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蘇友好醫院,安德里夫的辦公室內,坐着俊平、棉花還有桂蘭。
“李,你說得情況我明白,先讓我幫你檢查下,看有沒外傷?至於花的問題,一會我讓人帶她過去,你不要擔心。”安德里夫說着站起身喊道:護士,護士。不一會,一個金髮碧眼的女護士過來了。“把花帶去二樓,找馬拉嬌娃醫生去。”安德里夫說道。
棉花有點怕生,她拉着俊平手,想等他檢查結束後陪她。安德里夫說道:“不用擔心,花,嬌娃醫生那裡,男士能去,她,可以讓她陪着你。”說着,他指着旁邊的桂蘭。
俊平點點頭,對桂蘭說:“桂蘭你陪着嫂子去吧,她膽兒小。”棉花不好意思笑了笑。
俊平躺在檢查牀上,安德里夫仔細檢查俊平襠部。他指着俊平襠部傷痕處問:這是怎麼回事?俊平便把十六歲那年,來黑河找爹所發生前後事情,詳細的告訴了安醫生。
安德里夫聽完,說道:“李,你的情況,初步判定是外傷所致。睾丸受到損傷,不能產生正常精子,使得你和花婚後多年沒有孩子。”
俊平蒙了,沒想到16歲那年,南門口大頭兵一槍托,斷絕他子孫了。這真夠毒的!
安德里夫看到俊平呆呆樣子,說道:“李,你也別擔心,這只是我初步判定,具體還要看儀器檢查結果,以它爲準。”
俊平目光呆滯的順着安德里夫指引,往一樓西儀器室去。
街上,楊林手拉着燕雲,心裡美極了。他從來沒像今天這樣開心過。他很得意,甚至有些張狂。這街頭上事物,對他來說也都是新的多,可他卻沒一點慌張,反而顯得一副融入城市很深的樣子。
他得意的對燕雲說:“看,這就是電燈。不用燈油吧!”
“咋個不亮呢?”燕雲既緊張又好奇問道。
“你傻呀,這是白天,電燈晚上才亮呢。”
“咋個亮法,又沒燈油?”
“哎,電燈用電不用油。”
“電?是啥?”
“電,就是那個線裡過來的。”他指着路燈上一根電線說道。
“那麼細,管啥用呢?你就忽悠我吧!”
楊林一時語塞,這些新鮮玩意對他來說也多是陌生的,他怎麼能回答燕雲提出的那麼多問題。往年只和俊平去過兩次漠河,對於燕雲左右提問,他一時詞窮。他想着,不應該和俊平哥他們分開,要是俊平哥在,肯定能幫他解答這個問題。他有點後悔和燕雲單獨出來了。想到這,他不由自主的嘆了口氣。
燕雲見狀,莞爾一笑說道:“知道了,電線就是電燈的燈油。”她話音剛落,楊林“噗呲”一聲笑了出來。
燕雲拉着楊林的手,說道:“林子,聽說城裡人自由戀愛,是啥?”
“這個啊,這個問題你問對人了,老妹。”楊林顯擺的說道。
“自由戀愛就是說......”他故意停頓了下,看看燕雲反應。
燕雲正入神,發現楊林不但不說了,還一臉壞笑看着她。她轉而說道:“你看,還爺們,又卡殼了吧?”
楊林本想等燕雲來央求他,結果被她給反譏了一頓,心裡不爽,但有說不出壞來。他趕緊找個臺階下,說道:“自由戀愛就是自己的婚事自己兩人說了算。”
“啥?”
“是的。”
“沒有父母之命?”
“是的。”
“不要媒妁之言?”
“是的。”
“那這還叫婚事嗎?這和一對狗男女有什麼區別?”
“這......”
楊林又一次被問住了。哎!可伶的小夥子,但凡多吃幾年飯,也不至於一會時間被燕雲整卡殼兩次。
俊平拿着報告,走進安德里夫的辦公室。安醫生整忙着其他病人,他坐在一邊椅子上靜靜等着。
不一會兒,桂蘭帶着棉花過來。棉花坐在俊平身邊,小聲問道:“你檢查過了?咋樣?”俊平點頭,說:“還好,這不等安醫生看結果”俊平說着,便把報告單在棉花眼前晃了晃。棉花不認字,給她報告看也沒用。
俊平反問:“你們好了,怎麼樣?”棉花看辦公室內有人,沒好意思張口。倒是桂蘭悄聲說道:“俊平哥,別擔心,我嫂子好着呢!醫生說沒問題,這不,單子在這,說交給醫生看,醫生會做詳細說明的。”
衆人走後,安德里夫醫生看過俊平和棉花的檢查單,分別和他們說了些什麼。
臨近中午,燕雲和楊林坐在街角飯鋪裡。楊林“呼呲呼呲”埋頭拖麪條,燕雲彷彿對白麪條沒了興致。她不斷張望着過往行人,彷彿這人羣中有她相識的人,或者是,她已經把自己當成他們其中的一員。
楊林擡頭問道:“燕雲,你不餓嗎?”
燕雲把自己碗裡白麪條,扒了半碗給他,笑着說:“你是老爺們,得多吃點,這不回程的時候,還仰仗你這個老爺們趕車吶。”
楊林嘿嘿一笑,繼續拖起麪條。燕雲看到他吃得那麼香,一時失神。
商店裡商品種類蠻多的,吃穿用度基本都能滿足。楊林帶着燕雲來到棉紡櫃檯,燕雲眼都看花了,她長這麼大,還沒見過這麼多漂亮衣裳,她不知怎麼選擇。最後還是楊林給燕雲挑了塊大紅色圍巾,燕雲滿心歡喜的系在脖子上。人靠衣裳馬靠鞍,這麼小的一塊圍巾,系在燕雲身上,她立馬感覺不一樣,立馬覺得自己像城裡人一樣高貴起來。
手裡的紅圍巾,燕雲忍不住左瞅右看,像撿到個寶貝。楊林在她耳邊,悄聲說道:“姐,這算給你的定情信物不?趕明年結婚,再送塊更好的衣料,讓姐像城裡人那般漂亮。”
燕雲一臉嬌羞,又故作毫不在意的樣子。
“姐,你不說話就算同意了哈,同意就不能反悔了,要不被別人看扁了。”楊林喜滋滋說道。
沒等燕雲回話,楊林一把抓過她手,在她臉上“啵”的一聲。燕雲被楊林這冷不丁一下,臉頰“唰”的一下,來了個滿山紅。
俊平情緒低落,他走出醫院大樓,棉花桂蘭緊隨其後。三人都沒說話,好像知道些什麼。栓子迎面跑來,差點和俊平撞了個滿懷。桂蘭看到栓子冒冒失失的樣子,心裡氣打不出一處來,說道:“不要你去你偏去,這沒頭沒腦的衝撞像個啥?”
栓子揩了把汗,說道:“我這不也是爲了大家嘛,這道上稀奇古怪撿個人,又稀奇古怪跑了,難道不該去了解了解嗎?”
俊平止住要擡槓的桂蘭,說道:“栓子沒錯,是我讓他去的,桂蘭你不要怪他。”
栓子沒看到楊林和燕雲,剛想問,後又怕被桂蘭說道,便憋住了話頭。俊平鬆開左手一角,露出半個小黃魚。栓子心裡明白:唉!真是千金難求一子啊!
晚間,城南大車店。
栓子拉着俊平出來抽菸卷。楊林紮在燕雲身邊,聽着桂蘭她們八卦事兒。
“俊平哥,難道沒有一點希望?”栓子問道。
俊平點着菸捲,猛吸一口說道:“寡婦生兒子,怕是沒指望了。”
栓子拍了拍俊平的肩胛,說道:“俊平哥,莫擔心,天無絕人之路,總有辦法的時候。你想啊!這些年,咱那件事情不是在坎坷中翻滾過來的。這不,也過來得也挺好嘛!青叔回了,嫂子找了。生活就算不錯了,咱心態要平整點。”
俊平故作輕鬆,哈哈一笑,轉過話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