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恪的心一緊,水兒哭了?自己又讓她在自己面前哭了。李恪轉頭想要看清若水臉上的淚水,若水卻早一步別開了臉。
“我不知道,若水,我不知道你過得這麼苦,是孃親的錯。”雲夕瑤也是一臉的悲慟,倉皇的站在一邊不知道怎麼安慰自己的女兒。
江祁寒的臉上第一次出現了心虛與後悔,伸手想要碰觸若水,卻被若水一掌打開。
清脆的聲響在空氣中瀰漫,讓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若水陡然回過頭看,佈滿淚痕的臉直視着兩人:“不用你們假好心,反正我也不過是……一個你心目中妻子揹着你偷人的證據,一個笑話。”
江祁寒和李恪同時心中一痛,雲夕瑤腳下一個踉蹌,跌倒在地,臉上滿是麻木與茫然。若水甩開李恪的手,轉身推開身後圍着的衆人,在衆人驚詫的目光下向遠處跑去。
李恪怔愣了片刻,忙緊隨着若水而去。
“小姐……”雲兒也想追過去,卻被司徒星拉住了手:“這是一個好機會,雖然你不喜歡那個男人,但是現在你家小姐需要的不是你我,而是那個男人。”
雲兒輕嘆了口氣,看着兩人遠去的背影,像是明白了什麼,終於放棄似的點了點頭。
稱心擔憂的望着遠處,身邊卻走過來一人:“不用擔心的,雖然不知道他們有什麼樣的過去,但是讓他們單獨相處未必不是件好事。”
稱心轉頭望着秋九思的側臉,也微笑了起來。
“兩位前輩,你們若是不介意的話,隨我們先回府吧,等若水回來有什麼事情再好好的說。”稱心雖然不喜歡江祁寒,但是那個小娃娃卻深得她的喜愛,而且這件事情也不是三言兩語能夠說明白的,這兩個人畢竟是若水的親生爹孃,也不能說不要就不要的吧。
江祁寒走過去扶起雲夕瑤,卻接收到了無聲的拒絕。好不容易緩和的二人關係,再次僵化,江祁寒也不得不妥協的接受稱心暫住的建議。
“師父,師孃,你們就先住下吧,小姐她……只是一時接受不了,等到她願意坐下來談一談,一定會有轉機的。”雲兒也不由得出聲勸道。
雲夕瑤並不看江祁寒,只是默默地拭去自己臉上的淚水,點了點頭。
另一邊,若水模糊着視線,幾乎是慌不擇路的埋頭苦衝,等到她被李恪拉住之時,兩人已經跑到了一處僻靜的小山坡上。
“放開,放開我,你和他也一樣,爲什麼你們都不肯放開我,?明明該是我最親的人,明明該是我最愛的人,爲什麼要這麼對我?”若水失控的捶打着李恪的胸口。
她不是沒有過幻想,能夠和眼前之人一起歸隱山林,一起離開那個浮華的地方,生兒育女,平平靜靜的過完一生。她也不是沒考慮過,接受那些雖然不是自己真正親人,卻和這具身體血脈相連的人,安安穩穩的在這個世界過下去。
可是,現實太殘酷了,爲什麼要打碎她所有的幻想,她沒有去幻想母儀天下,她沒有幻想過衆星捧月,她並不貪心,爲什麼卻連這小小的願望都要被剝奪?
李恪任由若水在自己的身上捶打,靜靜的看着她淚痕遍佈的臉,聽着她哽咽的控訴,心口好似針扎一般的疼痛,讓他微微蹙起了眉頭。
直至若水終於崩潰的停下了捶打的動作,
緊緊地揪着他的衣領喘息,李恪才動了動,伸手捧起若水的臉,在若水驚詫的目光下,深深地吻了上去。
他們第一次接吻帶着掠奪與強勢,那個時候他們彼此都不知道有一日會愛對方愛得這般深沉。第二次親吻,帶着淡淡的戲謔,像小孩子一般,明明確定了心意,卻彼此享受着那份不戳破的刺激感。
無數次的親吻在若水的腦中浮現,或淺嘗即止,或深刻如火,或濃情蜜意,或苦澀刻骨,一次次自己從未有過的感覺,眼前之人卻帶着自己試了個遍。太狡猾了,太狡猾了。若水默默地閉上了眼睛,眼角的淚水再次滑下眼眶,臉上卻是前所未有的放鬆。
李恪感覺到懷中的軀體不再僵直,狹長的鳳眼微微彎起,心安理得的加深了這個吻。
一吻完畢,若水癱軟在李恪的懷中腦中一片空白,被淚水沖刷過的雙眸分外澄澈,李恪也微微的喘息着,那因爲若水間接地接受而激動地感觸,順着那失序的心跳傳遞到了若水耳邊。
“爲什麼要吻我?爲什麼要讓我想起從前的一切,爲什麼要讓我心軟?爲什麼要逼我重新接受你們?”若水嘶啞的聲音,迷茫中帶着微不可查的顫抖。
李恪緊緊地擁着她的腰身,湊近她的耳邊廝磨道:“我不會再逼你現在就接受我,是我傷害了你,但是水兒,我愛着你,這是你難以反駁的,所以再給我一次機會,再給我們彼此一個機會好嗎?我不會在那我們的幸福開玩笑,在你接受我之前,讓我陪在你的身邊。”
懷中的人兒,有些掙扎,李恪卻抱得更緊:“水兒,別再拒絕我對你的好,你可以對我不理不睬,可以對我視而不見,但是別對拒絕我在你的身邊保護你。水兒,我只是想默默的愛你,等你覺得我合格了,等你覺得我能夠讓你重新接受了,你能後回頭就看到我,我會等你,一天,一個月,一年,十年,一輩子,我都會等。所以水兒,別再推開我了,好嗎?”
“太狡猾了,你太狡猾了,明明傷了我那麼深,爲什麼還要對我這麼甜言蜜語?你以爲我聽到這些話就會原諒你了嗎?告訴你,就算你等一輩子我也不會原諒你的,不會原諒你。嗚嗚……”若水緊揪着李恪的衣襟放聲大哭起來。
李恪對於若水欲蓋彌彰的宣言,輕聲應道:“是,是,這輩子等不到,我們就糾纏到下輩子,反正我是賴定你了。”
從你第一次在月夜下出現在我的面前,從你明明知道兩個人是皇家公主,卻還是毫不猶豫的出手幫晉陽時的那驚鴻一瞥,從你看上去堅強,實則比任何人都要軟的內心,從你明明知道我的自私卻還願意一次次的原諒我,我就知道這輩子我再也不可能放過你了。
“誰要和你纏到下輩子,你想得倒美。”若水埋在李恪的懷裡,不悅的反駁道,帶走了深刻鼻音的控訴沒有半點氣勢,反而更像是情人吵架時的撒嬌。
李恪但笑不語,疼惜的攬着懷中的少女,這一瞬他終於明白了李承乾所說的,縱然這個天下的大好河山踩在自己的腳底下,對自己來說還不如懷裡的少女傾城一笑。所以皇姐,就算你在天上也不會怪罪於我的吧,因爲這個人是你送給我的,今生最珍貴的寶貝。
遠處城外寺廟中的鐘聲響起,混雜着一旁潺潺的流水聲,映照在河內的兩道倩影,緊緊地擁抱
在一起,一片落葉悠悠的落盡河中,驚走了觀看的魚兒們。
“姐姐,姐姐……”月色清涼,映照在冰冷的石凳上,若水擡頭望月,卻被一聲稚嫩的娃娃音喚回了注意力。
轉頭想看清是誰,一個小小的人兒已經撞到了自己的腿上。
“姐姐,姐姐……”小人兒還在輕聲喚着,粉嫩的小臉紅彤彤的,輕輕地蹭着若水的小腿,不知是激動的還是奔跑過度。
明明該將他推開,若水卻狠不下心來,輕嘆一聲,將江沐清從地上緩緩抱起。
“你娘呢?”若水捏了捏江沐清肥嘟嘟的小臉,輕聲問道。
“娘她在放裡面哭,清兒不知道怎麼安慰她,就跑出來了。”江沐清歪着頭一臉無辜。
若水的手一顫,盯着他的臉勉強的笑道:“清兒幾歲了?”
“七歲了。”江沐清思索了下,伸出兩隻小手比劃道。
“七歲了啊,清兒喜歡孃親嗎?”若水溫柔的揉了揉江沐清的頭髮問道。
“喜歡,孃親很溫柔很漂亮,孃親是世界上對清兒最好的人。”江沐清說着挺着胸脯一臉驕傲地說道。
若水渾身一震,有些落寞的低下了頭。若是自己的孩子還在,自己也會成爲世界上對他最好的人。
江沐清好像感受到了若水的失落,張口欲言,卻聽到了一聲輕喚:“清兒,你又跑到哪裡去了?”
“孃親,我在這裡。”江沐清忙從若水的身上滑了下來,邊跑邊大聲喊道,一張小臉滿是喜悅。
雲夕瑤抱起江沐清,鬆了口氣:“你又隨便亂跑。在別人的家裡怎麼能這樣莽莽撞撞的?”
“我是來找姐姐了,沒有亂跑。”江沐清嘟着小嘴委屈的反駁道。
“姐姐?”雲夕瑤擡起頭來,在看到月色下的那人之後,愣在原地。
若水還是不習慣和她對視,所以率先移開了視線,雲夕瑤反應過來,一瞬間的驚詫欣喜被落寞取代。
在原地躊躇了片刻,雲夕瑤還是抱着江沐清慢慢的走到石桌旁小心的問道:“我能坐在這裡嗎?”
若水指尖輕輕動了動,終於微不可查的點了點頭。
雲夕瑤坐到了若水的對面,近乎貪戀的看着自己女兒的臉,才發現幾年的時間,自己的女兒已經悄悄地長大,當初的那個小女孩如今已經長成了一個美嬌娘,而且還已經嫁做人妻,只可惜這樣重要的事情自己竟然不曾參與。
“那個……”雲夕瑤小心翼翼的開口:“在李世民身邊的那幾年,你過得還好嗎?”
若水看了一眼因爲兩人沉默而侷促不安,想要找話題的雲夕瑤,一時之間也說不出什麼諷刺拒絕的話。
“還好,虧得這張臉,李世民對我還算不錯,至少不會苛求我。”
雲夕瑤注視着若水的臉,脣角忽然揚起一抹苦澀:“我和你爹跟李世民三個人之間的事情你都知道了吧。”
“如果你說李世民喜歡你的事情,我想我是知道了。”若水冷着臉,語氣中沒有半點起伏。
雲夕瑤卻因爲若水的話浮現了幾分悵然:“那你可知道當年其實我確實是喜歡過他的。”
若水一怔,雙眸微動,有些詫異。楊妃當年明明說的是李世民單相思,難道另有隱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