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姑娘,好劍法!”擺好陣勢的吳惟忠高聲讚道,這乾淨利落的一劍恐怕已經趕上了當年的主母(戚繼光的悍妻王氏)。
剩下的倭寇一劍同伴倒斃劍下,更加激發了本能兇性,一窩蜂似的涌了上來。
在他們看了明人是孱弱的,連政府的軍隊都遠遠不是他們的對手,二百個倭寇可以追着幾千大明衛兵滿世界的跑了,更別說眼前這區區三十多號人,可是他們不知道的是眼前這三十六個人雖然年齡都已經過了不惑,雖然他們的個頭也說不上魁梧,也沒有自己身上的瘋狂和殺氣,可是他們都有着一個共同的名字叫做“戚家軍”!
他們擺出的三個不起眼的小陣勢卻是當然讓他們父輩吃足苦頭的鴛鴦陣,歷史註定要再這裡重演。久經沙場的老兵面對氣勢洶洶的倭寇沒有一絲一毫的慌亂,盾牌之後,標槍已經連珠箭一般又狠又準的投了出去,噗噗!利器入肉的聲音,十多名倭寇被硬生生的釘在了地上,發出淒厲的慘叫和咒罵。
衝到陣前的倭寇被伸出來的網子勾住了衣服前進不得,短胳膊矮腿即便加上了武士刀也只能勉強砍上頂在最前面的盾牌。而盾牌後伸出來的長槍卻可以很輕易的在他們的身上戳幾個明晃晃的大窟窿。被刺種的倭寇在看着這個世界的最後一秒鐘想的不是天皇陛下,也不是蒼井空、飯島愛,他們迴光返照的時候想到的是以後一定要把武士刀加的長一些——所以時至今日日本刀都要比中國的刀具要稍長一些,想是當年倭寇被鴛鴦陣欺負的狠了。
側翼兩柄朴刀讓倭寇迂迴繞到後面攻擊的願望徹底落空。三個鴛鴦陣彷彿三架不停運轉的絞肉機,兇悍的倭寇遭受了巨大的損失。
終於,有聰明的倭寇發現一直站在一旁沒有參戰的盧子秋似乎身份很不一般,剛剛弄明白擒賊先擒王這個道理的倭寇立馬有幾人向盧子秋撲了過來。
“嘭”的一聲巨響,一名倭寇徒勞的晃了兩晃軟倒在地。範斯異很瀟灑的吹了吹火銃口飄出的青煙,彷彿做了一件再簡單不過的事情。
終於,還是有兩名倭寇衝到了近前,盧子秋一陣緊張,雖然最近學了一些近身搏鬥的技巧,可是畢竟沒有真槍實彈的幹廝殺過,還是有些心虛。
“來吧。”盧子秋吶喊一聲,便要挺劍而上,卻見盧喜悶聲不響的跨上一步一刀一個已經將兩名倭寇砍翻在地,然後慢悠悠的運氣收到:“少林派俗家弟子在此,誰敢造次!”
望見盧子秋難以接受的眼神,盧喜有些羞澀的說:“羽希姐說過,讓我保護好老爺。”盧子秋這才知道爲什麼羽希要讓盧喜作自己的跟班,這根本就是一個深藏不露的武林高手啊,真是委屈他了。
這些倭寇一個個也是身手不弱,而且久經戰陣,然而無奈的是他們碰到了碰不得的對手。
一路奔逃的難民根本就沒有指望這區區四十個人能夠攔住二百餘名連軍隊都攔不住的倭寇,也沒有打算停下矯健的步伐,但是此刻看到兇殘的倭寇竟然高聲呼喝,聲威嚇人卻被殺傷的毫無脾氣,多日來積累的仇恨終於爆發出來,一名三十多歲的漢子放下背上的老母親,怒吼一聲,像一隻出閘的老虎一樣赤手空拳撲了上去,倭寇之中竟然沒有匹敵者。
倭寇們終於認識到憑着現在的人手即便死光了都未見得能夠打敗眼前的人,一聲唿哨之後倭寇們開始了潰逃,不甘心的潰逃。
盧子秋帶的人畢竟不多也沒有追,而是收攏了隊伍檢查了一下損傷,戚家軍中一個叫做焦應的軍士胳膊上中了一刀,鮮血淋漓而出,吳惟忠正熟練的幫他包紮。
“焦大哥負傷了,厲害嗎?”盧子秋關心道,這些熟習鴛鴦陣的戚家軍老兵每一個都是他心頭肉啊。
“沒事,讓蚊子叮了一口。”焦應滿不在乎的微笑道,但是失血過多的臉顯得有些蒼白。
以一人輕傷的代價擊斃倭寇五十六人,這一仗讓盧子秋切實瞭解到聚集在自己身邊的是怎樣一羣人,也對以後的路多了幾分信心。
“謝壯士救命之恩!謝壯士救命之恩。”盧子秋回過頭來發現數千逃難的老百姓全部跪在地上感謝救命之恩。盧子秋連忙扶起距離自己最近的幾位白髮蒼蒼的老者,看着眼前黑壓壓的人羣,想到剛纔從人羣中跳出的擊殺數名倭寇的”猛男”,盧子秋心頭一跳突然有了一個想法。
“鄉親們快快請起,快快請起啊。”盧子秋擺出一副慌亂的表情手忙腳亂的扶起這個又攙起那個,無奈人實在太多了,盧子秋最後也不攙扶了,他雙目微紅的站定,聲音高亢而激動,顯然是動了真情——只有汪秀寧注意到他的手心似乎還留有那種紅色的粉末。
“鄉親們,本官心裡有愧啊。是本官無能沒有能夠平滅倭寇讓大家受苦了!”
老百姓一聽都疑惑了,感情這個年紀輕輕的小夥子竟然還是個官?看他帶的扈從之多,只怕官還不小呢!
盧子秋本就沒有隱瞞的意思,“鄉親們,本官是皇上欽命的瑤州知府兼團練使,負有保境安民之責任,而今倭寇屢犯我邊境,燒殺搶掠無惡不作,八千里土地何處不焦土?三百萬民衆誰人不喪親?皇帝陛下雖然身處廟堂之高,卻心憂百姓的疾苦,特地派本官前來江南平定倭患。”(汪秀寧翻了翻白眼,這傢伙又藉着皇帝的名義擅自給自己加官進爵了,你一個小小的知府,管的是鳥不拉屎的瑤州,什麼時候變成平定江南倭患的欽差了?)“鄉親們,是本官無能,沒有保護好大家啊,背井離鄉離開生活了幾十年的家園,離開了祖輩相傳的根基,拖家帶口,像沒有根的浮萍一般飄蕩,何處是沒有戰火侵襲的樂土?”盧子秋的一席話說的很多人都落淚了,未來更像是一團黑暗,沒有期盼,沒有明天。嗷嗷待哺的孩子飢餓的啼哭,白髮蒼蒼的老人疲憊的呻吟,所有人低沉的嗚咽。
吳惟忠皺了皺眉頭,他知道盧子秋雖然年紀尚輕,心思卻很成熟,說這些話絕對不會無的放矢。
“鄉親們,本官向您們請罪了!”說道這裡,盧子秋突然向難民們深深稽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