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坎走了,香桃轉身便將楊坎向他打聽之事轉告給了殷越。
殷越嚇了一跳:“他怎會向你打聽我的事?”
“不知道啊!”香桃說,“楊將軍說他想給我家大人保媒,又怕自己多些一舉,所以向我詢問大人是否婚娶。”
“那他怎會知道我的存在?”殷越皺起眉頭,萬分納悶不解。
“他說他聽人說我家大人已經有了中意的姑娘,所以向我打聽。”
他聽人說慕承恩家有了中意的姑娘?這個中意的姑娘是指她?殷越不由臉一紅,難不成,她對慕承恩的情義都被別人看了去了嗎?不然如何會傳到楊坎的耳朵裡?
幸好自己躲起來了,沒有被楊坎看到,否則,楊坎若是認出了她,那豈不是大大的麻煩。她可不想跟楊坎回益城。
如今,她有了自己的生活,她可不想再與楊坎有什麼關係,也不想再與王宮有什麼關係。
這個楊坎真是可惡,他若敢給慕承恩保姆,她可絕不放過他!
楊坎的大軍浩浩蕩蕩地開離了平陽。帶來的五萬大軍死傷不過兩千多,算是又原班人馬班師回朝了。
一路上,將領們紛紛開玩笑道:“沒想到敵國卻是一羣不堪一擊的飯桶,將軍帶了十萬兵馬趕來驅敵,真是高估了那羣飯桶了!就那麼一羣窩囊廢竟然還敢兵發我大徐國,簡直是不知死活,自掘墳墓!”
楊坎騎在馬上,一路卻回想着昨晚看到殷越的事,想不到殷越竟然來到了平陽,還住進了太守陳恩的家裡。當時他問香桃,說:“聽說你家大人已經有了中意的姑娘,而且就住在你家府上?”這原本不過是一句試探的話,沒想到香桃竟然應了,這麼說來,殷越真的與陳恩有情?
香桃年幼,沒有城府,老老實實說出殷越的來歷,只是她說:“這個秦姑娘和我們一樣,也是個無家可歸之人,只不過她和我們不一樣,可能出生在大戶人家。不過,秦姑娘是不幸落了難,被賊人劫走,幸得我家大人和荊大哥救下,將她帶到平陽府來,我家大人待秦姑娘如上賓,秦姑娘也很喜歡呆在我們平陽府……”
陳恩真的不知道殷越的來歷嗎?若是這樣,倒也沒什麼,可若是陳恩明知殷越的來歷,卻還隱瞞殷越的下落不向朝廷稟報,那便是用心叵測了!
不過,從這幾日的相處來看,這個陳恩倒不像個用心叵測之人。否則的話,匿藏公主的同時他如何還敢如此坦然地面對他這個駙馬?要知道,他楊坎與公主大婚之事朝野盡知,他也曾前往益城朝賀,沒有理由不清楚這件事。
楊坎嘆了口氣。
罷了。想來必是殷越不想回宮,想要重新開始自己的生活吧!既然如此,他何必再去打擾於她。如此更好,他也不必勉強自己去面對這段無奈的婚姻了,殷越要過新的生活就由她去吧!
楊坎的大軍走了,李良與蘇源也來嚮慕承恩辭行。
慕承恩擔心地道:“蘇源身上還有傷,還是多將養兩日再走吧!敵兵已退,對鳴翠山莊也沒有任何威脅了,遲迴兩日鳳止也不會怪你們的。”
“不了
!”蘇源答道,“屬下只是受了點小傷,軍醫已經診治過了,再繼續敷些藥就好,不礙事的。我與李良若是不在,鳴翠山莊就無法練兵,耽誤的時間不宜太長了。”
慕承恩神情雖然溫和,語氣中卻有一種令人無法抗拒的力量:“遲個兩日再回去也不礙事。你傷得重,不宜這麼早就車馬顛簸,就聽我的,再休息再日再走。”
蘇源含笑低頭作禮,道:“是,多謝大人!”
安置好了李良與蘇源,命軍醫來給蘇源看了傷,又換了藥,慕承恩便命荊方將軍醫帶到後堂別院去看看殷越。
他隨後來到殷越房外時,軍醫正收拾藥箱準備離開。
“怎麼樣?”慕承恩問。
軍醫答道:“大人,秦姑娘脈象平和,已經沒有什麼問題了。”
殷越正擔心慕承恩怪她裝病,誰知聽了軍醫的話,慕承恩卻高興地笑了起來:“是嗎?這麼說,秦姑娘暫時沒事了?”
“是的,大人。”
慕承恩對軍醫說道:“這邊說話。”
將軍醫帶到別院門外,慕承恩輕聲問:“你確定秦姑娘體內的毒素沒有發作嗎?”
軍醫搖頭道:“暫時沒有毒發的跡象。”
慕承恩點點頭:“那就好。那我給你的那本醫書你看了嗎?能否從中找到一些治癒斷腸草毒性的法子?”
軍醫說道:“暫時還沒有頭緒,不過屬下不會放棄的,大人請放心。”
“那好,辛苦你了。”慕承恩拍了拍軍醫的肩膀,“好,那你先去忙吧!”
“是,大人,屬下告退。”
回到殷越的房間,見殷越一副忐忑不安之態,慕承恩溫和地笑了笑,安慰道:“軍醫說了,沒事,不用擔心。”
殷越看了荊方一眼,說道:“荊方,你先出去吧,我有話要跟大人說。”
荊方樂了,“是。”
見荊方出去了,慕承恩有些疑惑地問:“素素,什麼事?”
殷越擡頭看了慕承恩一眼,臉一紅。“聽說,有人要給人保媒?”
慕承恩一愣,隨即笑了。“你聽誰說的?”
“你不要管我是聽誰說的,這是不是真的?”
“沒有的事,你不要相信。”
“真的沒有?”
“我騙你作什麼?真的沒有。”
他的聲音如此溫柔,溫柔得讓她又彷彿變回了那個任性的孩子。
“那你要答應我,不管誰給你保媒,你都不能應!”她有些無理地說。
慕承恩笑了,點點頭:“我不應。”
“真的?”她大喜。
“真的。”他微笑着點點頭。
殷越低下頭去,甜蜜地笑了。然後,她又擡起頭來,問:“爲什麼?如果真有人給你保媒,你爲什麼不應?”
慕承恩低頭一笑:“我……”
“快說麼……”她撒嬌般地催促。
慕承恩又笑了笑,要他怎麼說呢?實在難以啓齒啊!
“好吧,我不逼你了。”她見好就收,她可不想把
他嚇跑啊!“你只要記得你答應我的話就是了。”
“好,我不會忘記的。”他微笑着說。
雖然她沒有說破什麼,可是,一切卻是如此的美好!讓她整個人好像掉進了蜜罐一般,心裡甜絲絲,美滋滋的。
看來,她離開王宮真是離開對了!否則,她如何能夠遇得上這個令她感到如此幸福的男子呢?
“雖然軍醫沒有查出什麼,可是我卻還是很累。”她有些小任性地說。
“那你好好休息吧。”他溫柔地……
“可我不想讓你離開。”她此時完全變回了小時候的殷越,任性,固執。
那時她任性,固執,全是因爲她有一對疼愛她的父母。而此時,她任性,固執,是因爲有一個疼愛她的男子。
那種這被關懷,被疼愛,被寵溺的幸福,是一模一樣的。
他微笑了,很寵溺地點點頭:“好,我不離開。戰事已經結束,我現在有的是時間陪着你,照看你了。”
她覺得有些不可置信,他竟然真的答應她了嗎?
一點也不討價還價?
“睡吧。”他輕聲說,聲音那般輕柔。
她沒有理由不聽他的話,乖乖地閉上了自己的雙眼。
原以爲,離開了王宮,自己無家可歸,如今母后也已經不在,自己已經成了這世上最可憐的人,再也不會享受到那種被疼愛的溫暖。可是沒想到,這種溫暖竟然這麼快就回到了她的身上,這一個從始至終都擁有一種溫暖眼神的男子,讓她的心頭又重新陽光明媚了起來。
真希望這種幸福能永遠停留在自己身邊啊!
想到自己屈死的母后,眼淚不由從殷越眼角緩緩淌了下來。
母后,越兒已經找到值得託付的男子了,您就放心吧!請母后黃泉一路走好,越兒來世再做母后的女兒……
凝望着這完美,精緻的面容,那嬰兒般恬靜的睡相,慕承恩的心中涌動着一股莫名的暖意。只是驀地見到那眼角淌下的淚水,慕承恩不由一愣,她這是怎麼了?
難道,是在睡夢中夢到了什麼不開心的事?或許是想到了她有家不能回的家?想到了她的母親?
慕承恩猶豫了一下,但還是輕輕地伸出手,替殷越拭去了她眼角的淚水。
從前作爲公主,如何受過什麼委屈?因此,她從前根本就不會流淚,只會氣指頤使,飛橫跋扈。
而現在,身份變了,環境也變了,人的心,似乎也變了。或許是她已經長大,成熟了,因此能想到的事情就更多了,纔會流下這傷感的眼淚。
他的手,輕輕地替她拭去了眼角的淚水。
那雙手,有些粗糙,有些硬得硌手,可那麼有力,那麼溫暖。她希望這雙手從今往後就屬於她一個人了。
在慕承恩准備收回手去的一霎那,殷越伸出手,抓住了他的手。
慕承恩一愣。見殷越還是閉着雙眼,想,她或許還在睡夢中吧。好,她的夢中沒有安全感,那就讓她握着她的手好了。
他很想說,別怕,素素,我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