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都進了屋,屋裡有一張大桌子一把竹椅子和一張牀。窗戶腳下有個小方桌和小竹凳,再沒有別的更多的東西了。
王淑敏在屋裡轉了一圈,在那個“太陽”面前駐足,那裡面的照片讓她震驚!美婷!那裡面全是美婷的照片!她再次懷疑起眼前這個江顏昔到底是不是逸顏的女朋友了。
猛然間她明白了自己爲什麼第一眼就不喜歡江顏昔了,她跟美婷的眉梢眼角太相似了!這個江顏昔不會就是美婷吧?想到這裡她大駭失色,再看一眼屋子裡的人們,不對啊,美婷的父母她是見過的,當年千方百計找到他們,纔有辦法拆散美婷和逸顏的。
那這個江顏昔和美婷爲什麼會如此相像呢?她們有什麼關係嗎?逸顏跟江顏昔在一起會不會因爲她像美婷?這個江顏昔爲什麼能容忍別的女人照片掛在自己男友屋裡?……
一連串的疑問讓王淑敏不得其解,也讓她煩躁起來。
這時蔣如煙也走到了王淑敏的身邊,盯着照片研究起來。
“這個是巧兒嗎?”她回頭望了顏昔一眼,“有一點點像,但又不太像,她是……”
“阿姨您也覺得她像顏昔對不對?所以說這纔是緣份!”閆逸顏的聲音在她們身後響起,“顏昔自己都這麼說。”
“那她是誰?”蔣如煙有一些緊張。
“這是咱家的美美。”王淑敏頗有深意地瞥了逸顏一眼。
“對對,我妹妹美美。”閆逸顏回望了王淑敏一眼,不知道她想幹什麼。。
“你女兒長得真漂亮!”蔣如煙笑着說。
“還是你女兒漂亮些!”王淑敏笑了,笑得讓閆逸顏後脊樑一陣陣冷。“不過她們是長得有些像啊,可惜美美去英國讀書去了,不然倒可以站一起看看,興許還像親姐妹。”
“所以我說是緣份嘛。”閆逸顏拉長了聲音。
如煙聽到“親姐妹”這一個詞時,臉色突然變了變。
江尚峰見她們聊得那麼投機,便也踱了過來,看到照片也驚訝地問:“你妹妹嗎?她多大了?”
“十八。”“二十。”王淑敏和閆逸顏幾乎同時說。
江尚峰和蔣如煙都感到有些意外,疑惑地看着眼前這對母子。
“我媽說的是週歲,我說的虛歲。”閆逸顏不動聲色。
王淑敏點了點頭,同樣不動聲色。
顏昔在不遠處聽到了他們的談話,心想:這對母子還真都深藏不露,撒起謊來道行一樣深啊。
她並不想上前參與這場騙局,她爲自己的父母受到欺騙而不爽,但又無能爲力,誰讓自己同意幫他了呢。
可是仔細想想,幫這個忙的代價有些太大了。結果會不會真如他所願,王淑敏從此不再來逼他回家了呢?目前看來真不好說。因爲王淑敏的反應有些奇怪,奇怪在什麼地方她一時也理不清楚。
事後再跟父母解釋吧。顏昔打定主意,招呼着何林在椅子上坐下,宋城則倚靠在桌子上。
顏昔正打算去廚房找點水來,何林叫住了她:“巧巧,你別忙,坐下來吧。”他指了下牀沿。
“好的,叔叔。”顏昔坐了下來,“楠楠什麼時候畢業?”
“還有一年半,她說想留在美國工作二年再回來,隨她自己吧。”
“她是個要強的人,只是沒人陪在你們身邊,總讓人有些不放心。”顏昔有些愧疚。
“是啊,你媽媽只和楠楠在一起半年,楠楠就出國了,她總是念叨你們姐妹五個。總是說生了你們五個,現在卻一個也不在身邊,很失落。”
“您多開導她吧,她總是想得太多。”
“巧巧,等這裡工作期滿,你還是回南京吧,現在很多學校都是招聘制,我再找找人,工作不會有問題的。”
“叔叔,我考慮考慮吧。”
“是啊,顏昔,你回南京的話,逸顏就會跟你回去了,皆大歡喜了啊。留在這個地方,也不是長久之計啊。”宋城暗暗地觀察江顏昔的表情變化。
“他啊,”顏昔有些忙亂,“我不一定能說動他。你是知道他的,自由習慣了,不願意再回城市裡去。”
“你似乎不常來這裡?”何林詢問地望着她。
顏昔躲避他的目光,說:“嗯,來得也不多,畢竟路遠難行。”
“這裡都感覺不到你的氣息,除了那兩盆花和屋外那個開滿花的鞦韆。”何林有些憂慮。
“我們認識時候並不長。”顏昔求救一般望向宋城。
“是啊,才認識三四個月吧,我都不知道你們什麼時候就走到了一起,我都覺得意外呢!閆逸顏這小子做什麼事總是會這麼出人意料。”宋城接過話來。
“你是他朋友?”何林問宋城。
“是啊,發小。”宋城點了點頭,“這二年忙工作,聯繫也少了,這次是陪伯母來的。”
“他母親也是第一次來這裡吧?”
“是的,他一直留在這裡不願意回去,伯母也是來勸他回去的。不過,看樣子她現在要放棄這個打算了。”宋城望了眼王淑敏。
“放棄?看樣子她不像個輕易會放棄的人。”
“兒女幸福比什麼都重要,這裡可能比她想像中的好,又有了顏昔這麼個好女孩相伴,這可能會打動她的。”
“幸福如果是演出來的,就另當別論了。”何林悄悄地說。
“演?”江顏昔陡然一震。“爲什麼這麼說,叔叔?”
“我有一種感覺,就是你和他的關係遠遠不到住在一起的程度。”何林緊緊盯着顏昔,她的臉色有些蒼白。
宋城也緊緊盯着她,很希望她能說些什麼。
“我們在一起的時間不長……”顏昔低着頭,跟他們談論這些話題好怪啊,何況還要編造謊言。
“能看出來你們之間有情愫,不管你們到了何種程度了,請記住,孩子,我們都是希望你能幸福的人。”
顏昔點點頭,說:“我知道……我還是去燒點開水來給你們喝。”邊說邊逃也似的離開了那個讓她如坐鍼氈的屋子。
她第一次來到廚房,找到了水瓶,裡面有早上閆逸顏剛燒好的開水。她靠在門邊,呆呆地站着。這戲還得往下演嗎?好難啊!
不知站了多久,有人敲了下她的腦袋,她一回頭,閆逸顏正板臉看着她。
“幹嘛要打我?”她揉了揉頭,皺着眉頭。
“把你打醒啊,又呆着幹嘛的啊,不會在這悄悄打退堂鼓吧?”他目光如炬。
“是啊,我不想玩下去了,我都有犯罪感了。”
“那不行,你答應了我的,怎麼說不幹就不幹了呢?”
“和別人合起來騙自己最親的人,我感覺自己很二!”她都有些討厭自己了。
“再次糾正你,我不是別人!”
“是,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是得報答你,可是咱能換個方式報答嗎?”
“你答應幫我,就是因爲我是你的救命恩人,就這麼簡單,是嗎?”他的臉色難看得有些嚇人。
“那你說還能因爲什麼??”顏昔纔不管他的臭臉,“我這會覺得我們都太幼稚了,幹嘛要繞這麼大圈子,還編這麼多瞎話騙這麼多人?你直接堅決不跟你母親回去就好了,我自己的家人也不至於掉到這個怪局裡來!我現在滿腦子裡都後悔都是愧疚,你知道不知道!”
“那我如果告訴你,我就是要把你拉進來,把你的家人都拉進來的呢?”
“爲什麼?”她愕然,“我是欠你條命,但我的家人不欠啊!幹嘛把他們牽扯進來?!”
“你是笨蛋嗎?你還大學生,還老師呢!你的理解能力這麼差,怎麼教小孩子的!”他的眼睛開始冒火了。
“是我理解能力差?還是你的表達能力差?什麼都講不清,讓我怎麼理解的!”她也火了,“你今天說點話都莫名其妙的,讓人找不着北,你還是想清楚再來跟我講話吧。”
“想清楚什麼?我什麼都清楚,根本不需要去想,哪像你天天就像個傻瓜!”
“是,我是傻瓜,我要不是傻瓜我就不會站在這裡。我要不是傻瓜就不會讓千里迢迢來看我的家人們成爲別人的笑柄!”她的聲音不大,卻字字斬釘截鐵,鏗鏘有力,她怒了,像頭渾身豎起毛來隨時準備戰鬥的小母貓。
他沉默了,不能在女人發怒失控的時候火上澆油,不然會死得很難看!
“你爲什麼不說話了?這麼快就啞了?!”她一臉鄙夷。
“想知道我爸爲什麼能在我媽的高壓下生存下來嗎?”他突然間說。
“又跟你爸有什麼關係?別跟我亂扯話題。”
“當我媽發飆的時候,他是絕對一言不發的,這是我從小就耳濡目染的最起碼的生存之道。”
顏昔簡直是無語極了。
“你可能會認爲他懦弱,但他卻是個成功的商人,所以你要相信他絕對是一個充滿智慧的人,起碼深諳處世哲學。”
“別跟我扯那麼遠!”顏昔賞他個大白眼,“今天你就給我說清楚,剛纔你說你就是要拉我和我家人進這場局,是個什麼意思。”
“非要說嗎?”他盯着她。
“別廢話!說!”她不耐煩地催促。
“你確定要聽?”
“說!”
“因爲……”他似乎故意停頓下來。
“講啊!”她的好脾氣被他消磨殆盡。
“因爲我……”他似乎突然害羞起來,扭扭捏捏的。
“我的天!”顏昔受不了了,“不說拉倒!”
她正準備轉身離開,卻被閆逸顏摟了個滿懷,並順手關上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