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九章:一肩挑天下

豈料範長明又是一陣冷笑,竟反問道:“若範某立送將軍千金,不知可否助範某脫身?”

程元振愣住了,一陣張口結舌。

“這,這,你?”

程元振乾脆明白說道:“長安各門都在大將軍陳玄禮的掌控之中,現在此人下落不明。換言之,也可以說他態度不明,誰知道此人是不是已經和秦晉拿小豎子狼狽爲奸了!”

出於掩飾自身恐懼的目的,程元振極力替陳玄禮開脫着。

“這,這怎麼可能?大將軍與聖人相識於潛底,四十餘載屢受重恩,他,他怎麼可能背棄聖人?”

範長明的聲調驟而尖利。

“不可能?別忘了,人爲財死,鳥爲食亡。如果天子不能保得此人富貴,甚至有可能爲此人帶來殺身之禍?換做是程將軍,還有幾分爲天子的效死之心啊?”

程元振面上閃過一絲尷尬神色,當着範長明他自然不肯說那些冠冕堂皇的話,但被人揭穿了心底裡的真實想法,還是不免有種被人剝光了衣服的難堪之感。

“僅此一條,如果秦晉有意報復將軍,難道將軍還以爲自己能夠上天入地嗎?”

範長明笑的極爲誇張放肆,這其中既有他對計劃失敗的憤懣,也有對程元振濃濃的嘲笑。相比於秦晉,程元振雖然與他沒有不共戴天的仇恨,但他也絕對樂見此人倒黴。

範長明的話給了程元振以極大的震撼,也讓他獨生豁然開朗之感。

是啊,現在長安各門緊閉,如果守門的禁軍已經得了陳玄禮的密令抓捕於他,他若貿然出城,豈非自投羅網了?可如果不出城,一旦李亨成功奪位,那自己定然就是第一個被鎖拿的要犯。

想及此處,程元振徹底絕望了,他彷彿已經看到了自己千刀萬剮的下場。可是,他不甘心啊,不甘心自己短暫的一生如此憋屈的落下帷幕。

看着兀自怪笑的範長明,程元振忽然惡向膽邊生,拿起案上的銅盞,狠狠的砸了過去。

範長明畢竟老邁,動作遲緩,意識到危險時已然晚了,他下意識地擡手去遮擋。

“你要作甚?”

然則,動作卻慢了一步,銅盞重重的砸在了他的頭上。

頃刻間,範長明直覺天旋地轉,眼前漸漸變得漆黑一片。

程元振一擊得手,衝着不省人事的範長明狠狠啐了一口。

“老兒莫怪我狠心,你自己也說了,人爲財死鳥爲食亡,只能拿你到秦晉小豎子那裡當投名狀了!”

程元振從懷中摸出了防身的短刃,想要將範長明的頭顱割下,但轉念一想,如果送去的是個死人,口說無憑,誰又能相信,這樣一樁捲起驚天大浪的“厭勝射偶”之案,竟是一個不起眼的老嗇夫一手策劃?

說不得只能帶着活人過去,沒準還能與楊國忠當面對質也說不定!

主意打定,程元振立即就有了決斷。既然天子這座山靠不住了,他不在乎腆着臉貼到太子那座山上面去,但現在的關鍵之處是一定要快,等到一切都塵埃落定之時,別說雪中送炭,可能就連錦上添花恐怕都沒有自己的機會了。

程元振知道,這麼做有着巨大的風險,秦晉很可能會趁機捕殺自己,在東宮外凶神惡煞的裴敬讓他現在還心有餘悸,可如果不這麼做,他也只有坐以待斃一條路了。

程元振將範長明的外袍扒掉,撕成一條條布條,然後將他的手腳捆了個結結實實,又將剩餘的布條團成一團塞到他的口中。一切準備停當,程元振將自己的隨從喚了進來,命他們把乾瘦蒼老的範長明擡了出去,擱在馬背上。

“你們回宮去吧,某自有要務!”

打發走了隨從,程元振便孤身踏上了險中求生的不歸路。

……

兵貴神速,既然決定了將兵諫變成兵變,便不能再有一絲遲疑。

“裴敬,令你率所部千人,兵進南內!”

南內即是天子居住的興慶宮,裴敬一連辦砸了兩樁差事,自覺現在肩上干係重大,肅然領命而去。

秦晉並非不想親臨現場指揮,只是他現在還有同樣重要的大事要做。

陳千里以龍武軍長史的身份,將一份份軍令發了出去。軍中都知道陳千里深受大將軍的信重,自然也不會有人懷疑軍令的真實性。只不過,秦晉還想要陳千里另擬一份文告。

“請恕千里不敢奉命!”

陳千里一口拒絕了秦晉的要求。

“大將軍的決斷,理當由他自己來做。千里現在所謂已經是不義,又怎麼能陷大將軍於不義?”

原來,秦晉讓陳千里代陳玄禮擬一份文告,聲明龍武軍支持太子,要求天子立即平息“厭勝射偶”一案,止息內鬥,集舉國之力一致對外。

秦晉瞭解陳千里骨子裡有着這個時代的任俠重義,有些時候卻也失之迂腐,但現在卻要不得這種迂腐,他只能力勸陳千里改變想法。

“正所謂大仁不仁,難道陳兄弟就不知還有大義與小義一說嗎?”

陳千里不聽這話還好,秦晉的話音尚未落地,便忍不住爆發了。

“千里說不過秦君,卻也知道立身方爲根本。現在千里已經爲了舊誼捨棄新恩,成了不仁不義之人,難道,難道秦君就忍心千里淪爲世人所不齒的背義小人嗎?”

說此話時,陳千里的眼眶裡已經閃過了點點水光。

秦晉不禁動容,突然發覺這個忠義的胖子已經爲自己揹負了太多的心理負擔,讓他背棄陳玄禮的信重,只怕已經令其一生都難以釋懷了。

但現在卻不能手軟,這份文告並不一定要由陳千里起草,卻一定要由陳千里下發軍中,否則龍武軍的軍心就不能安定。

畢竟陳千里以長史之名,受陳玄禮之命以新安練兵之法編練龍武軍新軍,現在城中佈防的禁軍,有半數都出自新軍,他的分量舉足輕重,絕不可替代。

“陳兄弟糊塗,你的忠義只會救了楊國忠,程元振,邊令誠這樣的奸狡之徒,難道半年以來,他們攪風攪雨,全然不顧大唐大廈將傾的舉動,還不能對你i有所觸動嗎?”

陳千里默不作聲,秦晉卻不能不作聲。

“天子到現在仍舊信任楊國忠,如果再由着楊國忠折騰下去,這天下也遲早要亡了。否則,秦某又何以冒着殺身的風險,促成天子罷其相位?”

這句話正觸到了陳千里的軟處。陳千里一直不理解,秦晉爲什麼非要與楊國忠做對,明明對方已經示好了,還要鬥個頭破血流,不死不休,卻想不到他竟早就認定了楊國忠是禍國的奸佞之徒。

有了這個解釋,秦晉那些在外人看來不合理的一切舉動也都變得順理成章了。

儘管到了現在,陳千里仍舊相信,秦晉對大唐是有感情的,所爲也一定出於公心,因此纔不遺餘力的給以支持。當然,這其中也還有些難以言說的私誼因素,只是他不肯承認罷了。

半晌之後,陳千里才長嘆一聲。

“但願世事如秦君所言,千里縱然負了背信棄義的罵名也有所值了!”

秦晉知道,陳千里被自己說服了,只要這道文告一經公佈,就算陳玄禮滿身是嘴,也洗不清身上的嫌疑了。

現在他要去見陳玄禮,爭取使其主動就範,如此大事便又成了三成。不過在見陳玄禮之前,秦晉還要去面見太子李亨。至關重要的關鍵時刻,如果沒有太子的表態支持,神武軍的動作又算什麼?

只有得到了太子的公開支持,他的行動纔會變得看起來合法合情合理,而且只有如此才能得到儘可能多的人的支持。

秦晉當然也知道太子李亨的心思,想着置身事外可以進退自如。但這種子奪父兵的行徑自古以來就沒有能夠置身事外的,不論今夜舉事成與不成,太子都將難逃干係。成了,太子李亨可以面南背北,位極人君。敗了,太子李亨同樣要承擔罪責,受到李隆基的責罰。

而已李隆基的冷酷無情,秦晉相信,李亨絕不會有好下場的。

果然,李亨以身體不適已經安歇爲由拒絕了秦晉的請見。

畢竟秦晉以太子爲尊,不能逾越了當世的規矩,否則在世人眼裡,他真就成了不折不扣的亂臣賊子。

無奈之下,秦晉只能在小院外面高聲呼喊:“太子何其糊塗,今夜所有人都在爲了大唐的未來而拋卻生死,誅殺禍國逆賊,規勸天子以天下爲重,殿下難道就在榻上睡的心安理得嗎?”

言下之意,他們這些臣子爲了李氏江山拼死拼活,而你李亨身爲大唐儲君卻只抱着明哲保身的首鼠兩端態度,又怎麼能夠擔當大任,肩挑天下?

“臣只在這裡等……”

秦晉的話才說了一半,紅漆院門忽然被從裡面猛然拉開,隨之現身的人正是太子李亨。

再看李亨哪裡有半分歇息的模樣,一身武弁服在身,形容憔悴,眼睛已經熬得通紅,正身對着秦晉長揖到地。

“中郎將之言如電如雷,振聾發聵,李亨如夢方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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