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她猛地從地上爬起來就奔到門前,隨即重重的撞開了那扇門跌跌撞撞跑了進去隨即重重地撞開了那扇門跌跌撞撞跑了進去。
女人有時候便是飛蛾,分明是遍體凌傷了還要奮不顧身去追尋火的跡象。當她站在房內看着除了靜坐於榻上的連晚,其餘什麼都沒有的時候,不知道爲什麼忽然覺得鬆了一口氣。
她目光忽然帶上了奕奕的光輝,“你說他死了,可是他的屍體都看不到。”
連晚自己也有些目瞪口呆,她沒想到侯棠竟然會做到這個地步,她認爲她此刻應該高高興興的回去繼續做她的大侯皇帝而非站在這裡質問她她認爲她此刻應該高高興興地回去繼續做她的大侯皇帝而非站在這裡質問她,隨後她似乎略顯寬慰的嘆息道隨後她似乎略顯寬慰地嘆息道,“看來是我低估了你們之間的感情,無論那份感情是否有關於愛恨無論那份感情是否關乎愛恨。”
侯棠眉頭一皺,“所以夫人,他人到底在哪裡?”
連晚看着侯棠的眼睛說道,“所以這便是我不想看到的。”
侯棠不解,“不想看到的?”
連晚道,“不想看到你們接觸。”
侯棠倒吸一口氣,“爲何?”
連晚目光淡淡的掃過她的臉連晚目光淡淡地掃過她的臉,“也許你還不知道,但是你只會害了他,作爲母親,我是不會允許這樣的事發生的。”
侯棠雙手握拳,身子微微發冷,“爲何我會害了他?”
連晚閉目不願意再做回答,但是侯棠就這麼站在她面前一動不動,也絲毫沒有要走的意思,一副不得到答案不會離開的樣子。
她只好又說道,“將來你也許會感激我,你們兩個沒有再這麼彼此傷害下去。”
侯棠越聽越迷糊,“爲何又是我們兩個?”
連晚說道,“你愛他麼你愛他嗎,連修。”
侯棠很果斷的回答道侯棠很果斷地回答道,“我不愛他。”
連晚莞爾一笑,“我是過來人,很多事你看不見但是我看得見,你能保證你將來不會愛上他麼你能保證你將來不會愛上他嗎?”
侯棠覺得好笑,她心中從頭至尾只有一人,爲何連晚會說出這樣的話她不理解,但是她很斷定的說道但是她很肯定地說道,“絕對不會,我愛的人只有一個,夫人你想多了。”
連晚垂下頭搖了搖,那髮髻上的珠花光澤閃爍,她道,“他死了,你不要再問下去了,我說他死了便是死了,皇上你再糾纏不放,我這條老命就懸於樑上以示不滿。”
侯棠一怔,沒想到連晚竟然如此乾脆,用自己來威脅她,她咬緊了牙齒,“夫人你的意思是……”
“老祖宗的願望便是一統江山,希望到你這一輩能夠做到。”隨後她別過臉去,再也不看侯棠,重新拾起手裡的念珠默唸了起來,一派事不關己的樣子,仿若天塌下來也無動於衷。
侯棠手心溼溼的全是冷汗,她無法分清楚連晚說的哪些是真哪些的假,只覺得自己越來越無力,越來越無能,渺小的任何事都無法做成。
她看着毫無再和她搭話意思的連晚,又看着一片潔淨的房間,便轉身走了出去。
拖着沉重的步子走出房間,她不斷的回望着那小小的別院她不斷地回望着那小小的別院,總覺得裡面隱藏着太大的秘密,而所有的秘密都被關在一張嘴裡,那便是連晚的嘴,就像是一把牢牢的枷鎖,永生永世的翻涌在裡面永生永世地翻涌在裡面。
侯棠回到英華宮的時候,正是深夜火燭閃爍。
她連夜召來了謝晉,兩人在宮殿內秉燭夜談一晚上,直到第二日還遲遲沒有離開。
曾經鬧着要獨立的北宛王侯嘉慶連夜被連修一道密旨召到皇宮裡,當他一腳剛踏入皇宮的時候,門忽然被重重的關上門忽然被重重地關上,身側一下子涌出了無數名侍衛將他重重的套上了枷鎖身側一下子涌出了無數名侍衛將他重重地套上了枷鎖。
他驚慌失措之時立刻大聲喊道,“相國大人,你這是要幹什麼呀!”
還待他驚魂未定之時還在他驚魂未定之時,從柱子後面走出來的分明已經不是連修而是侯棠,她冷眼瞧着他,好像兩把刀子一樣要把他碾碎了,“好久不見啊,侯嘉慶。”
侯嘉慶立刻嚇得跪了下去磕頭道,“皇上啊,怎麼是您……”
侯棠眉眼一怒,大聲罵道,“怎麼?不能是朕?”
他此刻已經意識到了事情發生了嚴重的急轉直下的變化,立馬說道,“不,不不,臣不是這意思。”
侯棠一揮手,身邊的謝晉立馬將執筆鋪在侯嘉慶面前身邊的謝晉立馬將紙筆鋪在侯嘉慶面前,侯嘉慶有些膽寒的看着侯棠問道侯嘉慶有些膽寒地看着侯棠問道,“皇上,這是?”
侯棠眯眼一笑,“來,由你執筆,把侯刃生那畜生給朕叫回來。”
侯嘉慶一想大事不妙,立刻顫巍巍的問道立刻顫巍巍地問道,“皇上,可否請問,相國他人在哪裡?”
侯棠狠狠剮了他一眼,陡然怒道,“讓你寫就寫,少給我廢話,不然我把你扔進大牢裡去。”
侯嘉慶一聽要扔進大牢立刻怕了,急忙趴在地上寫了起來,寫完後他看了看侯棠,侯棠又向身邊人看了一眼,幾個侍衛又到侯嘉慶身上摸了一番將他的印章給搜了出來,隨後重重的按在了紙上隨後重重地蓋在了紙上。
侯棠這才露出了滿意的笑容,隨後又到,道:“就這樣,再寫七道。”
“什麼?七道?”侯嘉慶有些傻眼了。
“沒錯,七道,朕一天發一道就不信他不回來。”
侯嘉慶便繼續寫了,待他寫完便問道,“皇上,現在可好了?”
侯棠翻着看了看“恩嗯”了一聲。
侯嘉慶又道,“那臣是不是可以問下相國……”
侯棠立刻轉身說道,“拉下去關入天牢。”
“什麼?”侯嘉慶一下子愣住了,“皇上你剛纔不是說只要寫了就沒事了麼皇上你剛纔不是說只要寫了就沒事了嗎?”
侯棠懶得去看他,“侯嘉慶你這個畜生還想和朕談條件?待侯刃生回來朕就把你們兩個兔崽子一起給宰了!”
“皇上——饒命啊——”侯嘉慶剛叫一聲就立刻被捂起了嘴,從後門被悄悄的拖了出去從後門被悄悄地拖了出去。
待人都走出去之後,謝晉便上前問道:“皇上,接下來您看?”
侯棠道,“看什麼?先等侯刃生回來,待他回來一切就都好辦了。”
謝晉又道,“不是,臣的意思是,西夏那邊,除了侯刃生帶領的那支人馬,另外一支聶遠帶領的大侯軍已經打到了上揚關了,不知道接下去皇上你的意思是?”
侯棠表情忽然變了,她仰起頭雙手往背後一靠,足足盯着橫樑思考了半個時辰,隨後她像是下定了主意一般說道,“到手的肥肉怎可就這麼扔掉?都打到上揚關了,西夏現在羣魔亂舞,皇帝生死不明,各望族族長都盯着那個位置內鬥不止,而且至今沒有出現一個能阻擋我大侯步伐的將領,那些揚名在外的名將都已經成爲了內鬥的犧牲品,現在這就是一塊眼前的肥肉,我大侯自然要當仁不讓的拿下我大侯自然要當仁不讓地拿下!”
不然,如何對得起列祖列宗,如何對得起千萬百姓,如何對得起大侯的六百年基業。
侯棠轉身神情肅穆的看着謝晉侯棠轉身神情肅穆地看着謝晉,這一瞬才似乎又拾回了當初那個君王的風範,“侯刃生回來就行了,聶遠不許停下,繼續向西夏都城挺進。”
竟寧五年,嘉慶王七道密函急召驍勇將軍侯刃生,侯刃生大舉回京,適才踏入皇宮就被四周大批侍衛扣下,與侯嘉慶一道壓入天牢與侯嘉慶一道押入天牢。
隨後侯棠昭告天下,惠後連修病重,於英華宮殆,葬於皇陵。
雖說建康城內一片混亂之際,但是遠在西夏的大侯軍卻是捷報連連,短短三月已經直逼首都興慶,踏破西夏都城似乎已經是囊中之舉。
英華宮大殿上此刻已是炎炎烈日,衆大臣紛紛恭賀道,“皇上,西夏怕是也就這幾日的事了。”
“是啊,多少年來的心願,現在北宛已歸,西夏近在咫尺,我大侯幾百年來的心願終於要完成了。”
侯棠坐在龍椅上,神色看不出有多高興,她此刻揮揮手說道,“衆愛卿若沒有什麼事了,便退朝好了。”
話音剛落,侍衛一路欣喜衝進大殿來報,“報——皇上,聶遠大軍已經打到興慶,此刻西夏大軍正在興慶城外與我軍做最後的抵抗。”
殿內忽然又是一陣歡騰,老臣紛紛說道,“聶遠將軍威名遠播,都打到這個份上了,興慶自然不在話下。”
“聶遠說不定已經在等着皇上的封賞了呢,哈哈!”
“是啊。”
侯棠忽然覺得胸中一口濁氣堵得慌,她一拍御案,起身說道,“退朝!”
衆大臣有些摸不着頭腦,不知道皇上此刻怎麼一臉不是很高興的樣子,此刻謝晉出來圓了場說道,“各位先下去吧。”
衆人這才紛紛離開了大殿,當殿內只剩下侯棠和謝晉之時,她瞥了眼謝晉說道,“你也下去吧。”
謝晉點了頭便退了下去,待那大門終於關上,侯棠才一下子滑坐到了龍椅上,背貼着椅背全身疲憊的樣子。
她索性蜷起身子橫躺在了龍椅上,呆呆的看着那從門外透進來的陽光呆呆地看着那從門外透進來的陽光。
躺了一會兒,她忽然自嘲的笑了起來她忽然自嘲地笑了起來,“開什麼玩笑,現在這算什麼樣子。”然後一下子坐起了身子,但是依舊是自言自語的說着但是依舊是自言自語地說着,“很快,也許就能以另一種形式見到他了。”
不過也許他已經死了,只是西夏爲了穩定人心而遲遲沒有報出來罷了,也許他早就在某一日她還全然不知的時候就已經死了。
不管是不是死了,該來的還總是要來的,就算死了也好,至少讓她看到屍體。
只不過,到最後,她依舊是註定此生要孤身孤苦一生了一人。
這樣想着便覺得全身乏力,叫來人回到了英華宮就躺下了,腦子昏昏沉沉的做什麼都提不起勁索性先睡一覺好了腦子昏昏沉沉地做什麼都提不起勁索性先睡一覺好了。
就這麼不知不覺的睡去了就這麼不知不覺地睡去了,也許待醒來了又是另一副光景。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被吵吵嚷嚷的聲音鬧到,朦朧中侯棠睜開眼發現已經是早晨,她揉了揉眼睛隨後支起了身子叫來宮人問道,“什麼事情,在吵什麼在。?”
那宮人還沒來得及回答,就聽到外面的聲音傳來,“皇上,是臣。”
是謝晉的聲音,侯棠隨便套了件罩衣便起身說道,“宣。”
謝晉走進來,隨後一撩袍跪在地上,雙手伏地,一副十分壯烈的摸樣一副十分壯烈的模樣。
侯棠不由好笑問道,“幹什麼呢你?”
謝晉伏在地上的雙手一握拳,擡起眸子帶着難以抑制的興奮之情,他道,“皇上,兩軍交戰兩天兩夜,昨天夜裡,聶遠大軍已經佔領了興慶都城,將旗幟都換掉了!”
“什麼!”侯棠一瞬間都不敢呼吸了,多少年來的夢此刻終於成真的感受原來是這樣的,但是她更想知道的並不是這些,“那,西夏皇是死是活?”
謝晉一邊回憶着一邊說道,“西夏皇狀態非常不好,一直處於昏迷不醒,、不省人事的狀態,即使難得醒來也是難以維持很久便又昏迷過去,都說照這樣下去,死是遲早的事。”
侯棠心尖一提,慌忙說道,“給朕傳令下去,小心的伺候着小心地伺候着,不要弄出一個閃失來,朕要活的。”
謝晉又道,“聽說他胸口被射了一箭,能活到現在已經是奇蹟,一直是這樣斷斷續續的昏迷着一直是這樣斷斷續續地昏迷着,但是據說在興慶被破城的那日他清醒了過來,隨即又再度昏死過去。”
侯棠手中捏着袖口,皺眉說道,“總之給我帶來就是了。”
謝晉雙手一動,復爾又問道,“那皇上,其他且先不說,你打算如何處置他?”
侯棠雙手緊緊拉着肩上罩着的衣衫,沉下臉深深吸了口氣道,“朕,要先廢了他的帝號。”
謝晉答應道,“那皇上,除了此事還有一事,元王爺還活着。”
“什麼?!”侯棠手上力道一鬆,披衣滑落了一半。
“他就在門外。”
侯棠心中一動,立馬走去打開大殿大門,赫然看到俯首站於門前的元椿,他還是一點沒變,乾淨的一塵不染的袍子乾淨得一塵不染的袍子,還有那碎碎的長髮在陽光下有些金黃色的暖陽。
她忽然笑了出來,發自內心的笑聲,“元椿,你還活着,真好。”
元椿依舊低着頭說道,“皇上沒有允許臣死,死怎敢先死。”
侯棠笑道,“進來說話。”便讓他走進了大殿。
隨即元椿道,“理應是臣先來恭喜皇上,破城收地,可喜可賀。”
侯棠揉了揉太陽穴,一副疲憊的口氣說道,“你回來就好了,朕還愁着不知道該怎麼解決西夏那塊地方呢。”
元椿被賜了坐元椿被賜了座,他看着久違的英華宮內一切熟悉的氣氛,也略到了感慨,“那皇上是打算如何處置呢?”
侯棠拿起桌子上一份文書看了起來,隨後說道,“不如就撥給你做蜀地如何?堂堂王爺連塊地皮都沒有,豈不叫人笑話了去。”
元椿並未說話,侯棠用手翻了翻文書思索着,“不過朕估量着你也不會答應,你這性子我也算是瞭解的了。”
元椿忽然道,“不,臣自當的十分高興。”
侯棠手中動作一頓,笑容有些彆扭,帶着不解,這確實是出乎她的意料,“你,爲何忽然轉了性子,倒是叫朕看不懂了。”
元椿低眉說道,“臣的夫人本是西夏之人,在建康過的並不甚習慣在建康過得並不甚習慣,臣想既然如此不如臣就帶着她去西夏生活好了。”
侯棠嘴角一抽,簡直無法相信這是元椿說出來的話,她差點嚇得合不上嘴,“你夫人,指的可是月歸靡?”
他倒是一臉淡定的樣子,“正是。”
侯棠一下子笑了出來,好像是憋了很久似的,她自顧自的笑了良久才道她自顧自地笑了良久才道,“終於有人制得住你了,朕是該高興呢還是該替你難過。”
元椿臉色一抽,似乎面色不是很好看的樣子,雖然被嘲諷了但是當着侯棠的面也不好發作。
侯棠拿過一支筆,“唰唰”兩筆下去,然後說道,“朕允了,就這麼辦。”
元椿忽然問道,“皇上,既然西夏已定,江山大統,那麼打算如何處置他?”
他問的很隱晦他問得很隱晦,侯棠卻聽得真切,她已經回答過一次了,此刻又回答了一遍,“朕要廢了他的帝號,其他的,朕還沒想好,你也不用多問。”
元椿擡眸看向侯棠,那雙眼眸倒是和之前一樣冷情而淡漠,即使他說了那樣在侯棠看來已是十分肉麻的話,可是這眸子倒是多年未曾一變可是這眸子倒是多年未曾變過,他道,“可是皇上,聽說他要死了。”
侯棠一下子收緊了目光,捏緊了手中的小豪說道捏緊了手中的小毫說道,“他沒死。”
元椿眼眸一沉,“他快死了。”
侯棠猛的擡頭說道侯棠猛地擡頭說道,“朕說了他沒死,你可以出去了。”
“皇上你爲何總是喜歡自欺欺人。”
侯棠壓低了聲音,似乎已經在怒氣邊緣,“出去。”
元椿一側目,那纖細脆弱的陽光爬上了他的側臉,恍然間侯棠彷彿看到了另外一個男人,那個有着好看的側臉和好看的下顎的男人,她一定是糊塗了立刻使勁搖了搖頭。
元椿已經起身,他撩袍鄭重的跪在侯棠面前他撩袍鄭重地跪在侯棠面前,“皇上,臣去了西夏,您身邊又少了一個護着你的人您身邊又少了一個護着您的人,望皇上行事多多思慮,倘若不是爲了臣的夫人,臣也不會願意拋下皇上離開建康。”
侯棠見他這樣,也生不起氣來,便走下去將他扶了起來說道,“無論你是在西夏還是建康,都是朕最親近的人。”
隨即她露出一個釋然的笑容,“退下吧。”
那一日正好是立夏,混攪着夏日香氣的微風剪過她細碎的長髮和空蕩的衣袖,那雙秋水翦瞳泛着瀲灩的色彩,一如建康春城的那飛花柳絮,亦或者是那繁華頹靡的紅塵抑或是那繁華頹靡的紅塵。
那寬大的冕服繡的正是百花繚亂之景,卻不知這百花繚亂真正迷了誰的心,亂了誰的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