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第 38 章

週日晚上, 我整理書包的時候,發現郭順兒給我的一百元錢夾在一個備課本里。這樣變成我欠他們35塊錢,想到艾雅就想到了上一次她借書時給我牛奶糖, 爲什麼這次不給糖?我舔一舔嘴巴里新填的蛀牙, 不會是打算用多給的35塊錢當成感謝費吧, 媽的, 臭艾雅。和郭順兒好的人最後都變成壞蛋。

週一一大早我就跑到郭順兒的教室。

跑得太快了, 還沒想好找艾雅還是找郭順兒,我已經站在了他們教室的門口。

我正猶豫着,剛纔的問題突然自己變出了答案, “寧羽西,你來找我嗎?”穿一身素白衣褲的艾雅自己走到了我眼前, 我往後跳了一步, 使艾雅伸出來的手只能碰到空氣。艾雅的眼神黯下去, 硬生生的收回一隻小手。

又不是女俠客,幹嘛穿得這麼帥?“ 我來還錢。”我假裝冷漠, 把握在手裡的35塊錢塞到她手裡。

“我一直在生病,所以沒去找你。”艾雅緊緊的拉着我的手不鬆開。

“噢,我以爲你要把剩下的錢當成感謝費。”我聳了聳肩膀,看起來可能不是很帥。

“不是的,不是的。”艾雅急切的嚷道, 好象突然發現火險大叫“着火了, 着火了。”那樣緊張。

“那好吧, 我走了。”我對艾雅點頭, 抽出被她拖住的手。

“寧羽西, ”艾雅怯怯的喚我,我忍住不笑, 回頭用冷冷的眼神看她,她慌亂的從口袋裡掏出一大把牛奶糖,有點討好的說,“這個纔是感謝費。”

如果我能裝得不屑一顧就好了,我在心裡一邊嘆氣,一邊暗暗發誓,等我有錢的時候,我要睡在巧克力和牛奶糖做的牀上。

“我不愛吃牛奶糖。”我看着牛奶糖挪不動腳,艾雅鬆了一口氣,臉上重新煥發光彩。

“你真好。”她歡呼一聲,爭分奪秒,一口氣把所有的糖都塞到我的衣袋裡,奇怪她沒聽清我的話嗎?果然是好看的女生腦子笨,我開始慶幸早晨穿了一件大口袋的外套。

“你會害我長蟲牙。”我好象看見自己的嘴巴在變短,下意識的伸手摸了摸嘴巴。

“都是我不好,”艾雅開始笑嘻嘻,又來拉我的手,“我以後能叫你小西嗎?”

“不能。”我惡狠狠的瞪她,艾雅看着我,嘴角笑出了兩朵甜美的花。

放學,我把包在紙袋裡的護膝放在蘇寅農的自行車座上,然後跑到單槓邊。

等了很久,還不見他出來,久站無聊,我象平時那樣把自己蝙蝠倒掛。

秋天是最美的季節,天空那麼高,那麼遠,那麼藍,小島似的白雲慢慢的漂移,重複的做着聚聚散散的遊戲。

每個人都會有第六感嗎?有時候我有,當我把視線移到車棚的方向,正好看見蘇寅農沿着教學樓前的小路急匆匆的走。

看到放在車座上的紙袋,他好象吃了一驚,“笨蛋,不是定時炸彈好不好,打開紙袋,就不會吃驚啦。”我用意念對他說。

他聽話的打開紙袋,幹嘛還要吃驚,幹嘛要擡頭往我這裡看,幹嘛要往操場這邊走?

我的四肢開始變得僵硬,眼看着蘇寅農在小路的盡頭轉彎,他的視線投進我的眼裡,彷彿微雨過後,從雲罅中投射出的陽光,虛弱中夾雜着一絲執着。

“噢_____”遠處的操場上傳來男生的嘶喊,一定是有人進球了。

我從單槓上跳下來,撿起扔在地上的書包,慌慌張張的,穿過秋日漸漸萎黃的篙草地,一路逃開。

也許是因爲奔跑,一顆心咚咚咚的跳的厲害。

大概在操場後面的小樹林裡躲了半個小時,我偷偷的穿過小花園,繞道往學校的大門口走。

“小騷娘,鬼鬼祟祟的幹什麼?”我嚇得蹦起來,該死的混蛋,臭狗屎郭順兒。

我趕緊拍拍胸口,安慰自己,“不怕,不怕,小狗擋道。”說完徑直往前走。

郭順兒好象不介意我的不答不理,很有耐心的跟着我並排往前走,“喲,臉紅紅的,跟誰去跑瘋了?”他說得陰陽怪氣,我狠狠的挖他一眼,沒好氣的對他怪叫,“想找死換個地方。”

“哎,一出生,你媽就餵你辣椒麪嗎?”他嬉皮笑臉的來拉我的衣袖,我錯開一步,他趕緊輕輕一跳,回來和我並排站好。

我故計重施,對着他的左腳往下踏,他輕鬆的跳開,我追上一步,再用力往下跺,又被他躲開。

我被他氣得火大,瞪着他嘶嘶的抽氣,狠不得一把捉住他,切成幾塊。

他偏偏只站在離我一步之遠的地方,眯着桃花似的眼,嘻嘻的笑,一口珍珠似的小白牙亮晶晶。媽的,男生長成這樣,不如去做戲子,我一下子不知道是氣他長得好看,還是氣他纏着我不放。

“花癡啊?你。”見我站在原地發呆,郭順兒把一張臭臉湊過來,在我眼前晃啊晃,我趁機甩了他一巴掌,他躲閃不及,被我一掌切在脖子上,疼得跳腳。

“小騷娘,你夠狠。”他欺身過來好象要捉我,被我掄起書包打回去,扳回一局以後,我的心情開始變好。

早知道揍他可以轉換心情,他剛跳出來那會兒就應該動手。

我一面倒着走,一面掄着書包護住自己,不讓他有機會近身。他試了兩下,都不能避開我的書包,我開始得意的笑。

“媽的,”他黑着臉衝過來,硬捱了我一書包後搶走了它。“我又不想上你,用得着這麼狠嗎?”

“書包還我沒事兒。”

“要是我不還呢?”他拿着書包在我眼前晃來晃去,“叫我一聲哥,就給你。”

“想得美。”我接着往前走,就不信他敢不還我書包。

“生氣了?”

“......”我走。

“真生氣了?”

“......”我還是走。

“還在生氣?”

“......”我越走越快。

“生完了嗎?”

“......”我突然停下來,他馬上折回來,前後看了看,又和我站成一排。

“你更年期啊,這麼愛生氣。”

“你便秘期,所以纏着我不放。”

“不是看上你了嗎,”他誕着臉繼續說,“咱倆處朋友吧。”

“好啊,你先去三院開個證明,回來再找我。”

“把你弄牀上去得了。”他恨得咬牙切齒,誰都知道,去三院的人看的都是精神科。

“郭順兒,你再欺負我,我真的告訴羅浩陽了。”

“行啦,行啦,誰不知道你有個浩陽哥,”聽到羅浩陽的名字,郭順兒果然變臉,“你告訴他試試,看我怕不怕他?”

“他會揍得你滿地找牙。”

“嚇死我了。”他故意裝可憐,“哎,哥們要換個山頭混了,你會不會想我?”

“會啊,”我一本正經的點頭,“看到狗屎就會想起你。”

“哈哈哈,”郭順兒不怒反笑,“小寧,我就喜歡你這股辣勁兒,等哥們玩夠了,就找你.....這樣的女人給我傳宗接代。”

“拿來。”

“什麼?”他裝糊塗。

“書包。”

他開始掏兜,一會兒,拿出一個銀光閃閃的鑰匙扣,“把你的鑰匙給我。”

“等着吧。”

他把書包遞過來,“快點,聽話。”

“纔怪。”

“死強。”他抓住我的手,硬把那個鑰匙扣塞到我手裡,“我犯了點兒事,明天開始不來上學,以後也不煩你了。”

“你去監獄?”

“跟那兒差不多。”他聳了聳肩膀,我決定以後不再做這個動作。

“罪有應得。”我把手裡的鑰匙扣丟在地上,它的做工很精緻,是一個胖胖的小豬,讓我想起羅浩陽送我的小鏡子。奇怪,我長得象豬嗎?幹嘛都送我小豬。

“你撿起來,沒事。”郭順兒收斂笑容,虎着一張臭臉,原本笑得燦爛的桃花眼裡升起一層扈氣。

我一動不動的站在原地。僵持了幾分鐘,郭順兒彎腰,撿起了無辜被扔在地上的小豬,“寧羽西,我知道你煩我。無所謂,咱們不是一條道上的人。我給你這個東西沒別的意思,上次欠你一個人情,一時半會兒還不上。這個東西就是一個借條,你要是看得起哥們你先留着,有朝一日你有什麼辦不了的事,拿着它來找我,辦不到的事,我切下一根手指頭還你。”

“我現在就求你一件事。”我拿過蒙塵的小豬鑰匙鏈重新放回他的手中。

“現在我辦不到。”他不耐煩的把小豬扔到我身上。

“如果能辦到呢?”

“你當我跟你鬧玩兒呢?”桃花眼皺成兩團難看的爛桃花。

“如果能辦到,你做不做?”我堅持。

“你說。”

我做了一個用刀抹脖子的動作,如果他不做,就得切下一根手指,看他怎麼辦?

“你就這麼恨我?”他象得了失心瘋一樣,不停的點頭。

“好象也沒有那麼恨,就是煩你。”我實話實說。

他冷冷的哼了一聲,開始低頭研究腳上的鞋子,我盯着他想盡快弄清楚他又想耍什麼花招。

“前面那個人是誰?”他擡頭,我心慌的往前看,他卻突然轉身摟住我,狠狠的在我的臉上親了一口,同時遇襲的還有我胸前的一隻小饅頭,我恨得牙癢癢,劈頭給了他一個大巴掌。郭順兒捂着被打紅的臉,“這一次誰也不欠誰。”

眼淚迅速衝進眼眶,隔着淚霧,我一字一句的對他說,“這個小豬我收着,如果你說話算數,有一天我會讓你當着我的面切下一根手指。”

“隨便你,”他輕描淡寫的說道,“你不瞭解艾雅家裡的情況,不要和她走得太近。”

“這個用不着你管。”我挑釁的看着他,腦海中浮出艾雅甜美的笑,還有她大捧的牛奶糖。

“不識好歹,爲你好還不知道。”

“爲我好就怪了,怕我說你的壞話吧。”

“艾雅的爸爸走的是黑道,你離她太近,小心惹火燒身。”

“怪不得你捱揍。”

“我不同,我們從小一起長大。懶得和你說啦,不用我送你回家吧?”

“不用。”

“擦擦眼淚,越大越沒抻勁兒。”他伸出一隻手,被我擋回去。

“滾。”

“這還差不多。”他頗爲滿意的說,“吻別?”

“滾滾滾滾.....”他應聲大笑,揚長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