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外的香桃嚇得臉色都已經白了:“剛剛我將秦姑娘扶回去,便準備侍候秦姑娘就寢,沒想到,我纔去打了一盆水回來,就發現秦姑娘倒在牀前,臉色青紫,已經暈倒過去了……”
慕承恩心中一緊,衝向別院:“快,你快去找荊方,讓他把軍醫帶過府來!”
“是,大人……”
此時,殷越正倒在自己的牀前,果然如香桃所說,臉色青紫,雙目緊閉。慕承恩立刻抱起她,平放到牀上,狠狠地掐了幾下殷越的人中,卻是沒有反應,慕承恩心中不由一陣顫抖,緊緊地握着殷越的手,“素素,快醒醒,素素……”
荊方與軍醫還沒有來。
此時,一向沉着穩重的慕承恩已經心急如焚,人明明在這裡,可是他卻根本就做不了什麼,眼看着她臉色青紫地躺在牀上,他全然沒有辦法能替她解決痛苦!
他焦急地輕撫着殷越的頭髮,柔聲道:“素素,不會有事的,軍醫馬上就來,你要堅持,你要堅持住啊!”
此時,天知道他的心裡有多着急啊!
關於剛纔他對殷越的懷疑,此時早已經拋到九宵雲外去了,什麼當朝公主,什麼別有居心,全然不去理會了!
此刻他只知道,這個可憐的姑娘身中斷腸草劇毒,她的生命只剩下兩,三年的有限光陰了。
一個生命只剩下兩,三年的有限光陰的弱女子,她能做什麼呢?
再說了,不管是軍事還是公事,她都不曾過問過,甚至連他的書房她都很少靠近,她能有什麼用心?真若有什麼用心,也用不着使用斷腸草這種劇毒來演苦肉計吧!
握緊殷越的手:“素素,你不能有事……”
遠遠傳來荊方的聲音:“大人,軍醫來了!”
慕承恩大喜:“趕快進來!”
荊方頭前帶路,軍醫揹着藥箱衝了進來。
慕承恩忙從牀前讓開來:“軍醫,快看看,她是不是體內的毒性發作了?”
軍醫冷靜地將藥箱放在桌上,點點頭:“大人不必擔心,請稍坐,我這就替秦姑娘把脈驗看。”
“好!”慕承恩鬆了口氣,坐到一旁的桌前。荊方也緊張地站到慕承恩身後,小聲說:“我剛剛從軍營回來,正好遇到香桃……秦姑娘這是怎麼了?”
“不知道怎的,突然就毒發了。”慕承恩此時的額頭上,竟已滲出汗來。
香桃從外面氣喘吁吁地跑了回來,扶住門框喘個不停。
軍醫替殷越把了脈,又看了看殷越的脣舌,回頭對慕承恩道:“的確是斷腸草的毒性發作,屬下這就替秦姑娘進行鍼灸,將瘀積在體內的毒素儘量地排解出來。”
“好,那你就給她針炙吧!”
荊方立即將藥箱遞了過去,軍醫細細地給殷越身上扎滿了銀針,又將殷越的手指以細繩纏上,指頭放出了一些黑血,抹了把汗說道:“秦姑娘體內的毒素已得到少量釋放,半個時辰左右可能就會醒過來了。針炙過後毒性可能還會驅掉一些,不過,尚還會有少量餘毒滯留體內,但至少秦姑娘暫時不會有性命之憂了。”
荊方與香桃聽了,不由鬆了一口氣,臉上也露出笑容。
慕承恩卻仍眉頭緊皺,“這樣看來,她是不是一年內會有好幾次毒性發作?”
軍醫點點頭:“恐怕是這樣的,大人要有心理準備。”
“若毒發時不能及時醫治,她會有性命之憂嗎?”
“這……秦姑娘就不能出遠門了。只要留在府中,大人可隨時召屬下前來給秦姑娘醫治。大人放心,屬下一定會盡快找出給秦姑娘減輕痛苦的方法,只不過,斷腸草的毒性向來無藥可醫,想要根治……恐怕……”
慕承恩點了點頭:“斷腸草之毒,無藥可醫,這我倒也知道。若你能想出辦法讓她的毒性減少發作,那已經很不錯了。”
果然,半個多時辰後,殷越悠悠醒來。
香桃驚喜地撲到牀前:“姑娘,姑娘!你醒了?”
殷越轉頭望見軍醫,不由疑惑地問:“我……我這是怎麼了?”
軍醫笑道:“沒什麼,姑娘可能是有些虛弱,暈倒了。我這便開一劑藥方,可等明日天亮派人去抓些藥草回來煎服,很快就會沒事了。”
“我暈倒了?”殷越驚訝地想坐起來,卻發現自己身上扎滿了銀針,軍醫笑着上前收了針,裝好藥箱,荊方已經拿來筆墨紙硯,遞給軍醫。草草開了一劑藥方,交給荊方,軍醫回頭對慕承恩道:“大人,屬下這就告退了。”
“好,有勞你了。”慕承恩微笑着對荊方道:“送送軍醫吧。”
“是,大人。”
慕承恩又對香桃道:“去給姑娘端杯水來。”
“是。”
房間裡,便只剩下慕承恩與殷越兩人。
慕承恩在牀前坐了下來,微笑着:“沒事了,有我在。”
殷越眼圈驀地紅了,她坐起身來,一把抱住了慕承恩。“我這是怎麼了?剛纔好像做夢一樣……我夢到自己去了一個非常陰暗潮溼的地方,那裡到處都是奇怪的聲音,奇怪的影子,我好害怕,好想趕緊逃回來,可是根本就找不到路……”
殷越的聲音哽咽,淚水也濡溼了慕承恩的肩膀,聽得慕承恩好不心疼!
他輕輕地拍了拍殷越的背,柔聲道:“沒事,那只是做一個夢而已,沒事。”
這樣一個柔弱可憐的女子,她怎麼會是高高在上的當朝公主呢?
若是高高在上的當朝公主,她又怎會如此依靠於一個臣下呢,這實在有點說不通。
香桃端着水走了進來。一見眼前這副情景,不由呆住,隨即趕緊低下頭,笑着轉身要退出去。慕承恩見了,有些不好意思地扶殷越坐正,說道:“你身子不適,且好好躺下吧,讓香桃給你洗洗臉。”
殷越聽話地躺了下來。香桃只得又蜇回來,將水中的面巾擰乾,輕輕地替殷越擦擦臉。
慕承恩道:“那你好好休息,我明日再來看你。”
“不……”殷越立刻就要從牀上坐起來,慕承恩連忙回到牀邊,“躺下,躺下。”
“你不要走!”殷越發出央求。
慕承恩只得坐下:“好,我不走。”
香桃見狀,低下頭笑了,端起水盆說:“大人,姑娘,香桃告退。”
房間裡又只剩下慕承
恩與殷越兩個人。剛纔香桃的表情落入了慕承恩的眼中,慕承恩感到頗不自在,但轉眼望見殷越那蒼白的臉色,心便不由地軟了:“你躺下吧,好好歇息。”
“你不要走。”殷越抓着他的手。
“我不走。”慕承恩微笑着。殷越這才點點頭,慕承恩扶她躺下,輕聲問:“有沒有什麼想吃的?”
殷越搖搖頭:“我不想吃什麼,我只想你在這裡陪着我。”
“好,我不會走。你身子虛弱,趕緊閉上眼睛,好好睡一覺。”慕承恩輕聲安慰。
殷越緊緊地抓着慕承恩的手,聽話地閉上眼睛。慕承恩緩緩地反過手來,輕輕地將殷越的手握在自己的手心裡。
他反手握住了她的手……
殷越的心裡暖洋洋的,雙手被他握在手心裡的感覺爲什麼就那麼安全和踏實呢?她喜歡這種感覺!
這時,她又想到了慕子羽,心中不由暗暗有些擔心。慕子羽走後,慕承恩倒是說了,改日他會去拜會慕子羽的師傅,好好了解一下慕子羽的情況,只是,若是那時慕子羽說服了他,相信她就是公主殷越,那該怎麼辦呢?他會將她送回到益城王宮去嗎?他會因爲君臣身份有別而疏遠她嗎?他會因爲她曾被許給楊坎而嫌棄和拒絕她嗎?
雖然她與楊坎並沒有夫妻之實,但兩人卻的的確確有着夫妻之名,這,會成爲他疏遠和拒絕她的理由嗎?
不,她要留在他的身邊,她不願意回王宮去,更不願意回到楊坎的身邊去!縱然現在她對楊坎已然無怨無恨,但楊坎不是她想要一生一世在一起的人。
更何況,現在有了他,她就更不願意將自己的終身交給一個與她彼此不相愛的楊坎手中了!
只是,這個慕子羽再一次成了她的擋路石,怎麼辦?要怎樣才能除掉這個令人討厭的慕子羽呢?
慕承恩在殷越牀前守了一夜,第二日天才亮,荊方就悄悄來了。
見荊方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慕承恩輕輕地鬆開殷越的手,隨荊方出了別院。“什麼事?”
“少主今天一早返回鳴翠山莊去了。”荊方說道。
慕承恩一愣:“他怎麼不辭而別了?”
“會不會是因爲昨晚的事?”荊方猜測。
慕承恩嘆了口氣,難道,鳳止那個孩子,如此小心眼嗎?昨晚他藉故匆匆離席,連飯也沒吃就去軍營,不會便是因爲這件事情吧?
“我知道了。”慕承恩回頭看了別院一眼,“這些事莫要讓秦姑娘知道。”
“是,荊方知道。”
“過兩日由你護送蘇源與李良回鳴翠山莊吧!你替我好生向鳳止解釋解釋,讓你心中切勿胡思亂想,妄生怨念,不管怎樣,我都會助他完成復國大業的。”
“荊方知道了。”
此時的慕子羽,帶着兩個貼身侍衛正在回往鳴翠山莊的路上。
他有些怨怪自己沉不住氣。就算明知那女子就是殷越,他也應該冷靜下來,看看王叔的反應。可是,他卻如此衝動,鬧到最後只能不辭而別離開平陽。不知王叔對此會有什麼想法?王叔會出賣他嗎?王叔會與徐國朝廷勾結,沆瀣一氣置他於死地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