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因爲元椿執意要回建康,月歸靡只好帶着重傷的他往回走,但是由於戰亂的原因,回去的路途上有很多戰亂中失散流落的亡命之人,他們一旦見到月歸靡和元椿這樣穿戴還算整齊的人便是一個勁的衝上來搶奪,爲了避免那些亡命之徒,月歸靡不得不決定繞一條遠路避開戰況波及比較大的那幾座城池,最後繞來繞去竟然走到了宜城,月歸靡和元椿正好和大侯先鋒軍侯刃生遇上。

此刻在中軍大帳內。

“我還以爲是誰呢,原來是王爺你呀。”侯刃生笑的豪氣干雲侯刃生笑得豪氣雲天,便端着大碗酒在喝。

月歸靡扶着元椿坐下,元椿坐下後依舊是冷着一張臉,他沒好氣的說道他沒好氣地說道,“是啊,好久不見了。”

月歸靡在一邊看着心中不由的擔心,面對同樣是王爺身份的侯刃生,元椿也是這樣一幅別人欠了他幾千兩銀子的表情,不知道會不會讓對方不悅。現在畢竟他們在人家的地盤上,還是稍微給別人點面子的好。

月歸靡便圓場說道,“我們是打算回建康,不過暫時過不去宜城只好有勞王爺幾日了。”(宜城不是在西面離西夏近嗎,元椿不是從北面回建康嗎,貌似不應該是一條線路呢?)

侯刃生爽快說道,“沒事。”

元椿一陣譏諷,“不知道前段日子誰在鬧內亂,現在卻又眼巴巴的回來幫大侯打西夏現在卻又眼巴巴地回來幫大侯打西夏,也不知道是什麼樣的腦回路才能這麼長的。”

不過他說的很輕不過他說得很輕,侯刃生應該沒聽到,但是月歸靡自然是聽到了,她立刻嚇得抓緊了元椿的胳膊,湊到他耳邊低聲說道,“你別發毛病,現在給我乖乖的一句話不許說。”

然後她笑道,“不知道王爺宜城那條路什麼時候才能通。”

侯刃生說道,“現在宜城裡駐守着西夏軍。”

“什麼?”月歸靡一陣啞然。

看來侯刃生遠在遙遠的漠北之地,消息不甚靈通,還不知道大名鼎鼎的元賢王的王妃其實就是西夏人。

月歸靡抖了雙脣問道,“那,難道是要打過去?”

“不!”侯刃生一副氣勢十足的樣子說道,“不打,我自有辦法。”

“不知道王爺你有的是什麼辦法?”月歸靡小心翼翼的問道月歸靡小心翼翼地問道,她也不知道自己想知道後幹什麼。

“這幾日久旱甘露,大雨磅礴,到時候打開城外大壩便可,老子纔不管那什麼西夏狗的死活,直接全部給淹死掉。”

月歸靡一陣腿軟,心裡只覺得被狠狠的捏了一下心裡只覺得被狠狠地捏了一下,水淹宜城,太瘋狂了,難道連那數萬百姓的命也不要了嗎?

還有那些西夏士兵,竟然要活活的全部淹死竟然要活活地全部淹死,怎麼可以如此殘忍,古來對待戰俘亦或者是降將都是有一套仁義的規矩的古來對待戰俘抑或是降將都是有一套仁義的規矩的。

自己骨子裡畢竟留的還是西夏民族的血液自己骨子裡畢竟流的還是西夏民族的血液,她立刻感覺血漿全部沸騰到了大腦中,不由得面色發燙。

她略帶顫抖的問道她略帶顫抖地問道,“難道,那些百姓都不管了嗎?還有,西夏軍也是人,就這麼活活的淹死,是不是太過不仁德了?”

侯刃生哈哈一笑,“仁德?和那些狗娃子講什麼仁德,還有那些百姓如果知道自己是爲國犧牲的也一定會十分樂意的吧,哈哈。”他笑的全然沒有心肺的樣子他笑得全然沒有心肺的樣子,似乎一點都不把人的命當命看。

月歸靡求助一般的朝元椿望去,希望他能做出點反應,可是元椿只是低着頭,一點要開口的意思都沒有。

她忽然覺得非常的絕望,難道自己要看着自己民族的數萬士兵被活活淹死?

她絕對做不到!

她心中默默祈禱,騰格里大神在天之靈一定要保護他們西夏子民的安全。

不過看到此刻一聲不響的元椿,她只覺得大失所望,她原以爲元椿雖然表面冷淡,但是內心其實並不冷漠,沒想到他竟然無動於衷。

月歸靡找了個藉口便先走出了大帳,她回頭最後看了眼元椿,他也沒有要和她一起出來的意思。

漫無目的地走着走着,懷揣着心事怎麼也理不順胸口那股氣,不知不覺走到了馬棚邊上,她看了看周圍無人,便一鼓作氣跨上一匹馬朝遠處奔去了。那遠處,自然是宜城的方向。

因爲並不熟悉路程,她也不知道最近的路是哪條,所以就憑着感覺騎着馬,這才意識到自己肯定是選了遠路,因爲騎了半天才眼看着要接近宜城了。

看到宜城似乎也就看到希望了,她也不知道自己爲什麼要過來,就是憋了一股勁非要過來,西夏的女子便是如此烈性,做事也不會從頭到尾思考慎密,更多的是遵從本能。

她駕着馬漸漸減慢了速度,又走了幾步,忽然發現面前停着一臺轎子,她下意識的停下了馬她下意識地停下了馬,那轎子上的人此刻緩緩的走了下來那轎子上的人此刻緩緩地走了下來,步履有些凌亂,看得出重傷未愈。

是元椿,他走下來默默的看着她他走下來默默地看着她。

月歸靡被他的視線看的難過月歸靡被他的視線看得難過,彷彿自己是一個做錯事的孩子。

元椿一步步朝他走來,但是似乎有些吃力,他的頭上有細密的汗水。

月歸靡急忙跳下馬跑了過去,到了他身邊扶住他說道,“怎麼是你?”

元椿的聲音依舊沒有什麼溫度,看着她便是一連串的質問,“你想去做什麼,通風報信?叫西夏軍快點離開?說大侯軍馬上就要淹了這宜城?”

她心下一涼,原來他並不是擔心她,他怕她泄露了軍情,倒是自己自作多情以爲他還是有人情味的,就像剛纔在軍帳中,以爲他會爲宜城說些什麼,但是他什麼都沒說。

元椿見她一句話都不說,便扔下兩個字,“回去。”

月歸靡立刻放開他,堅決說道,“我不回去。”

元椿眉毛一挑,“不回去也得回去。”

月歸靡氣道,“你就那麼殘忍?就算不爲西夏軍考慮,你難道也不心痛那數萬百姓?還是我一直以來都看錯你了?當初在魏陵邊境時候的元椿是你麼當初在魏陵邊境時候的元椿是你嗎?”

元椿長得很高,月歸靡必須仰頭再仰頭才能看着他,而正因爲如此他從來都是居高臨下的看着她而正因爲如此他從來都是居高臨下地看着她,給她一種無形的蔑視感。

此刻他依舊是那樣冰冷的看着她此刻他依舊是那樣冰冷地看着她,“我不知道建康到底發生了什麼,但是以目前的形勢來看一定是發生了什麼,所以在安全到達建康之前我絕對不會輕舉妄動。”

“你總是這樣冷靜,可是我不是,你也不能祈求我和你一般冷靜不是麼你也不能祈求我和你一般冷靜不是嗎?”

元椿依舊不爲所動,他直直的站在她面前他直直地站在她面前,擋着她的去路。

月歸靡胸口一股氣堵着,差點噎過去,她失望的看着他她失望地看着他,而元椿顯然也明顯感到了她的目光,但是他的神情還是那般,冰冰冷冷。

月歸靡掐滅了話語中的怒焰說道,“我對你很失望,既然你擔心我將軍情說出去,那我便給你個安心好了。”

她朝着宜城那蔽空的旗幟看去,“我不會透露出去的。”隨後她悽慘一笑,“我陪他們一起去死還不行麼我陪他們一起去死還不行嗎?”

元椿臉上終於出現了一絲異色,一閃即過。

月歸靡說完就往前走,元椿卻還是擋在她的面前,她終於露出了不耐煩的神情說道,“怎麼?我去死還不行麼我去死還不行嗎?”

與其跟他這種人過一輩子,還不如死了算了,她當時就是這麼想的。

隨後她直接繞過元椿的身側就往宜城走去,還沒走幾步,元椿卻忽然從背後將她整個人抱住,月歸靡一瞬間驚訝是不行月歸靡一瞬間驚訝到不行。

元椿將她的腰鎖住,並沒有很用力,但是也足夠她無法向前動彈了,他將下顎抵在她的肩上,語氣煩躁的說道語氣煩躁地說道,“真是的,你就不能聽話一點麼你就不能聽話一點嗎。”

月歸靡還驚魂未定,她語氣有些僵硬的說道她語氣有些僵硬地說道,“什麼、意思?”

他在月歸靡的耳後說道,“我可不喜歡總是和自己對着幹的女人。”

月歸靡還是茫然的眨了眨眼,“所以說,你到底什麼意思?”

元椿語氣極度缺乏耐心,他道,“乖乖的和我回去乖乖地和我回去,別廢話。”

月歸靡當然不依,“我去死還不行麼我去死還不行嗎?”

“不行。”

月歸靡咬牙切齒,“你以爲你是誰?”

“我是你男人。”

“你。”她吐了一個字之後再也吐不出其他字了,隨後被元椿拉着就往轎子那邊走,走了沒幾步她纔回過神來,立刻甩了元椿的手說道,“是我男人也不行。”

元椿眸光淡淡的看着她元椿眸光淡淡地看着她,先前的冷冽已經消失了,不知不覺帶上了一點柔光,無奈的看着月歸靡無奈地看着月歸靡,隨後嘆了口氣說道,“他們死不了的。”

“什麼?”月歸靡驚愕的看着他月歸靡驚愕地看着他。

元椿忽然彎着腰咳了起來,月歸靡心下一緊,立刻扶着他的胳膊急切的問道立刻扶着他的胳膊急切地問道,“你怎麼了?要不要緊啊?”

元椿咳完後又微微喘了口氣,“我們要相信皇宮裡面的那個人,她雖然不是絕頂聰明也不是英明果斷,但是起碼她還是一個好皇帝。”

月歸靡垂下了眸子沉默了良久,隨後扶起元椿柔聲說道,“既然你相信她,那我也暫且相信她吧。”

“咚、”,“咚、”,“咚”,遠處不斷傳來宮鐘的聲響,一下又以下,刺着耳鼓,一震一震。

侯棠跪在宗廟裡雙手合於胸前,嘴裡默默的唸叨着什麼嘴裡默默地念叨着什麼。

這裡是寺廟因此除了侯棠沒有其他人來了,所以連修也就破天荒的同意讓她過來所以連修也就破天荒地同意讓她過來。

這些天侯棠確實是坐立不安,她不知道該怎麼去改變連修的想法,事實上她也知道她無法改變他的想法,他固執,、殘忍,、一意孤行,、不顧後果。

但是侯棠並不能因爲他的這些而什麼事都不去爭取,這不符合她的性格,可是她這幾日日思夜想都沒有想出個所以然來,更不知道該怎麼去做下一步,只好來祖宗面前跪一跪。

但是連侯棠自己都忘了,這皇宮裡還住了另外一個姓侯的人。

侯傾生此刻已經推開了大門,強烈的光線打入了室內,侯棠回頭看去的時候,侯傾生已經又關上了門,自己走了進來。

侯棠立刻站起身來喚她,“皇姨。”

侯傾生走到她邊上也是一下子便跪了下去,“好久沒來了。”

侯傾生雖然只是侯棠父皇的表妹,但是在這皇宮大院中,兩人都作爲侯家唯一的的血脈,也算是貼着心的了。

她不知道侯傾生爲什麼不肯認回蕭拓這個兒子,想必她是不願意承認自己曾經的那段時光。

侯棠最近說話總是帶着一股喪氣勁,提不起精神,一想到馬上整個宜城的百姓都要被大壩淹死,那些都是她的子民,她竟然束手無策只能看着,就覺得自己怎的如此沒用。

她打不起精神所以說話也略顯拖音,“我也是。”

侯傾生側面掃了她一眼,“怎麼這幅摸樣,像什麼樣子。”

侯棠張口想說些什麼,最後還是吞了進去,侯傾生看到了便說,“別說了,我知道你要說什麼,我也大概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了。”

侯棠忽然眼眶一溼,嗚咽着,“皇姨……”

侯傾生轉過臉替她擦了擦淚水,“哭什麼。”

侯棠看着自己的雙手,無力說道,“我太無能了。”

侯傾生忽然露出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她凝眉看着侯棠,最終還是什麼都沒說。

侯棠自然也看到了她這樣的神情,便道,“皇姨你倘若想罵我就罵吧。”

侯傾生輕輕將她面頰上的碎髮彎到她的耳後說道,“我怎麼會想罵你呢,這些怨不得你。”

“可是皇姨,自從我做了皇帝,這天下人就不得安寧過,我還是還給他吧。”

侯傾生眼睛驟然肅穆起來,她正色說道,“胡說什麼,你是皇帝,皇位是能讓來讓去的麼皇位是能讓來讓去的嗎?”

侯棠已經輕到連聲音都聽不見了,“可是我該怎麼辦?”

“你。”侯傾生又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可是她始終都沒說出來。隨後她換了一副神情說道,“總是會有辦法的。”

“他現在連皇位都不要,我真的不知道他到底想要什麼。”

侯傾生走到靈牌前換了一副香說道,“他自然是想要皇位的,可是他也知道現在還沒到時機罷了。”

侯棠也站了起來走過去說道,“皇姨,可是他這種殘忍的性子,我有時想,我絕對不能讓給他。”

侯傾生換好焚香然後雙手合於胸前拜了一下說道,“你現在無須想那麼多現在,怎麼去救百姓纔是需要想的,以後的事,總是會有辦法解決的。”

侯棠眼神微微一眯,她盯着侯傾生說道,“皇姨,你是不是有什麼想和我說的?”

侯傾生乾脆的回答道侯傾生乾脆地回答道,“沒有。”

侯棠忽然抓住她的手說道,“我覺得有。”

侯傾生看着侯棠抓着她的手,然後回過臉看着她說道,“我說了沒有。”

侯棠手微微的抖着侯棠手微微地抖着,她抓了一會,侯傾生只是一直盯着她,嘴都沒有張一下,最後侯棠只好放開了她的手。

但是她還是最後掙扎了一下說道,“皇姨,倘若你想說了,隨時來告訴我。”

然後侯傾生就走了,侯棠也回到了英華宮。

一進門便看到連修坐在裡面,面前攤着一堆奏摺,他正一頁頁的翻着他正一頁頁地翻着,神色專注。

侯棠眉眼一低,便走了進去。

她將門用背掩上,然後聽見動靜連修擡起了頭,“回來了?”

侯棠扯了扯嘴,沒有說話。

連修冷笑一聲,侯棠走到他的面前,僵硬着面色,縞素一般,她道,“宜城的事,你是認真的麼你是認真的嗎?”

連修口氣不善,“你要問幾遍?”

侯棠忍無可忍地一拍桌子,“是我在問你話,你只管回答就好了。”

連修將手中的摺子合上,“都到了這種時候還給我擺皇帝的架子有意思麼都到了這種時候還給我擺皇帝的架子有意思嗎?”

她嚥了一口口水說道,“你會有報應的。”

連修依舊面無表情說道,“有你這種女人麼有你這種女人嗎,天天巴望着自己男人去死。”

侯棠吃痛地眯起了眼睛,她挑釁的語氣說道,“你不是我男人。”

此話一出,連修的臉立刻陰了下來,他殘忍一笑,“那誰是你男人?”

侯棠的眼眸帶着碎光,她一手拍開了連修抓着她頭髮的手說道,“與你無關。”

沒有預想中的反應,連修轉過臉不再看她,而是繼續看着桌子上的奏摺,侯棠便拿起他手上的奏摺說道,“這裡是我的寢宮,請你出去。”

連修則手肘撐在桌子上抵着自己的下顎看着她,“今天我也要睡在這裡。”

侯棠反問,:“你不是最噁心我這種女人了麼你不是最噁心我這種女人了嗎?”

“我也說過再噁心也是我的女人。”

待宮燈燃了起來,黑暗又一次籠罩了整個皇宮,大殿內已是漆黑一片。

大殿內只剩下冷風的呼嘯聲,黑暗中能看到桌子上那一打一打的摺子堆砌着,還有那清冷的月色打進室內。

侯棠悄悄在黑暗中從牀上坐起來,看着躺在身側的連修,他背對着她,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

她忽然爬起來想從連修身上跨過去下牀,誰知還沒動多少就被他給抓住了手腕,只看到他那雙清冷的眸子正看着她。

侯棠心裡一慌,立馬抽回手,自己捂着自己的手腕。

連修則一下子翻過身將她亂動的雙腿給屈了起來,雙手也舉到頭上方禁錮着,他冷眼瞧着她說道,“我說了給我乖乖呆着別亂跑。”

侯棠既然動不了索性就也不動彈了,她睨着他不說話。

連修又道,“不要挑戰我的耐心。”

侯棠不削的笑道侯棠不屑地笑道,“這算什麼?你把堂堂帝王養在深宮後院很有自豪感是不是?將來我們一定會成爲古今第一奇聞。”

“這不是很好,皇上就變成名人了,名垂千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