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星對若水使了個眼色，幾個人便默默地走進了墨池宮。
“染塵？”李恪走在若水的身後，用只有兩個人聽得到的聲音問道。
若水一怔，這傢伙剛纔沒有反駁不會是在糾結這個吧？
“在江湖上行走，總得有個化名吧。”
“怪不得我一直找不到你。”李恪的語氣中頗有些恍然大悟之感。
若水的腳步一頓，回頭看了他一眼，重新往前走。她纔不會告訴他，他在江湖上大海撈針的時候，她根本就是一直待在藥王谷沒出來過。
拐過幾個彎，一間清新雅緻的院子映入眼簾，不同於上次姬妙甄那間院子的花開遍地，這間院子只是簡單地佈置了幾樣攀爬在牆上的三角梅，一棵高聳的榕樹伸出牆外，樹下透着星星點點的陽光。
“宮主，三少爺和四少爺帶着神醫回來了。”
“讓他們進來。”秋殊顏的聲音還是威嚴中透着一絲寒意。
夏微涼前面引路，慢慢的推開了房門，一陣夾雜着淡淡藥香的味道從裡面傳出。在那寬大的檀木繡牀邊上，一箇中年男子低頭看着牀上的女子，並沒有因爲衆人的到來而有所動作。
“宮主，神醫到了。”
秋殊顏終於擡起了頭，那雙寒霜遍佈的雙眸在看清若水的容貌之時，猛地瞪大。
若水被他的目光看得有些發毛，尷尬的摸了摸自己的側臉，沒有什麼東西啊……發現了秋殊顏的異常，秋九思輕輕地咳了咳，打破室內窒息的寧靜。
秋殊顏臉上的驚詫在一瞬被原本的面無表情掩蓋：“這位就是神醫？”
“不錯，爹爹，上次大哥的毒就是靠她才抑制住，撐到了簫塵送來解藥。”秋九思恭敬的回答道。
“那還不快過來給憶兒診治？”秋殊顏理所當然的說道，低沉的聲調之中滿是不容拒絕。
若水蹙了蹙眉，這個人也太自我主義了吧，目光掃過牀上臉色蒼白的女子，脣角揚起一抹狡黠：“要讓我給尊夫人解毒也不是什麼難事。但是宮主應該知道，上次染塵過來救治大公子是因爲當年谷主欠了宮主一個人情。如今既然人情兩清了，染成給尊夫人診治，宮主是不是該給染塵一點好處？”
秋九思聞言驚訝的望着若水，顯然沒想到若水竟公然跟秋殊顏談條件！
“給不給憶兒解毒是你的自由，要不要你們這些人的命就是我的自由了。”秋殊顏一聲冷哼，說出的話已經明顯帶了威脅。
李恪頃刻間擋在了若水的面前，冷冷的看着那個散發着危險氣息的男人。
“宮主大可試試，是你的武功快，還是我的毒快。”若水微微一笑，放置在房內案几邊上的那盆四季蘭立刻應景的凋零了下去，郁郁青青的葉子變成了乾澀的淡黃。
秋殊顏身上的寒氣更加凝重了起來，濃烈的殺氣混雜着氣壓向李恪衝去，李恪卻輕輕地將手中的劍往身上一抱，呈現一夫當關的架勢，竟然硬是沒讓半點壓力落在若水的身上。秋殊顏的臉上浮現了顯而易見的驚詫，看向若水和李恪的目光也多了幾分探究。
“說吧，你們想要什麼好處？”最後竟然是秋殊顏冷着臉妥協。
秋九思和司徒星對視一眼，這還是他們有生以來第一次看到他們以冷厲著稱的父親服軟。
“我想要的很簡單，我給貴夫人解毒，作爲條件，解毒之後，我想要宮主手中的清瀾玉。”
“清瀾玉？”秋殊顏的眼中掠過一絲寒意：“清瀾玉可以給你，但是你能否的告訴我，你要清瀾玉作甚？”
“清瀾玉之所以成爲清瀾玉是因爲它外容華美的同時擁有一般的暖玉的特點，具有能夠根據人的體溫而變化的奇效。這種效用對於一些患有奇症的病人來說，可以算是救命的，而對於我們醫者來說也是可遇不可求的珍貴藥材之一。”
秋殊顏心中自是不信若水的說辭，但是臉上半點不顯，只拿着一雙眸子緊盯着若水，希望從她的臉上找到一絲心虛，但若水的訂立顯然比他預計的要高。
“爹爹，救孃親要緊。”秋九思上前插入兩人的對峙，擔憂的看着牀上冷汗涔涔的風清憶。
秋殊顏收回目光，默默的退到一邊。秋九思懇求的望着若水一眼，若水對李恪安撫的點了點頭，上前看了看風清憶的臉。
素顏的女子臉上沒有一絲血色，看上去分外可怖，但是眼臉之中並沒有血點，好像不只是中了毒那般簡單。
若水將視線從風清憶的臉上移開，伸手輕搭在了她的手腕上。須臾，若水的臉上出現了幾分愕然，爾後歸爲沉重，最後則是面無表情了。
若水一手搭着對方的脈門，一手撐着下巴思索，半晌纔將手從她的手腕移開。
“若水，我娘怎麼樣了？”秋九思一直觀察着若水的表情，心七上八下的，看到若水終於診斷完畢，急忙問道。
“宮主夫人的脈象看上去平穩，但是實則卻暗含殺機。”若水看了一眼風清憶的臉：“宮主是什麼時候發現夫人的異常的？”
“三日前。”秋殊顏言簡意賅的說出了日期：“難道憶兒並非中毒？”
“是中毒，只是這個毒並非一朝一夕所致，而是長年累月的積累下來的，如今一下子爆發出來稍微有點麻煩。”
“長年累月？”秋九思驚詫的望着昏迷中的風清憶，雙拳緊握。
“宮主夫人中的是一種慢性毒藥。”若水慢慢的從牀邊走到房中的桌案旁，輕輕地翻開桌案上正在燃着薰香的金獸爐，果不其然的聞到了一股淡淡的馨香：“這種毒藥乘坐千日散，可以摻雜在薰香之中，是以前皇宮之中因爭寵而研製出來的一種毒藥，聞着千日散一千日後，人會變得虛弱無力，幾日之後便會發容憔悴，半個月後便會虛弱而死。”
“什麼？”秋九思驀地瞪大了眼睛，握住風清憶放在牀邊的手：“若水，可有解救之法？”
“辦法不是沒有，我可以把人先救回來，但是千日的藥性在一千日之內已經滲進了夫人的身體之中，之後的靜養比起解毒更爲重要。”
秋殊顏沉着臉：“竟然燃放了一千日都不曾發現，你們這些下人是幹什麼吃的？”
沒想到秋殊顏會雷霆大怒，房內伺候的丫鬟僕人們一個個都都跪倒在了地上。
“千日散的厲害之處便是因爲它的味道極淡，便是能夠感受到不同，脈象也會與常人無異，直到毒發的那一天才會知道此毒的存在。”若水好心的幫那些下人解圍。
秋殊顏卻並沒有因此便放過地上的那些丫鬟：“照你所說千日散是混在薰香之中，薰香是每日替換的，一千日之久怎麼可能是無心之失？在你們之中每日負責點薰香之人是誰？”
“回稟宮主，丫鬟們是輪值的，是以每日負責點薰香的人都是不一定的。”夏微涼上前一步說道。
“哦？
那麼那些點過薰香的丫頭們有哪些？”
夏微涼愣了愣，看着跪了一地瑟瑟發抖的丫鬟們，轉頭答道：“平日裡負責這些的都是夫人的貼身丫鬟，有五六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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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把她們全都抓起來。”秋殊顏淡淡的說道：“看看誰願意承認，如果不願意承認的話，就全部正法了。”
若水聞言驀地瞪大了眼睛：“你這樣是濫殺無辜。”
秋殊顏沒想到會有人反對自己的決定，冷眸一挑，殘忍的吐出幾個字：“寧可錯殺一千，不放過一個。還不快拉下去？”
秋殊顏話音剛落，幾個守在外面的侍衛便衝了進來。
暴君！若水看着那些驚慌的爬到秋殊顏腳下，想要抓住他的衣襬申述，卻被一腳踢開的丫鬟，腦中忽然浮現出了另外一個男人，同樣的草菅人命，只不過眼前這個人是將殘忍直接表現出來，而那個人是在仁慈的外表下藏了一把刀。
“夠了。”若水大聲喊道，讓那些上前抓人的侍衛動作一頓，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了她的身上。
“與其找這些丫鬟，不如去找那個準備薰香的人，丫鬟天天換，送薰香的人一直只有一個不是嗎？”若水咬牙切齒的說道。
“哦？確實如此，不過也不排除這些丫鬟的可能性，把她們都拖下去，然後把負責送薰香的那人也抓起來。”秋殊顏冷酷的說道。
若水往後一退，若不是李恪眼明手快上前扶了她一把，恐怕就跌倒在地了。
“水兒。”李恪擔憂的輕喚道，看着若水臉上的蒼白，微微蹙起了眉頭。
“我沒事。”若水撐起身子，不想再在這個地方呆下去：“宮主，今天我有些不舒服，明日再來給宮主夫人診治。”
秋殊顏掃了若水一眼：“神醫舟車勞頓，先去歇着吧，不過別忘了，你既然想要我手中的清瀾玉，就做好自己的本分，不要做多餘的東西。”
若水咬牙應到：“多謝宮主提醒，染塵受教。”
“管家，帶神醫和這幾位公子小姐去廂房休息。”秋殊顏說完，長袖一揮，回到牀邊不再搭理衆人。
若水面容一冷，不想多呆，向外面衝了出去。雲兒和李恪自然緊隨其後。秋九思和司徒星對視了一眼，進退不得。
“你們也下去吧，我想和憶兒單獨待會。”秋殊顏好像發覺了兩人的尷尬，低聲說道。
“我們晚些時候再來看望孃親。”司徒星見秋九思還想說什麼，先行一步將話接了過去，還不對的對着秋九思使着眼色。
秋九思不甘的將話嚥了回去，木然的被司徒星拉着出了房門。
若水跟在夏微涼的身後，但是臉上的不鬱絲毫沒有減少，衣袖之下緊握的雙拳更是顯露出了她此刻的憤懣。
“若水，雲兒。“司徒星的叫喊忽然從後面傳來，止住了幾個人的腳步。
“若水，我爹爹他……”司徒星剛想說什麼，卻被秋九思攔住，目光在夏微涼的身上溜了一圈：“夏管家，若水已經來過一次了，接下來她可以自己走。”
逐客令下得太過明顯，夏微涼反而愣了愣，臉上的笑容一僵，卻又快速的恢復：“既然如此，我就先走了，神醫就住在當初的那間房，雲兒姑娘和這位公子就分別住在另外兩邊廂房之中如何？”
“我們知道了，有勞夏管家了。”若水點了點頭，看着夏微涼遠去的背影問道：“你們很防着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