漠北琅很是不解,明明是那麼堅強的一個人怎麼就被一個僅僅是外傷的車禍給打到了呢?
這和印象中的白荼很不一樣……太懦弱了。
隨着一聲門響,房間裡徹底安靜了下來。
晚霞漸漸消失,隨後到來的就是黑暗。
燈的一個開關就在牀頭,是在病牀上的人一伸手就能夠到的位置。
但白荼一直沒有開燈。
牀邊是外面投進來的燈光,只能照亮那一小片的黑暗,往後的大部分空間,仍是隱匿在黑暗中。
白荼的姿勢還是漠北琅離開時候的樣子,沒有動過。
手搭在雪白的被子上。
突然,啪嗒一聲,手邊雪白的被子上,有一個小水滴的形狀,將被子染成了灰色。
房間裡想起輕微吸鼻子的聲音,白荼手一擡,將眼邊的淚水擦去,轉頭看向了窗戶的位置。
久久。
第二天早上,護士來查房的時候,看到白荼上半身沒有蓋被子,就那樣坐着睡着了。
眼角上,還有淚水乾涸的痕跡。
這天中午,在葉語給白荼檢查檢查完身體出去之後,漠北琅和莫謹初兩個人一起來到了病房。
白荼問道:“你不是昨天有事?怎麼回家了?”
“哥哥今天凌晨的時候纔到的家,才睡了幾個小時就想着來看白姐姐,哥哥對你真好。”莫謹初搶着將問漠北琅的話給回答了。
“嗯。”
白荼象徵性的應了一聲,沒給莫謹初半個眼神,只是觀察這漠北琅的模樣。
果然是倦意濃重,眼底有很明顯的烏青,在要轉頭看白荼的時候,一個聲音阻止了兩人互動的可能。
“哥哥,將飯打開吧!”笑意深深,滿是關切的問,“白姐姐你餓了嗎?”
白荼不說話,看着漠北琅將牀上的摺疊桌扳開,吃飯。
吃飯的時候,莫謹初故意把裹了紗布的手放到三人最明顯的地方,夾着放在中間的菜。
但總是夾不上來,抱怨道:“手真疼……”
白荼也不答話,就靜靜地看她下一句話該怎麼說,是不是要找個人喂她吃飯。
這個想法剛浮現在白荼的腦海裡,就聽到一個聲音:“哥哥,你能不能餵我吃飯呀?”
“白姐姐也不方便,只有你了……哎呀,哥哥!”
莫謹初的模樣本就討喜,再加上學生時代纔會留着的髮型,嘟着嘴的樣子,讓從小一起長大的哥哥漠北琅不能拒絕:“好。”
言出必行,說完就將用莫謹初的筷子給莫謹初喂起飯來。
白荼看着來個兩人一來一往,這樣的曖昧。
在漠北琅的眼裡,莫謹初是妹妹,可莫謹初未必當,漠北琅是哥哥。
這些漠北琅不知道,她也不能說。
白荼根本想象不到漠北琅知道,他一直當妹妹對待的人,對自己存着不一樣的感情之後,該是什麼樣的反應。
還會像現在這樣親妹的餵飯嗎?
不會!
一個想法瘋狂的在白荼的心中狂喊:告訴他!告訴他!
白荼努力的壓下心中的聲音,看向莫謹初的時候,正對上莫謹初挑釁的眼神。
白荼握着筷子的手緊了又緊,然後鬆開,繼續吃飯,像是沒看見面前的這兩個人的動作。
正埋頭吃飯,碗裡多出來了一小截青菜。
是漠北琅用他自己的筷子給白荼夾得菜:“別總吃米飯,多吃一些蔬菜,對你的身體好。”
說着還往白荼的碗裡放東西:“等你吃飯了,我帶你去外面曬曬太陽,你昨天不是還說這兩天天氣不好,天氣好的額時候也沒人帶你出去轉轉嗎?”
“我帶你出去,好不好?”
“昨天我處理完了這幾天的文件,這幾天只陪着你。”
漠北琅的話說的格外的溫柔,白荼感動一瞬。
下一秒,就見漠北琅仍舊給莫謹初餵飯。
你嘗試過上一秒天堂,下一秒地獄的感覺嗎?
白荼現在就是這樣。
她聽到漠北琅的聲音,幫着莫謹初說話:“謹初也是爲了我們好,她做了很多事,你都不知……”
“滾!”
白荼在平靜中爆發,手指着門口,再一次重複:“你們都給過我滾出去!”
空氣寂靜中,憑空出現了一枚炸彈,猛然爆發。
“白荼,你冷靜一點……”
“出去啊!”
在此之前,她努力告訴自己,漠北琅什麼都不知道。
他不知道那場車禍的兇手正是坐在一旁的莫謹初!
他不知道在那場車禍裡,他們失去了他們人生中的第一個孩子……
一個鮮活的生命在,在還沒來得及睜開眼睛看一看這個世界,就悄然離去……
造成這一切兇手,正坐在整理,享受着漠北琅無微不至的照顧,甚至在在她的面前耀武揚威!
漠北琅皺着眉:“阿荼,你不要無理取鬧!不過是一場車禍,你怎搞得像是變了一個人?”
“我變了一個人呢?”白荼的臉色蒼白如紙,不可置信地重複着漠北琅的話,“我無理取鬧?”
“那你就當我變了,我不是你曾經認識的那個人了……”你也不是當初我認識的那個人了。
人生不能回到初見,只能蹉跎須臾的歲月。
踏碎曾經的美好,如今剩下的只有蒼白。
你不知道我所經歷的,我不恨你,只是:“你暫時不要出現在我面前了,帶着你親愛的妹妹,離開這兒!”
這次漠北琅聽了白荼的話,帶着莫謹初離開:“阿荼,我們都冷靜一段之間,改天我再來看你。”
漠北琅因爲莫謹初受傷而遷怒於自己,白荼一瞬間有一種心如死灰的感覺。
她從不事無理取鬧的人,可是孩子的事情她終不能說給漠北琅知道,而她現在能夠做的也只有忍痛將她們趕出病房。
“哥哥,我真的好難受啊,白姐姐她爲什麼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呢?你不是之前都和我說她是最溫柔的人了嗎,現在她終於露出馬腳了吧?”
莫謹初裝作受傷的樣子,故意趁機挑撥漠北琅和白兔關係。
誰知道漠北琅扭頭臉色鐵青。
莫謹初被漠北琅這幅樣子給嚇了一跳,瞬間捂住了本還想繼續說話的嘴巴。
“不管怎麼樣她都是我喜歡的人,這一次是誤會。”
說完漠北琅透過門窗想要看看白荼現在的狀態如何。
可是留給漠北琅的只有一個背影而已。
漠北琅沉沉的嘆了一口氣。
“我……”
莫謹初聽不得漠北琅說自己不好,還誇獎白荼,本想再狡辯幾句,可是下一秒看到漠北琅朝自己瞪了一眼就瞬間老實下來了。
“你們幾個人守好她,不要讓她出什麼事情,我公司還有事情我先去處理了。”
對門口守着白荼的保鏢交代了幾句,漠北琅就大步流星的離開了。
莫謹初停在原地暗自偷笑着,即便這一次的做法沒能讓白荼在漠北琅的心裡產生什麼印象,但是也讓她們兩個人之間生了嫌隙了。
這對莫謹初來說就已經成功了第一步了,往後的日子還長着呢,慢慢鬥下去,反正她莫謹初不怕。
想到這裡的時候他還朝房間內背對自己的白荼瞪了一眼。
等反應過來的時候才發現漠北琅已經走了好遠了。
“哥哥,你等等我啊,你慢點走。”邊喊邊朝着漠北琅的方向跑了過去。
可是漠北琅依舊不理睬,他躲着這個煩人精還來不及,又怎麼會停下腳步來等她呢?
更何況今天因爲她和白荼鬧得有些不愉快,使得他整個人都心煩意亂的。
這麼久以來兩個人是很少吵架的,今天這個事情的發生對漠北琅來說可不是什麼好兆頭。
“走,去公司。”上了車之後,漠北琅就讓司機儘快開走。
“可是莫小姐她……”
“你是聽我的還是聽她的?”
看漠北琅有些隱隱要發火的樣子,司機不敢再反駁,馬上啓動車子開走了。
等莫謹初跑出去的時候漠北琅的車已經開了很遠了,她最終還是沒能夠追上漠北琅的車,氣的在原地直跺腳。
這時候莫謹初這幅樣子被葉語看在了眼裡。
“這不是莫大小姐麼,這是受了什麼氣了,站在原地氣的直跺腳啊,要不要和我說說,看我能不能幫到你啊?”
葉語看似是噓寒問暖很關心的樣子,但其實眼中盡是嘲諷。
莫謹初這個樣子在她看來可是當成看笑話了。
莫謹初這才注意到神不知鬼不覺之間葉語竟然站到了自己的身邊了,可是自己竟然沒有察覺出來,看這個樣子自己剛纔的樣子都被她看在了眼裡,簡直是噩夢。
莫謹初瞬間切換成了大家閨秀的樣子,就好像剛纔那副氣急敗壞樣子的人不是她一般。然後瞪了葉語一眼,冷冷德說了一句:“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我什麼樣子都和你沒有關係。”
葉語立刻笑作一團,停不下來的那種。
莫謹初用看神經病的眼光看着葉語,但一秒她就再也笑不出來了。
因爲葉語說:“如果要非說我是黃鼠狼,也無所謂,但是重點我覺得你說你自己是雞,我是真的覺得你這句話說的沒錯。”葉語沒有給她留下一點反擊的機會,留給她了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就轉頭離開了,樣子十分的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