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告捷(4)

趙長老不知所措,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忽然好像抓到什麼救命稻草一般開了口:

“你說我想加害胡長老,可這藥一直在我身上,我如何加害於他?再說,我與胡長老同爲污衣派長老,加害於他對我有何好處?”

衆人一聽,心想也對,且看這少年還有何說辭。

蕭飛蒙似乎心有成竹:“且聽我繼續道來。話說這圖謀不軌之人擬定好計策,正要實施,不料被同謀攔下。”

李長老問道:“居然還有同謀?”

蕭飛蒙笑道:“正是。這同謀勸阻他不要魯莽,此處與藥童看到趙長老來了又走相吻合。”

“之所以這同謀攔阻,只因此計疏漏甚多,一旦事發,後果不堪設想。於是同謀教他一條更毒的計策。此計便是李長老手裡的九花玉露丸了。”

“如果胡長老情緒受到催逼,極有可能心痛病突發。一旦病發,若不能及時服藥,必死無疑。九花玉露丸雖能療傷,靜氣之效卻遠不如一粒普通的定心丸。而胡長老又宣稱自己只是舊傷復發,服的正是九花玉露丸,是以叫歹人鑽了空子。”

趙長老頹然坐倒。

李長老道:“也就是說這歹人用九花玉露丸換了定心丸,這才害死了胡長老。”

“不錯。”

李長老道:“老夫還有一事不解,這胡長老緣何不講實情,一再欺瞞我等啊?”

蕭飛蒙道:“估計胡長老自從患上此病,便早有退隱之心。可是幫主恰恰在此時病重,幫內能執掌大局的,便唯有胡長老一人。因此全部擔子便壓在他一人身上。若在此時透露自己的病情,反倒不利。”

污衣派三長老盡皆自慚形穢。

李長老長嘆:“想我三人年事已高,只想頤養天年,不料卻……卻把幫內事務全推在胡長老一人身上,這才害死了胡長老啊……”說了一半居然老淚縱橫。

蕭飛蒙道:“所以我們一定要抓住真兇,以慰胡長老在天之靈。”

李長老一抹淚,毅然道:“小兄弟快說,這天殺的狗賊同謀是誰?”

蕭飛蒙一指張長老。

“我?”張長老笑道,“簡直無稽之談。”

蕭飛蒙道:“張長老和胡長老不和,大家有目共睹。”

張長老笑道:“我們之間確實不合,但以此爲據未免牽強附會。”

蕭飛蒙接着道:“剛纔在一邊在下已聽到一些有關趙長老的事情,在下有一事不明——緣何這趙長老如此年輕,就已經位列污衣派五長老之席?想來背後必然有人支持。如果是張長老,以其財力地位,要扶植這麼一個弟子成爲長老應該不在話下。”

張長老笑道:“那老夫如此大費周章,又意欲何爲呢?”

蕭飛蒙道:“想來是看中趙長老的野心。任何一個小角色只要不甘屈於人下,必有可以利用之處。這趙長老心向高位,張長老無需出面,只需提供計謀,破財出力便是。即便有一天趙長老東窗事發,大家也不會想到張長老頭上去。”

張長老捋須不語。

“不過,這趙長老胸無點墨,又唯利是圖,假如有一天真的做了幫主,也維持不了多久。即便是一路矇混下來,趙長老也可能被其他人利用,反劍相擊。因此張長老還有更大的圖謀。”

“估計張長老的第一個計劃是除掉一直阻礙他控制商務的執法長老,這一步已經完成。趙長老願意以身犯險,大概是和張長老定下死契,張長老負責說服淨衣派長老和污衣派長老推選趙長老。趙長老認爲張長老一直扶植自己,應該不會有詐。可實際上,張長老已經爲趙長老鋪了一條不歸路。”

“且不說張長老根本沒有說服其他長老,如果胡長老是因爲服下吊鐘花葯丸而死,因爲之前要逼迫胡長老病發,大家自然會懷疑到張長老頭上。可如果將藥物換做九花玉露丸,大家可能根本發現不了箇中玄機。若真是東窗事發,張長老大概會命人給趙長老搜身。趙長老身上還有吊鐘花葯丸,因爲集會而來不及處理。到時候只需悄悄處理掉原來的九花玉露丸,兇手便只剩下趙長老一人。即便到時趙長老想要反咬一口,也無從下口。”

“其實張長老想必剛剛就想叫人給趙長老搜身,趁亂吞下從胡長老身邊拿來的九花玉露丸。我突然出現打斷了他的計劃,於是只好將計就計,拿出九花玉露丸假裝驚奇的樣子,以混淆視聽。”

“你自以爲天衣無縫,不過是自欺欺人。若是趙長老用的是吊鐘花劇毒,儘管事發後大家會懷疑到你頭上,但最終只會挖出一個兇手,那就是趙長老。而你自以爲是,用九花玉露丸代替,反倒欲蓋彌彰。”

李長老道:“你想加害趙長老,結果搬石砸腳,真是多行不義必自斃。”

張長老大笑道:“你分析的有理有據,可就是一條,你如何證明你所講的確有其事呢?”

蕭飛蒙道:“證據便是你的第二條計劃——登上幫主之位!”

“什麼?張長老也想當幫主?”“今天這事也太亂了。”衆弟子議論紛紛。

張長老一甩袖子:“簡直一派胡言!”

蕭飛蒙笑道:“哪位幫忙搜一搜張長老的身?”

說話間李長老飛身而上。張長老舉臂欲擋,李長老已經平穩落地,手舉一封信函。

衆人讚道:“好一招‘探雲手’!”

蕭飛蒙道:“剛纔張長老提到幫主推薦信,開始我以爲是張長老有意刁難趙長老,後來才明白張長老的用意,是以不等這張長老拿出信來,就提前打斷。”

“趙長老不懂丐幫規矩,是因爲張長老故意不說。用意有二—— 一來可以釜底抽薪,叫這趙長老當衆出醜,當不上幫主,二來自己當衆亮出推薦信。相較之下,一個毫無膽識,失道寡助,另一個雄才大略,身懷推薦信,得道多助,此情此景,結局不難想象。”

李長老抖開信箋一看,大惑不解:“可這推薦信,確實是幫主筆跡啊?”

蕭飛蒙笑道:“一個人的筆跡可以模仿,隨意到黑市尋個刻章之人就能做得。可是有一點模仿不來的,是一個人多年寫字養成的習慣。”

“我想幫主的信中必有某些東西是初看之下想不到、模仿不來的。只要覈對一下過往信箋,就能真相大白。”

“我這裡還留着幫主過去給我的人事調配信箋。”李長老說着抖開,將兩張信箋進行覈對,忽然仰頭大笑。

“老鬼,你聰明一世糊塗一時。”李長老笑道,“想來你拿到的原件裡面沒有你的姓氏‘張’字。幫主寫的這個字,從來少一勾。”

“姓張的,你僞造幫主手諭,居心何在?”李長老義正辭嚴。

張長老居然拍手大笑。

“好好好……好啊……既然都知道了,也沒什麼好說的了。淨衣衆弟子聽令!”

“有!”

“把這兩個小孩子和污衣派長老統統拿下!污衣派敢反抗的,格殺勿論!”

“我看誰敢動!”

衆人尋覓着聲音的源頭,只見一個魁梧的大漢緩緩走來。

是魯大哥!

張長老咆哮道:“你算什麼東西!連他一起做了!”

“嘿!”

魯大哥大喝一聲,把隨身竹棒用力往地上一杵,竹棒從頂至尾慢慢開裂,最後豎着分作兩半,一根晶瑩剔透的玉棒映入大家眼簾。

衆人跪下齊道:“恭迎幫主聖物!”

魯大哥高舉打狗棒:“見此棒如見幫主親臨!衆弟子聽令,拿下張趙二人,聽候發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