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叢啓一臉羞憤地站了出來:“臣,教子有失,治家不嚴,臣汗顏。臣請辭官回家教子,求聖上恩准。”
“小孩子,偶爾鬧騰一些也是常事。”成明帝聲音溫和地勸了一句。“子悟和子敬不必如此。”
顧長文臉色變了變,陳家三位老爺面色同時一凌,隨即又鬆了下去,溫國公眼裡閃過一絲自得,瞄着大皇子的臉色得意地揚了揚眉。
衛國公衛清明微微垂着頭,眼裡的諷刺一掠而過。
陳弘道恭恭敬敬地站在朝臣中,面色極爲平淡,看不出半分情緒波動。
散了早朝,西寧王搖頭晃腦一陣悠閒地踱着步子大步出了宮門,衛國公大步流星邊跑邊喘着粗氣喊住了西寧王:“王爺,且等等。”
“衛國公有事?”西寧王吩咐小廝停了馬車,撩開簾子一面莫名地朝衛清明問道。
衛清明心裡罵了一聲,扯着嘴角咳道:“也沒什麼大事,就是想問問王爺近日可好。”
“好,怎麼不好?好得很!”西寧王眉頭高挑着笑了起來,說着朝趕車的小廝吩咐道:“回府。”還沒等衛國公反應過來,西寧王就一摔簾子重新坐回了馬車車廂。
衛清明擰眉看着西寧王府的馬車,煩躁地哀嘆一聲,扭頭上了衛府的車。
“西寧王到底是怎麼想的?”衛清原瞄着衛清明緊擰的眉頭,晃着扇子慢吞吞地埋怨了起來,“按理說盧二和林家那丫頭也該到隴川府了。可隴川府那頭一點信都沒有。延亮不是也跟着過去了?也沒信?盧家在北邊不對勁兒啊,徐家徐開言去了連城。韓家和施家的人也過去了,這西寧王到底在打什麼主意?”
“我怎麼知道?”衛清明沒好氣地瞪了衛清原一眼,衛清原訕訕地住了口,扭頭往簾子外頭看去,沒一會兒又將頭扭了回來,嘿嘿笑道。“我今兒瞅着。袁叢山要麼是無意入內閣,要麼就是胸有成竹了。孫老爺子這會兒丟了那麼大個爛攤子給聖上,幾位皇子也虎視眈眈,陳家和顧家的人都勢在必得,魏相沒表態,可袁叢山自己站出來了……這朝廷也是越來越熱鬧。哎,再這麼下去。大殿上可要站不住人了。”
“再熱鬧些,你我就該學林致遠告病假了!”衛清明滿臉悶氣地瞪了衛清原一眼。看着車廂簾子邊上輕輕晃盪的穗子,無力地嘆了口氣。北邊還得去個人才行!
誠意伯劉懷瑾和劉懷慎也一路回了誠意伯府,劉懷瑾屏退衆人,在書房裡定定地注視着那副先賢手書看了片刻,朝一臉平靜無波的劉懷慎嘆道:“這幾日朝上,你可看出什麼了?”
劉懷慎挑了挑眉,眼裡掠過一絲意味不明的笑意,卻只是把玩着手裡的扇墜沒搭話。見劉懷瑾臉色慢慢沉了下來,這纔將扇墜一握收進手裡,語氣淡然地笑道:“聖上身子不大好,西寧王倒是老當益壯。”
這牛頭不對馬嘴地一句答話卻聽得劉懷瑾目光突然一凌。隨即吐出一口悶氣,面色不耐地讓劉懷慎坐了,手指敲擊着桌面,沉吟半晌才低聲嘆道:“聖上老了,又病着,對朝廷怕是不能如前十年那般把控了。再者,幾位皇子也確實大了,各家都有自己的心思。聖上中意袁叢山,一則是袁叢山辦事沉穩,不喜結幫拉黨,向來得聖心;二則,怕也是想找個背景簡單些好控制的人。雖說袁叢山是魏相門生,可魏賢妃無子,魏家同大皇子關係微妙,聖上的態度能左右不少事情。”
劉懷慎漸漸收了臉上的笑意,點頭應道:“袁叢山怕是真不想入內閣,攙和到皇家的爭鬥中去,今兒纔有那麼一說。只是聖上明顯想壓下袁家的事,顧家和陳家怕要好一陣頭疼了。這事兒,恐怕也得鬧一陣。”
“無妨,咱們劉家本來就不攙和這些。”劉懷瑾面色凝重地吐了口氣,看着劉懷慎鄭重囑咐道,“北邊這半年平穩了些,生意興許好做,先派兩個管事過去。”
劉懷慎眼前一亮,嘴角輕勾,笑意從眉間散開,心裡長長地鬆了口氣。他就怕大哥摳死理,一直不鬆口,如今能去北邊先打算着自然最好。
“大哥放心,我親自寫信,讓揚州那邊的老蔚和老嚴過去。”
劉懷瑾揉着額頭嗯了一聲,默了片刻,又板着臉嚴厲地囑咐道:“這事兒,要隱秘些。”
“大哥放心,我知道。”劉懷慎笑着保證了一句,頓了頓,又提議道,“至於隨從,我記得先前父親閒下來想到北邊去做生意,還專門找了一些人。這些人後頭都在母親手底下做事,如今再去聚過來?”
“那些人都是跟了父親和母親多年的心腹之人,母親的性子,必會爲這些人安排好後路。可母親後來可曾提到過一句半句?”劉懷瑾眉頭緊擰,不滿又無力地瞪了劉懷慎一眼。“母親最疼晚丫頭,只怕那些人現在有一大半都在晚丫頭手裡。”
“不是還有一小半嗎?”劉懷慎眼裡笑意沉澱,隱着些深意,目光直視着劉懷瑾,慢吞吞地笑道,“至於其他人,跟了晚丫頭,不是正好?”
劉懷瑾臉色變了幾遍,最後鬆了肩膀長長地嘆了口氣,擡手揉着眉頭,聲音平和地囑咐道:“一僕不侍二主。晚丫頭的性子像父親,眼裡揉不得沙子。那些人用了就罷了,別的,不可多想。”
這淡然的聲音和語氣驚得劉懷慎眼裡的笑意一滯,隨即搖着頭自嘲地笑了起來,感嘆着應道:“我明白了,大哥放心。我到底還是把她當小姑娘看了,倒忘了那丫頭也是個不好惹的主。”
西寧王坐着馬車晃晃悠悠哼着歌兒回了王府,剛進了府沒走兩步,臉色猛地沉了下來。點着慌慌忙忙往外頭跑的盧安問道:“府裡出什麼事了?”
“王爺——”盧安聲音努力壓制着顫抖,被西寧王凌厲地目光一掃。立刻收了聲音,斂了眉間的驚慌,努力平靜地心跳回話道,“王妃囑咐了小的,讓小的請王爺趕緊回正院一趟。”
西寧王一腳踹在盧安腿上,面色冷厲地喝道:“還不說!”
盧安一個趔趄一屁股坐在地上又猛地爬了起來。努力平穩着聲音回道:“回爺,是梧桐院那頭的事。王妃臉色不大好,似乎是世子妃屋裡出了事。多的,小的也不知。”
西寧王沉了臉,伸手拂開盧安,大步流星地往正院去尋了衛王妃。
院子裡的衆人噤若寒蟬,一衆奴僕瞄着西寧王陰沉沉的臉色都下意識地退了開去。
衛王妃在門口看了西寧王進來。擰着眉揮退了屋裡的嬤嬤和丫頭,一邊端了涼茶上來。一邊替西寧王擦着汗,手指有些顫抖。
西寧王將茶碗接過來放到桌上,看着衛王妃一臉的嚴肅,嘆了口氣,臉色也鬆了些,身伸手握住衛王妃的手,沉聲安慰道:“別慌,你跟我說說。怎麼了?”
衛王妃擰着眉看着西寧王欲言又止,最後無力地嘆了口氣,在西寧王跟前坐了,默了半晌。才斟酌着開口道:“卿哥兒房裡,有個丫頭,今兒診出了身孕。”
“混賬!”話音未落,西寧王猛地從凳子上跳了起來,臉上怒氣衝衝,氣惱地一巴掌拍在檀木桌子上,那桌子啪的一聲瞬間開了條口子,看得衛王妃怔了怔,隨即苦笑又無奈地勸道:“爺還勸我別慌,爺也該冷靜些纔是!”
西寧王猛地吸了口氣,面色不善地撩開衣服坐了下來,一腳將那裂開口子的檀木桌子踢了開去,咬牙切齒地罵道:“老大呢?他怎麼說?”
衛王妃看着遠遠被踢到牆邊的斷了一腳退的桌子,無奈地揉着額頭嘆了一聲。
“卿哥兒出去了,這事兒他還不知道。”看西寧王又要暴起,衛王妃忙一把拽住西寧王訓斥道,“爺光發脾氣有什麼用?”
衛王妃看着西寧王,眼裡漸漸有了些酸楚,面色也多了幾分苦惱和悲慼。
“我心裡還亂的很。卿哥兒子嗣本就艱難,好容易有個孩子……盧家盼了這麼多年才盼來一個子嗣,可那又是個通房丫頭,我一想着心裡就不好受。”
西寧王見衛王妃這幅模樣,臉色就柔了一半,無奈地嘆了口氣,拍着衛王妃的手皺眉問道:“溫氏呢?她怎麼說?老大身邊的就兩個人,應該都用過藥,怎麼會出這等事?李老頭都說了,老大身子調養一陣就好,她連這點時間也等不得?”
“她也不小了,只怕也盼着有個子嗣。”衛王妃眼神憂慮而無奈地搖了搖頭,眉間的失望一閃而過。“只是這回到底做得過了些。我讓她回梧桐院去翻翻盧家的家規,她這些年也過得順風順水了一些,盧家的規矩都忘了!”
“那個丫頭不能留!”西寧王擰着眉頭,眼裡掠過一絲寒氣。幾代西寧王府還從來沒有庶子出生!
外人不知道,西寧王府的家規就有一條,通房和妾室可以收,但嫡子未長成之前絕不能有庶子,除非到了要絕嗣的地步!是以幾代西寧王和王妃都感情甚篤,西寧王府子嗣單薄,但家宅裡陰私事情少,兄弟之間倒也算相互扶持,盧家在北邊也綿延了百年。
“我知道,我就是初聽到消息心裡亂。”衛王妃點了點頭,語氣裡有幾分可惜,卻仍舊堅定地贊同道,“那丫頭回頭讓人送到後頭院子去。至於怎麼發落,這事兒,得問問卿哥兒自己的意思。畢竟,是他的骨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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