砍柴樵夫

三人兩馬,這趕路的速度顯然是慢了許多。羅二一路念念叨叨,嘴裡抱怨着寧卿淵出宮受苦,可讓其回宮卻又不願,甚是躁耳。

單憑從沙皮那得到的消息並不能順利找到陶漓。二人離皇城有了些距離後,寧卿淵下馬,在地上找着線索。

“少爺,”羅二在馬上一遍又一遍地喚着,“你得快些找到路,小的從魚府出來時,宮裡已經派人去了。”

“那你可有見到我母親?”魚笙問道。

“下人說在將軍府呢,”羅二道:“魚少、姑娘,你莫要太過擔憂,我家少爺找人的本事可是一流。”

“此話怎講?”

羅二翻着眼睛,回道:“少爺幼時頑皮的緊,城中人被他欺負怕了,惹不起也就只能躲了。可無論他們躲到哪裡去,只要不出城,少爺總能將他們找出。”

“爲何?”

“這得問他嘍,”羅二從懷中掏出半包花生,詳裝失手扔到寧卿淵頭上,“啊呦,小的手滑了。對了,少爺,魚姑娘有事問你。”

羅二有個好習慣,便是別人說起壞話時都是偷偷摸摸,只有他是光明正大,也不顧及,生怕別人耳聾聽不清。

“我聽的清,”下人騎馬,少爺步行。寧卿淵這少爺可真有些特立獨行,“一般人都是是往家中躲,一來安全,加之父親對我嚴厲,他們知曉我不敢在有人時動手,所以大都不會躲到偏僻處。”

“那陶漓呢?你可有發現什麼?”

寧卿淵雙手叉腰,東南西北也不知該選哪條道:“我們從北而來,既然他們是出了城,北處不可選,而向東不遠則遇江流阻隔,過江後是荒原,走上幾日則到了邊塞,我也想不出他們去那裡作何。剩下的西與南都是可行,向西能到西胡與西伺,向北則是西臨,而我們既然相信沙皮的話,那隻能選西邊的這條道了。”

“少爺,你說了這麼多,卻都是廢話,”羅二不滿道:“陶漓可是讀書人,可比你聰明的緊,依我說,我們應該反其意而行。”

二人不語,羅二見狀繼續道:“對嘍,還有個地方你們忘了,不過,那地兒你們去不了。”

“哪裡?”魚笙認真問道,不想放過任何機會。

“西方淨土,”羅二雙手合十,肘窩夾着花生,信口胡說,“阿彌陀佛,也許陶公子尋佛主去了。”

寧卿淵氣地抓起一把土就朝羅二扔去,只差破口大罵,“若你還信口胡說,我將你舌頭割了。”

見少爺生氣,羅二一臉不解,“少爺,你這是怎麼了?你以前可不喜歡陶漓了。”

寧卿淵無言可對,這又是他不記得的事,“尋人。莫要廢話。”

三人還是選擇向西,不過,他們卻未選擇去西胡的那條路,而是另外一條,雖說也能到抵西胡,不過卻要多走些日子。

因爲被訓斥了,羅二乖乖閉嘴,半包花生下肚,其一直念着口渴。可是,一心尋人的二人誰也未帶水囊,只能讓其忍着。

離皇城越來越遠,被追上的可能性也就更小。魚笙卸下心防,從懷中拿出羅二給她的匕首,卻覺得熟悉。

“這把匕首是我的嗎?”她道。

“是你的,不過魚姑娘不是將匕首送給我家少爺了嗎?”

“定......”他那日說的定情信物,她記得可他已忘記,“是送給你家少爺了,爲何又還給我了?”

“昭若公主說,宮裡佩刀若被發現了會被砍頭,所以將匕首給要了過去。”

“爲何給我?”

羅二被寧卿淵瞪的心虛,想說又不敢說,“小的給偷來了,本來是想給少爺留了防身用的,可不巧少爺因爲救你被囚,而小的人微言輕,救少爺只能靠姑娘了。所以......所以小的便將匕首給了你,若他們不放人,你還能搶人。”

一把匕首也不過六寸之長,羅二讓她拿着匕首救人,只怕是找個陪葬的。

“給你,”魚笙將匕首還給寧卿淵,只口不提那日他說的話,“留着防身。”

“那你呢?”

“我有佩劍。”

寧卿淵關心魚笙,羅二也是見怪不怪。“少爺,你倒是忘記魚姑娘了,不過卻沒忘記對她好。小的也沒東西防身。”

“你有這張嘴便夠了,”他道:“就你話多。”

“寧公子,”關於那日宮中,從魚府回宮,去的是韶芷宮,可醒來時人卻在婉儀宮,這一點,她很想知道原因,“羅二說那晚是你救了我,發生了何事?你爲何會被囚。”

“這你得問我,”羅二道:“魚姑娘不知這男人好色是本性,宮中有個人垂涎姑娘美色,那晚準備對姑娘不軌呢。”

“誰?”

“閉嘴!”寧卿淵斥道:“當真以爲我不敢割你舌頭!”

羅二跳馬,氣道:“還能有誰,咋們腳下這片黃土是誰的?那霍唁一看就滿臉色相。”

“霍唁是誰?”霍乃皇姓,而這片黃土又能是誰,“還是快些趕路吧。”

羅二脾氣上頭,不願上馬,加之道路變窄,由低向高,且雨過地滑,馬兒行走吃力,路行變窄後,道路兩旁樹木愈加濃密。

“會不會走錯了?”魚笙嘞住繮繩道:“若再向上就成死路了。”

“就是,”羅二藉機應和,因方纔寧卿淵的氣話而耿耿於懷,“路是少爺選的,都怨他。”

寧卿淵被羅二的話激怒,哪肯承認失錯,“你若不願走就回去。”

一主一僕都怒氣衝衝,魚笙走在前頭遠離是非之地。

這時,羅二忽然大叫,她以爲那兩人爲此動手,卻見羅二手上拿着一隻褐灰步履。

“少爺,這是男人的鞋,”因下過雨,整個鞋面都滴着水,鞋底都是爛泥。

羅二將鞋舉過身子,又尋找起另外一雙。

“會不會是陶漓的?”寧卿淵下馬,想從羅二手中拿過鞋,可那人卻不願給。

自她恢復女兒身後,男女有別不似之前,所以與陶漓也較少碰面。自是無法從一隻鞋判斷。

“少爺,”羅二又大叫一聲,指着林中道:“快看,有腳印。”

寧卿淵未注意腳印,反是被折斷的枯枝,肯定是有人曾跌倒,加之凌亂的腳印,應是有人奔跑。

“下去,”將馬兒系在樹上,他吩咐羅二道:“你在這保護魚姑娘。”

“我陪你,”魚笙可不放心寧卿淵涉險,要求陪同,“你也不知林子有多大,若人多尋人,找到的機率更大。”

羅二受羅一交代,當然也不會放着少爺獨行,“小的不管,少爺在哪,小的便在哪。”

寧卿淵在前帶路,魚笙緊隨,林子的枯葉腐爛,黏着爛泥粘在鞋上,這步邁的艱難不說,若一個不小心還得摔跤。

羅二走着走着又開口道:“少爺,你可還記得在西臨,北村的那座山。小的倒覺得山的走勢和咋們走的路相似。”

“這就是一座山,”寧卿淵道:“山有高矮,我們這一路走來也知是在向上,不過卻未察覺是山。”

“陶公子怎麼會來這裡?”羅二道:“便是被人抓走了,誰會帶他來山裡呢?難道是抓回做女婿去?”

“抓誰都比你好!”

二人鬥嘴,魚笙在旁笑聽,這時,林中突然傳來腳步聲,聲音雖輕,但對習武之人來說,卻聽得清清楚楚。

三人各躲樹後,等着腳步聲靠近。按捺不住性子的羅二翻着白眼,待來人只露出衣裳料時,他衝上前去,“來者是誰?”

“好、好漢......”來者是個中年樵夫,身後揹着個竹筐,腰上綁着柴火,“好漢饒命呀!”

“不是陶漓,”他道:“還是回去吧,小的鞋都溼了。”

魚笙將樵夫給扶起。既然這裡有人,那附件定是有人居住,“這附件可以村莊?”

樵夫見是善面的小公子,連向她這邊挪了挪,“小公子呀,村裡都是窮人。你們穿的可都是金貴,還是放過村裡鄉親吧。”

“你可有見過另一隻鞋?”她將鞋遞給樵夫。樵夫瞬間的驚愣,並不尋常。

“這山裡就我一個砍柴的,哪裡有人呀,更別說是鞋了。”

“是嗎?”她將鞋還給羅二,“我們在林中迷路,不如大哥帶我們回村討碗水喝。”

“這可不成,”樵夫道:“誰知你們是好是壞。”

“不管好壞,大哥不願也無關係,我自由辦法讓你心甘情願。”

樵夫嚇地抱着柴刀,不料這面善小哥心眼兒卻挺壞,“你們喝水後便走。”

“嗯。”

樵夫被受威脅,領着三人在林中穿梭,數次想將三人給甩了,可惜羅二盯的緊,哪會讓人在眼皮底下溜走。

走了約一炷香左右時間,山中多出一條溪流,三人洗手休息,樵夫放下竹筐從,從中拿出一捆白老虎在水中清洗。

“有人受傷?”魚笙查看樵夫竹筐,只有一味草藥,“跌傷?”

“小公子說什麼呢?什麼白老虎黑老虎的,這野草是我拿回家餵豬。”

“既然餵豬,又何須清洗的如此細心?”

樵夫整理着草藥,白了眼她。

魚笙覺得事情古怪,想與寧卿淵商討,卻見他正看着自己。

“你是不是也發現古怪了?”她問道。

“你對陶漓可真是關心,”一人口中酸氣說的渾然不覺,“甚是關心。”

“受人之託,”魚笙指宛如吩咐,“再有,陶漓是我結拜大哥。”

“少爺!”二人說了幾句,羅二忽然指着水裡道:“那樵夫跳水跑了。”

樵夫單隻拿走白虎草,連柴刀也棄之,可見是有人受傷等着草藥。

“溪水向下,我們跟着。”

三人沿着溪流行進,未有分流,所以找到村莊是輕而易舉的事。

不過,既然樵夫回到村裡,定是有所準備。

三人站在村頭,十多個中年男子握着鋤頭與柴刀攔住去路。

“不想、不想死就趕緊走,”樵夫道:“我可不怕你們。”

寧卿淵將帶回的柴刀扔在樵夫腳下,羅二將背了一路的竹筐與柴火也扔了過去。

“你是誤會了,”他道:“我們在找一個人,並無傷人惡意。”

“你方纔可不是這麼說的,”樵夫指着魚笙,惡聲惡氣道:“什麼相由心生,小公子的心可是壞透了。”

魚笙救人心切想要硬闖,寧卿淵攔住道:“若不這麼說,你也不會帶着我們上路。若不然,你們可跟着我們,若村中確實沒我們找的人,我們即可離開並賠禮道歉。”

樵夫依着人多勢衆,自然是不怕那三人,“成。”

三人在村中行走,身後跟着十多人。而村中地處偏地,村裡也許久未曾有人來過,村中人見到異客自是好奇,已有幾個幼年加入隊伍之中。

“少爺,”羅二捏着肩不樂意道:“你什麼時候這麼好說話了?”

“不打女人,你沒看屋中有人看着嗎?若我們與她們夫君動手,她們追來,你是還手還是跑?”

“有理,”羅二道:“若陶公子不在村裡,你當真賠禮道歉?”

“既然村裡無人,我們當然是跑了。”

二人細語被魚笙給聽到。“這可不是君子所爲。”

“姑娘說風涼話,”羅二道:“也不想想方纔是誰威脅樵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