別樣的嫵媚。
張鋮豪看着光腿站在眼前的女子,目光不由一深。
見了她這麼多次,第一次看到她披髮的樣子。光滑秀麗的黑髮如上好的絲綢一般,安靜垂在她胸口,與身上的黑襯衫糾纏在一起。本就不大的臉被頭髮一擋,更加顯得嬌小白皙,配上身上的襯衫和光潔修長的腿,儼然是一副美妙動人的畫卷。
蘇淺夏擡眼看到桌上那碗粥,也懶得計較那麼多,大步走過沙發上安靜坐着的人,自顧自坐在桌旁喝粥。
蘇淺夏敢在他面前這樣,看似隨心,其實細細一想,這份信任還是有原因的。
這些日子來,幾次和他相處,雖然兩人每次話語都不多,但經過那晚那場戲,都對彼此熟悉不少。最主要的是,那晚,自己大醉,他卻紳士的沒有碰自己,這件事情,蘇淺夏自己不知,但其實已經將心中對他最後的一點防備都統統撤去。
父親、江凌柯、蕭厲風、程子廷。
從小到大,除了那次意外,在她身邊出現的男人都是正派不二的,她心底對男人,到底是少了幾分瞭解。
張鋮豪目光流連在她白皙修長的腿際,想到那晚她那驚恐倔強的眼神,幾次就要上去,卻又硬是忍住。
輕嘲地搖搖頭,張鋮豪心中有股莫名的無奈。
自己竟然在乎起一個女人的感受。
他想要她,卻更不願強迫她。
她是一個外柔內剛的女子,自有自己的驕傲。也正是因爲她骨子裡這股潛靜倔強,讓張鋮豪流連忘返,幾度沉迷。
明明已經被生活壓迫得身心疲憊,舉手投足間卻依然有股從容不迫的優雅,她寧可躲在背地裡爛醉、寧可淚流滿面地痛,卻不願意朝任何一個人低頭。
這樣的女人,不是用金錢和地位可以撼動的。想要虜獲她,就必須要用一顆虔誠的心,如千里西行朝拜而去的修行者一般,一步一個腳印。
“我去洗個澡,吃完就放在那裡,待會有人會來收。”張鋮豪長吁一口氣,猛然從沙發上坐起,“暫時不要出去,下面還有不少便衣記者混在裡面。書房有電腦,你可以去用。”
蘇淺夏擡眸,抿着筷子看他,復又點點頭。
張鋮豪看她那雙乾淨聽話的眼睛,心頭再次無聲的嘆氣,轉頭就朝浴室走去。
門鈴突然想響起,蘇淺夏看了一眼依然緊閉的浴室門,猶豫了一下,還是朝門口走去。
順着貓眼,在外頭看到那次開車的司機。蘇淺夏知道他是張鋮豪的特助,便直接開門了。
林初浩看到門後那個光腿穿着黑襯衫的女人,足足愣了三五秒才反應過來。
“呃——蘇小姐,這是張總要我替您準備的衣服,您看看,要是不喜歡我再去換。”
蘇淺夏接過衣服,隱約看到裡面還有內衣,臉上唰得就燒了起來,忙行道謝。
林初浩朝她友善一笑,“那個總裁在不在,我找他還有點事情。”
蘇淺夏朝房內看了一眼,“他還在洗澡,你要不要進去等等他。”
林初浩頭搖得跟羊癲瘋一樣,連說了好幾個不,撒腿就跑。
蘇淺夏看着他落荒而逃的背影,又低頭看了眼自己半掩在門後的衣服,有些哭笑不得。
徐克進來收拾碗筷的時候,蘇淺夏已經換好了衣服。牛仔褲配一件棕色鏤空針織衫,裡面是黑色吊帶衫,看上去幹淨利落。蘇淺夏有些鬱悶,因爲衣服褲子的尺寸竟然與她的身形驚人地吻合,連內衣尺寸都一分不差。也不知道這個男人是怎麼知道的。
徐克將一個小藥箱放在茶几上,對蘇淺夏笑得越發恭敬。
十多天前,就有人跟他來打了招呼,要好好照應這個女孩子,沒多久,張鋮豪也明裡暗裡提示他,多對這姑娘上上心。早上的事情他已經聽說,剛纔張鋮豪讓他去監控室將電梯裡的畫面刪掉時,他自然也看清了裡頭的情況。
他是從h市華納酒店總部調過來的,在華納這麼多年,第一次看張鋮豪對一個女人這麼上心,自然不敢怠慢。
“蘇小姐,這裡是醫生送來的藥,消毒藥水每天都要換,這藥早安各一次,一次兩粒,吃三天就好了。”
蘇淺夏聽他說話口氣,顯然是誤會了。一時也懶得和他解釋,隨口恩了一聲。
徐克笑容有些尷尬,“蘇小姐,昨天的事情非常抱歉,昨晚我太太身體不舒服,所以請了假陪她去醫院,新來的人不懂事,隨便就放那女人進來了,張總這幾天在新加坡出差,房裡也沒人,實在抱歉!”
蘇淺夏聽着他的解釋,想到張鋮豪剛纔在門口對他凶神惡煞的話語,這才反應過來,不由失笑,搖搖頭表示不在意。
“那——張總那邊——”徐克小心試探道。
“放心吧,他不會爲難你。”
徐克如獲大赦,吊了半天的心終於回到了原位,連說了幾聲謝謝後出去了。
蘇淺夏打開臥室門朝裡頭望了眼,張鋮豪正安靜睡在牀上,似乎很疲憊。想到徐克剛纔的話,心中不由一軟。早上他應該也是才從國外飛回來吧,難怪滿身風塵僕僕。
悄悄合上門,蘇淺夏便朝書房走去。
顧雅靜和程子廷都打來了電話,詢問她的狀況,蘇淺夏說了好幾次沒事後,他們才掛了電話。
坐在寬大的辦公桌前,啓動電腦,蘇淺夏窩在又高又深的皮質椅內,擡眸打量整個書房。
書房的格局簡單幹淨,如同他的人一般,冷肅整齊,帶着幾分濃郁的陽剛之氣。隨手點開幾個新聞網,並沒有搜到多少關於自己的消息,只有一些不知名的小網站上,還依稀掛着有關自己的標題。
蘇淺夏點擊去看了幾條,心頭覺得有些好笑。
這算什麼?
一千塊錢引起的紛亂嗎?
要是那些口口聲聲誇着自己的記者知道這整件事情的開端,源於兩個女人之間的紛爭,不知道會怎麼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