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生員(完)-口諭

府衙的後堂之中,一縷陽光從雲層中鑽出落在庭院裡。古典風格的屋舍中,胡溥、何愈、李道立三人穿着各色官服,分賓主而坐,喝茶、商議着。

胡溥放下手中的茶碗,看看兩名“同僚”,說道:“既然張管事逃走,我的意思是此案今日到此,擇日再判。”

何愈無可無不可的點點頭。他要致仕,不想惹事。反正這個“擇日再判”,與和稀泥差不多。

李御史笑笑。他懂胡府尹的想法,估計是要等哪位的指示。同朝爲官,他沒必要爲這點事去爲難胡府尹。

胡溥見這二人沒意見,心裡鬆口氣。他最怕就是這兩人要爲張昭主持公道,那就是把他放在火上烤。

就在這時,胡府尹的家僕從外面急匆匆的跑進來,“老爺,聖旨到。”

“什麼?”胡溥、何愈、李道立三人頓時驚的從官帽椅中站起來,相互對視一眼,快步往大堂而去。

司禮監掌印太監陳寬和胡溥、何愈、李道立三人在府衙大堂中見禮,他只是淡淡的點點頭。

第一,文官們和太監們在公開場合關係都是比較冷淡的。

第二,他的地位遠高於面前的三人,根本無需在意細節。

陳寬咳嗽一聲,道:“陛下有口諭。”話音一落,大堂內外所有人“嘩啦”跪下。張昭自穿越以來,這是第一次下跪,心裡不願意,但只能是入鄉隨俗。

陳寬肅容宣佈道:“授宛平縣生員張昭爲勳衛散騎舍人,隨侍東宮。”

張昭愣住。什麼鬼?他的明史只是網文水平,這勳衛散騎舍人是什麼官?又是幾品?

明朝東宮對應的機構是詹事府。沒有太子時,這是用來給詞臣升遷用的。有太子時,就是詞臣們教太子讀書。這勳衛散騎舍人是詹事府的官嗎?

陳寬身邊的一名小太監提醒道:“張秀才,還不快謝恩?”

張昭思路被打斷,道:“臣謝陛下恩典。”

至此口諭傳完,大堂中的衆人紛紛起身。陳寬打量着張昭,和顏悅色的道:“張舍人日後在東宮中要好生當差,勿令天子失望。”說罷,點點頭,帶着小太監們離去。

張昭當然明白這位陳公公是在表示善意。但這同時恐怕也是在傳達天子的某種意圖吧?

等陳公公離去後,大堂內外頓時響起輕微的喧鬧聲。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事件主角張昭!天子派人來授官,並明確調張昭進東宮,這意味着什麼?

現在的案子還叫案子嗎?

御史李道立看看站在原地思考的張昭,就知道他不懂其中的奧妙。眼角餘光瞥一眼胡溥,他肯定是懂的。心裡微微一笑。胡溥剛剛還想拖延,現在呢?

胡溥心裡嘆口氣。他的算盤落空啊。天子都明確表態,他哪裡還敢拖延?至於怎麼判案,看看司禮監掌印陳寬對張昭的態度就應該知道。

餘夫子愣愣的看着大堂中張昭挺拔的背影。心中“樂觀”的情緒被擊的粉碎。這一“巴掌”來自當今天子!

壽寧侯的權勢在天子面前算什麼?天子口諭裡一個“張生員”就把事情定性,他還能做何想呢?

要他在族侄和張昭中選一個,他當然會選族侄。張昭在明理書院只是個不起眼的學子而已。然而…

“唉…”餘夫子痛苦的閉上眼睛。他不敢去看族侄的眼睛。

府衙大堂外,李幽就站在距離餘夫子兩米外,他神情複雜的看着“天子口諭授官”這一幕。要說心中不羨慕那是假的!傻子都知道這意味着什麼。

國朝的秀才很難進入仕途。天子授官明顯是爲後一個目的,將張昭調到東宮中去。

雖說“隨侍東宮”並不意味着是跟在太子身邊,距離成爲太子心腹還遠着。但是,這說明天子對張昭有一定程度的認可!若張昭考中進士,進入仕途,絕對可以說一句“簡在帝心”。

如果說,張昭當衆挑明是壽寧侯府在整他是“反攻”的話,那天子這道口諭就是“終結”。一錘定音!

張昭從未和他說過青龍鎮中和太子見面的事,但他有自己的消息渠道。他猜得到張昭爲何當場拒絕太子的招攬,現在算是得償所願啊!

李幽檢索着事情的來龍去脈,長長的嘆一口氣。

按照常理來說,張昭有進東宮的可能,那就是潛力股。但是,國朝哪個太子會招攬有罪之人?他是看到張昭沒有翻盤的可能,才袖手旁觀的。

李幽所不知道的是,朱厚照是個例外。他的性格里有講義氣的一面。但是,劉瑾卻又將朱厚照攔住。他有自己的小心思。而恰恰因爲朱厚照給弘治皇帝提過張昭。

弘治皇帝在調查張昭時,趕上這個案子。就是張昭在李教諭面前說的:他問心無愧。錦衣衛把所有的事情都查清楚,弘治皇帝自然會作出判斷:張昭沒有過線!

其中細節有:張昭讓錢寧散佈的,拷打劉大戶、方貫他沒拿一分銀子的消息。所以錦衣衛指揮使牟斌才能一查便知。

種種因素歸結到最後,就是李幽現在的感受:他沒想到天子會出手處理此事!

董朗用力的拍拍陳康的肩膀,興奮難言。

陳康咧嘴一笑,心中亦是激動。天子口諭,完全是意外之喜。將少爺的目的達成!

他猶記得少爺給他說的話:伯寧,和皇權打交道,最好是帝師,其次是謀主。最下乘的纔是寵臣。

陳康視線掃過呆滯狀態的劉小娘子、劉公進,他們選錯了邊!

劉公進牙齒都在打顫。他讀一輩子書,連童生都沒考中,今日卻見識到這大場面。而他大哥卻是“反方”。這簡直是要命!

劉小娘子雙手握拳,剋制着洶涌襲來的悔恨情緒:她應該勸勸父親的!手指將手掌都刺破。

府衙大堂中,餘冠英俊的玉臉變得慘白,慘白。雙腿一陣陣的發軟。他已經看到二叔閉上眼睛放棄他。那麼,等待他的會是什麼?

劉、王二同學心中充滿着悔恨。這件事從頭到尾都不關他們倆的事啊!爲何要參與進來?現在好了!然而,這世界上沒有後悔藥可賣。

李戶書跌坐在地上,欲哭無淚。他積年的老吏,知道誣陷張昭的後果:丟掉飯碗,吃皮肉之苦,這是肯定的。可是,誰料到他孃的皇帝會插一手呢?

他完蛋了!

張昭站在府衙大堂上,身邊的“敵人”們已經認輸。

他並沒在意這個。就算沒有弘治皇帝的口諭,這一局他也是贏定了。當然,有天子的口諭,那會讓他贏的更徹底,更快的收拾餘冠、張管事這幫蹦躂出來的牛鬼蛇神!

這是意外之喜!將反擊的戰果擴大。

張昭現在想的是弘治皇帝的口諭:隨侍東宮。

他拒絕朱厚照的邀請後,一直都在等着弘治皇帝的考驗,他確信他肯定能通過。而現在他連考驗的邊都沒摸到,就算是已經通過!拿到去東宮的通行證!

應該是他處理劉大戶時所表現的東西,得到弘治皇帝的認可。

張昭想清楚明白,看向胡府尹。整件事,應該有一個定論、結果了。

說時遲,那時快。種種心理活動只是一瞬間。順天府府尹胡溥略作沉吟,和何提學溝通幾句,當庭宣佈結果。

“宛平縣童生餘冠三人誣告張昭,剝奪功名,終身不許科舉。”

“宛平縣吏員李進奪職,仗三十,發配至通州驛站充作驛卒。”

“宛平縣人劉公達,仗五十。”

“發海捕文書,捉拿案犯張管事歸案。”

“十三年十月,院試既過。昭名動京師。餘生不忿,誣(張)昭勾連錦衣衛,爲禍鄉里。府衙、按察副使會審。當是時,左右憂懼,友人迴避。(陳)康隨侍昭側,曰:‘勢如危卵,君何不夜見李公(東陽)以自白?’昭曰:‘吾行事無愧於心,何懼宵小?’

是日,(錢)寧爲昭固辯。衙役方貫念其德行,當堂俱言乃壽寧侯府所爲。京中公論沸騰。帝乃令司禮監陳寬傳諭,羣醜震怖!昭行事坦蕩,時人多助之。”

——《國榷》,談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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