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七章:欲靜風不止

陳千里出於對秦晉的信任和了解便不再多問,將他引入轅門,進了一處廨房。

“君先在此處稍後,我去通稟大將軍!”

秦晉在焦急和等待中煎熬着。孤身而來,只要出了一丁點紕漏都將功虧一簣,但不入虎穴又焉得虎子,而今若再不放手一搏,只怕也要死無葬身之地了。

外面刁斗聲陣陣,不過一盞茶的功夫,秦晉竟有度日如年的錯覺。

忽然,廨房外傳來了一陣低語之聲,也許是他們不知道房中還有人,說話時也就無所顧忌。

秦晉便屏息聽着外面的動靜。

“哎,告訴你個天大的秘密!”

另一個聲音不耐煩的迴應着着。

“就你,還能有甚秘密?”

“盡說些廢話,聽是不聽?不聽俺就不說了!”

“哎,哎,俺也沒說不聽,快說,快說,究竟聽來了甚秘密!”

卻聽那個聲音拉長了腔調,煞有介事的說着:

“今日下午楊相公來了軍中,大將軍與之密談了半個時辰,可知都說了些甚?”

原本秦晉對廨房外的絮絮之語並不感興趣,但陡得聽到楊國忠的名字心頭就莫名一跳,直覺告訴他,楊國忠今日下午來見陳玄禮一定不簡單。

只聽另一個聲音在催促着。

“快說,快說,別賣關子。”

顯然他也對這種高官間的秘聞充滿了好奇之心。

“站穩了,說出來嚇你一跳。”

“囉嗦,你倒說不說?不說俺走了!”

“說,說,這就說。楊相公說了,今日在勝業坊挖出‘厭勝射偶’,只是還未公佈於衆,讓咱們大將軍有個準備。”

勝業坊不是普通人能住的地方,住在裡面的不是當權的大吏,就是天子寵信的勳戚,在那裡挖出了“厭勝射偶”,可以想見,不知又有哪個富貴之家要遭殃了。

卻聽得一聲冷笑迴應,話中充滿了幸災樂禍之意。

“這些大吏之家享受夠了,也該嚐嚐苦頭,男的掉腦袋,女的爲奴爲婢。不少人家的小娘子還被充爲官妓,過些日子勾欄坊中又有樂子可尋了……”

“這算甚?難道你就不想聽聽,今次倒黴的是誰嗎?”

“是哪個?”

“就是那個衝冠一怒爲紅顏的中郎將啊!”

“竟是他?只不知他府中的那兩個小娘子要充爲官婢,還是官妓……”

自從馮昂一案後,秦晉在坊間又着實的火了一把,不知哪個編的段子,經過連日的熱傳,衝冠一怒爲紅顏的各種版本也是層出不窮。試問,普天之下,有哪個敢得罪權勢滔天的高力士?也只有秦晉一人而已。

不過,世人在說起這些事蹟的時候也僅僅是讚一聲好,若這個既爲權貴又爲故事主角的秦晉倒了黴,有人會唏噓惋惜,同樣也有人會幸災樂禍。

顯然,廨房外的兩個絮絮之人便屬於後者。

而秦晉此時的心情,則已經無法形容。萬想不到,就算他安安分分的挖洞,不惹事生非,那些人竟也沒打算放過自己。

楊國忠與陳玄禮打招呼,顯然是怕萬一生變,讓他事先處置應對,也不至於事發時再抓了瞎。

至於外間的兩個人又說了些什麼,秦晉已經全然聽不進去,他在思量着,陳玄禮對自己究竟是什麼態度。

直覺告訴秦晉,陳玄禮一定與楊國忠達成了某種默契或者說是協議。

正出神間,廨房的門被推開了,陳玄禮與陳千里一前一後走了進來。

對於秦晉的突然造訪,陳玄禮還是給與了極大的熱情,大力寒暄了一陣,才問起今夜來訪的目的。

秦晉暗道:這老狐狸現在居然還能對自己笑臉相迎,若非之前偷聽了那兩個人的說話,誰又能想得到,此人早已經知道了楊國忠即將對他下手呢?現在假惺惺的以示熱絡,誠然有着此人爲人處世的圓滑一面,可能還要避免打草驚蛇吧。

他下意識的擡手摸了摸懷中的利刃,這是他來之前就準備好的。說實話,在來之前,他還有幾分愧疚,對這個看起來厚道的人背後捅刀子,現在看來確實他自作多情了。至於今夜的挺而走險,現在來看,則是毫無退路的必然選擇,否則他也很難在這些人的合謀暗算下,成功脫難。

秦晉不再猶豫,緊走幾步來到了陳玄禮近前,看起來好像有什麼機密事要靠近了密談一般,但電光石火間,卻見寒光乍閃,一柄五寸長的短刃已經抵在了陳玄禮的脖頸上。

“識相,就不要聲張!”

笑容在陳玄禮的臉上凝固了,他一時間還沒反應過來,下意識的要反抗。秦晉哪裡會給他機會,又手腕一用力,鋒利的刃口已經割破了他脖頸上的皮膚,暗紅的血液滲了出來。

突然而至的劇痛立時就讓陳玄禮意識到了自己的處境,哪裡還敢亂動,只要秦晉手上失了半點分寸,挑破了他脖頸上的血管,便是大羅金仙也難相救了。

“中郎將與老夫是不是有甚誤會?”

秦晉驟然冷笑:“誤會?你和楊國忠的勾當瞞得了旁人,豈能瞞過我?”

陳玄禮不疑有他,臉色也頓時變了,不過他卻沒有就此事與秦晉解釋,而是看向了愣在一旁的陳千里。

“陳長史,想不到竟是你出賣了老夫!”

驀然間,陳千里的臉上閃過了一絲難言的痛苦。他知道,是秦晉利用了他,但是他卻想不明白,究竟是什麼促使秦晉竟然孤身犯險,孤注一擲。而秦晉口中的,楊國忠與陳玄禮的勾當又是什麼。他的內心被各種情緒撕扯,糾結着,一方面爲秦晉的利用而傷心,一方面又在擔心秦晉就此會走上一條不歸路。

陳千里嘴巴開合了兩下,他想對陳玄禮解釋解釋,可話到了嘴邊又能從何說起?就是說破了天,恐怕也沒人肯信。只是陳玄禮對他可算有知遇之恩,如此行爲已經等同於背叛,這已經觸及了他做人的底線。

但不知爲何,陳千里對秦晉就是恨不起來,從新安到長安的一幕幕竟突而涌現在眼前,他再不猶豫,已經有了決斷。

秦晉自然是利用了陳千里,但也是沒有辦法,如果事先告知他,他斷然不會與自己合謀的,出此下策也是不得已而爲之。

“陳兄……”

陳千里以實際行動做了迴應,幾步上前將陳玄禮腰間的束帶解開,又將他的袍子扯開,撕成布條,三兩下就將他捆了個結實。陳千里在新安時做縣佐吏,沒少與刁民打交道,是以這套手法使出來卻格外嫺熟。

“事情緊急,秦君只說接下來該如何做?”

陳玄禮目瞪口呆,亦想不到這個平日裡看起來極是忠厚的長史居然會有如此果決狠辣的一面。

秦晉自然不會矯情的現在就和陳千里解釋,他原本打算,只要陳千里不干涉便成了,卻想不到此人竟倒向了自己,完全不顧自身的安危。

陳玄禮不愧是久歷風波之人,利刃架在脖頸上,卻不慌亂,也沒有討饒,只在苦口婆心的勸說着秦晉與陳千里。

“兩位又何苦如此?若執迷不悟下去,莫說楊國忠和程元振不會放過你們,就算天子也不會手軟的。”

秦晉不爲所動,這等攻心手法對他怎麼會有用?在來的路上,他就已經做好了各種準備,卻想不到事情的進展極爲順利,陳玄禮就在軍中,而且也痛快的出現了。

現在連老天都在給他機會,秦晉暗暗給自己打氣,只要挾持陳玄禮出了這軍營,今夜大事便成了一半,接下來就看裴敬能否誘捕程元振了。

……

“程將軍快跑,秦晉謀反,已經捉了楊相公和太子……啊……”

雪亮的橫刀從老奴的前胸貫通而出,又繼而抽出,暗紅色的鮮血四射噴濺,乾瘦的身子立時便如破敗的棉絮頹然倒地。

程元振大驚失色,只覺得胯間一熱,竟是失禁了。宦官沒了男根,平素裡就容易失禁,現在收到驚嚇更是控制不住。但生死關頭,他哪裡還顧得上出醜不出醜,撥馬便要逃離此地。

卻見一人直衝了過來,程元振更是魂飛魄散,此人他也認得,正是秦晉麾下的校尉裴敬,宰相裴光庭的孫子。

“反了,反了,秦晉造反了!”

楊國忠的老奴也算忠勇,拼着一死也要將消息告知,電光火石間程元振還慶幸着,否則他的小命命今日就要交代在此處了。

程元振胯下戰馬刨開四踢便直往興慶宮方向奔去。

裴敬見勢不妙,大吼一聲:“清君側,誅殺閹豎程元振!”

他十分清楚,斷然不能讓程元振溜走,否則今夜的一切舉措就要提前暴露,中郎將的計劃也許將功虧一簣。

“誅殺閹豎程元振,別讓他跑了……”

神武軍中誅殺程元振之聲起伏不絕。

程元振玩命的打馬,聽到神武軍齊喊“清君側,誅殺閹豎……”差點連屎都嚇了出來。他的隨從不多,也緊隨其後跟着逃命,耳畔傳來嗖嗖的弩箭破空之聲,然後就是一陣人仰馬翻。

程元振將身子伏在馬背上,只不斷的祈禱着,莫被射中,莫被射中。

尖利的嗓音刺破了長安之夜的平靜。

“秦晉造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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