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到陶漓

三人一間間戶屋尋去,並未有任何發現。不過,村中人倒是熱情,樵夫也讓人送上水,將魚笙假言的口渴當真。

一圈無果,等着的只剩離開。羅二低着頭,只等少爺一聲令下。

“怎麼?找到人了?”樵夫道:“公子可別說話不算話。”

“算......”因爲魚笙說他所爲非君子,所以寧卿淵覺得道歉也無妨,可誰知,羅二撒腿便跑。

也就十多步的距離,羅二又折了回來,悶着頭也不說話。

“公子不是反悔了吧?”樵夫道。

“當然不是。不過,在道歉之前,還有一戶人家未去過。”

“公子耍賴?”

寧卿淵道:“方纔去的每戶人家,隨行的必經自家門,可這麼多家走過,我還未見到有人與你親密。”

“公子,我孤家寡人的哪裡有誰可親密呦,你還是快些道歉吧。”

樵夫催促,在旁看熱鬧的指指點點,看戲居多。

“我記得哪戶未去過,”魚笙道,上前帶路。

“公子!”樵夫丟下鋤頭,跑過來攔住道:“你們這是做甚?屋子也給你找了,人未找到,怎麼怨怪起我來了?”

羅二抱住樵夫,扯着嗓子喊道:“少爺快跑。”

魚笙領着寧卿淵直奔樵夫戶屋,而餘下陪同的人見樵夫被抓,另兩人逃跑,更是兵分兩路,搶人和攔路。

二人衝入樵夫家中,僅三間草屋,一間爲火房,另一間無人,再一間,之間榻上躺着的正是陶漓。

趕來的羅二堵着門,嘶吼着,“少爺,快跑,別找什麼人了。”

“找到人了。”

樵夫家中尋到陶漓,不想凶神惡煞的卻仍是樵夫。

“你們這三個騙子。都說無人!無人!怎還硬闖別人家裡。”

陶漓的腿受傷不能下地,屋內聽到樵夫聲音的他,對着屋外的人喊道:“黃大哥,這些都是我朋友。”

“朋友?”樵夫愣了愣,憨憨笑道:“原來是誤會呀。”

因方纔堵門,羅二身上已有幾處被撞的青紫,正是不樂意時,“一句誤會便完事了?方纔你們倒是一副吃人樣子。”

樵夫賠禮道歉,“公子呦,你莫生氣。我這是怕壞人將陶公子抓了。”

“抓?”魚笙不願在此時糾纏誰的對錯,“你是在哪裡發現他的?”

“前兩日上山砍柴,就看到陶公子昏倒在溪邊,我這就將他給帶回來了。”

魚笙謝了樵夫,又爲方纔無力賠禮道歉,然後將一羣人給打發走。

屋裡只剩下三人,羅二被支出看門去了。寧卿淵將陶漓給扶起,掀開絮被想一看傷勢,見魚笙在場,揚起的手又放下。

“你可知是何人要抓你?”

“不認識,”陶漓道。

“那你爲何要跟着他們走?”魚笙卻問道:“府上下人有人見到你上了馬車,並無人威脅。”

“這......”陶漓有所隱瞞不願說出,“頭暈的緊,想不起來了。”

“大哥,”魚笙鄭重其事道:“這次你能僥倖逃脫,若再遇上第二次可不見得那麼幸運。你說實話說出,我們還能保護你。”

“可......”陶漓緊緊抓着絮被,天人交戰,“父親在世時借了些銀兩,久久未還,人家是來要債的。”

“當真?”

“嗯,”陶漓點頭道:“我不願被你們看輕了,所以才隱瞞的。”

“錢財罷了,”魚笙掏出錢袋,裡面卻空空如也,“待你傷養好了,我給你銀子,你將錢給還了。”

陶漓連連點頭,又愁眉不展,“沒想到你們會尋我。這世上就我一人孤苦無依,不想老天垂簾,有了關心的人。”

“大哥別這麼說,”魚笙寬慰道:“也不僅是我們。這些日我與寧公子都在宮裡,宮外的事哪裡能傳入耳中,還是宛如過來找我,才知你不見的事兒。”

“那你們是如何出宮的?”陶漓道:“宛如呢?可真是苦了她。”

“自然是有辦法,”魚笙隱瞞,未將硬闖出宮的事兒說出,“待你傷養好了,我們一起回宮。不過,宛如對大哥可是真心一片,你若覺得虧欠,待狀元及第後向皇上求親便可。”

“我、我......”陶漓蹙眉道:“我不願爭那功名利祿。”

“爲何?”寧卿淵道:“你無一技之長又無田地,便是想在城中當個教書先生,無人只怕也難。更何況,堂堂刑國公主怎會下嫁一個教書先生。”

“我自然有原因,”陶漓不願多說,卻已下定決心,“你們別再勸了。待傷養好了我回去與宛如說。若她願意,皇上不願意,我便帶着她私奔,天下之大,哪裡容不下我?”

寧卿淵看着魚笙,見她未勸,其也未多言,畢竟這不是他該操心的事兒。

待至傍晚,家家戶戶升起炊煙。羅二幫樵夫劈柴,寧卿淵用銀子在村裡買了只雞,不想一桌都是素食,讓魚笙無處下筷。

等晚食做好,樵夫在雞湯中放了菌菇,味道甚是鮮美。陶漓因腳傷還不能下地,魚笙特地將食物給端送了進去。

雖說桌上也就兩素一葷,但對樵夫而言甚比新年。白日的誤會已成了過眼雲煙,其一口一個的寧兄弟,甚是親熱。

羅二喝了滿滿一大碗的湯,直道滿足,讓樵夫教他做湯之法,待回去後還能喝上湯。

送食歸來的魚笙吃了幾口素食,寧卿淵見狀將雞腿夾入其碗裡,並道:“今日你也辛苦,多吃些。”

樵夫見寧卿淵對魚笙獨好,便問道:“這位是寧公子的弟弟?”

“纔不是,”羅二搶話道:“我家公子對誰都好,可唯獨對魚笙最與衆不同,疼的緊。他們可不是兄弟。”

樵夫大笑,直誇他心善,羅二趁機想落進下石,被一隻雞爪給打發了。

用完晚食,樵夫刷鍋洗碗去了。因只有一間屋子爲臥房。在他們未來前,陶漓與樵夫擠在一間屋中,可現在多出三個人,一間屋子肯定是擠不下五個人,且魚笙還是個女人。

“少爺,”羅二在外凍得瑟瑟發抖,“這夜怎麼過去呀?”

無牀無被,且還是草屋,便是想生火也怕一個不留心將屋子給燒了,“我給你銀子,你找戶人家借宿。”

羅二指着一戶戶早已經熄火的人家道:“都睡了,你讓小的去哪裡借宿?”

寧卿淵關心魚笙,雖說屋中比戶外暖和許多,但終究是夜深風涼,“要不你去借幾牀絮被回來?”

“你這不是爲難小的嗎?”羅二道:“小的明白了,你是關心魚笙吧。”

屋中的魚笙聽到二人對話,走來道:“我不冷,不必擔心。”

魚笙發話,寧卿淵也不敢太過關心,只有應下。

樵夫燒了熱水泡了茶,見三人衣着單薄,翻箱倒櫃找到幾件破舊衣裳,可卻又單薄,起不到作用。

陶漓在屋中呼喚,樵夫端水給他洗漱,出來時手中捧着一牀絮被,“陶公子言,說是魚笙弟弟身子單薄,不能着涼,讓我拿牀絮被過來。”

寧卿淵想做的事兒給陶漓搶了先機,他當是不願,怨怪地看着羅二。

“謝謝,”羅二以爲少爺是爲他不借絮被而生氣,殷勤地接過絮被,將坐在椅上的魚笙給包了個結實。

寧卿淵心中氣惱的緊,樵夫有所察覺,問道:“寧公子,你怎麼了?”

“無事,”他又瞪了眼羅二,閉目養神道:“你快些休息吧,我們這裡不必擔心。”

樵夫進屋休息去了,羅二已趴在桌上呼呼大睡,不過因爲寒冷,身子都縮着,睡的很淺。

樵夫抱來的絮被除了薄之外還有一股黴味兒,雖說還算暖和,但若這麼睡下,可非是易事。

魚笙困的緊卻又不願睡下,打着瞌睡,時而清醒時而迷糊。

“魚笙,”寧卿淵將兩張木椅擺放在了一起,與她並肩而坐,“你靠我身上睡。”

“不必,”她有些難爲情道:“我不是太困。”

寧卿淵二話不說,將縮在絮被中的手給抓住,雖面不改色,可心中卻緊張的很。

“手這麼涼,哪裡睡的下,”他站起身來,用絮被將她身子裹緊一圈,不忘在坐下後再將手給握住,“快些休息,待天亮後我去找間屋子。”

寧卿淵的話讓魚笙強打起精神,不過卻在瞬間睡着。溫暖的手心,似又回到之前,非只有夢中相逢。

第二日醒來時,魚笙發現自己身在另一間屋裡,屋中有牀有絮被,甚是暖和也無刺鼻的黴味。

“這是哪裡?”屋中有人,不過卻是面生。

“公子醒了,”中年婦女退出屋子,直接將寧卿淵給喚來。

“我怎麼在這裡?”她問道。

“今日早上找了戶人家正好有間空屋子,我便將你抱來了。”

聽者面紅耳赤,不知睡時自己是何模樣,且還是被他抱着。雖說衣裳完整,可想想卻令人害羞。

“可還冷?”魚笙嬌羞模樣落在寧卿淵眼中,心裡得意且又歡喜。

“不冷了,”下牀落地,中年婦女拿來一件斗篷,什麼話都未留,就將斗篷給留下。

屋內的溫度與屋外可是天差地別,腳下的地被凍住,屋瓦上還留着白霜,四處且還是灰濛濛的,霧未散的去。

二人來到樵夫屋子,樵夫在井中打水,紅通通的粗手沒入水中,用冷水洗臉。

“二位醒的可真早,”樵夫直接灌入幾口井水,口裡咕咕有聲道:“早食還未來得及做呢。”

寧卿淵答不急,先進屋看陶漓去了,見他還未醒,又走出屋,見魚笙將雙手泡在井水裡,斗篷掉落在地上。

“井水是暖的,”她道,因發現而欣喜不已,“可真是稀奇。”

寧卿淵面露柔和,估計也只有她會爲此事而歡喜。

整個上午都未見到羅二的影子,約巳時前後,樵夫搬來張椅子,扶着陶漓下牀,讓其在外曬曬太陽。

可惜天公不作美,待過了晌午便開始下起毛毛細雨,因是深冬,田中也無忙碌,樵夫打磨柴刀,與他們連話家常。

等至申時左右,羅二回來了,手裡拎着幾隻野兔。原來一大早便不見蹤跡的人上山打獵去了。

樵夫去燒水給野兔拔毛。羅二喝了兩碗水,詢問着是否有填肚子的東西,說是一個上午滴水未沾。

陶漓將樵夫多給他的半塊饅頭給了他。羅二吃的津津有味,“少爺,山裡好多野獸,可惜沒有武器,要麼可真是大大的收穫呀。”

樵夫將野兔沒入廢水之中,拔着毛髮道:“冬天的兔子就是肥。”

羅二道:“那是當然,還有野豬呢,不過野物兇猛,要麼抓只回來,夠我們吃上幾日了。”

“有野兔已經很好了,”樵夫道:“幾位公子來了,我也有了口服,哪裡還挑剔呀。”

羅二嘿嘿笑着,催促樵夫手上動作快些,其又搬來柴火,說烤着吃的兔兒香。

魚笙在屋中陪着陶漓,本先屋中有幾人時二人無話可言,待只剩兩人時,他開口詢問道:“卿淵可曾想起什麼?”

“沒,”她道:“不過不記得也好。”

“爲何這麼說?”

魚笙搖頭不願多言,陶漓則繼續道:“你說的也對,不記得的好!”

“大哥爲何會這麼說?”她不解,陶漓一門心思放在讀書學習之上,可現在看來,卻似有難言之隱,“大哥是有什麼不方便說嗎?”

“不是,”陶漓道:“只是你被請入宮中後就未回魚府,卿淵也在宮中,雖似看來是皇上對你們二人多喜,不過對我看來卻是軟禁。”

“我......”她不想陶漓竟能看的透徹,“也非完全,宮中自然是有它的益處,不過就是多了些規矩而已,適應便好。”

魚笙的無奈讓陶漓苦笑,悶在心頭的話幾番猶豫想要說出,卻爲不得已而選擇緘默。

羅二找來些香料,混着素油塗抹兔身,不一會兒便飄香四溢。

村中的幾個少年跑來,對烤着的兔兒垂涎欲滴。羅二雙手叉腰,不管長幼之德,讓少年以食換食,大有趁火打劫之嫌。

寧卿淵未見到魚笙跟來,就跑到屋中尋人,見她坐上牀邊,湊着身子與陶漓細語,心中頓時不是滋味。

“外面可熱鬧了,”他道,雙手別在身後,不悅地掰着小指,“雨已經停了。”

“嗯,”魚笙站起身來,詢問陶漓是否想出去透透氣,被其拒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