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人魚兒被妖魔尖刀穿胸而過,忍不住大瞪雙眼,噴出一口鮮血,染得胸前衣裳一片殷紅!
其他四人盡皆大驚,失聲大叫道:“玲瓏姑娘(人魚姐姐)!”
楊雁翎急從地上爬起,掣起鐵桿神兵,歇斯底里大叫一聲,就朝妖魔當頭砸下。
妖魔輕輕接住,嗤笑一聲:“你這沒有了法力的廢物,來湊什麼熱鬧?”一腳“呼”地踢中楊雁翎胸口,將他踢得慘叫吐血,連人帶棒倒飛出去,摔得神龕碎裂。
又回頭看着人魚兒與衆人冷笑不止:“先前我目的只想奪玉,並不曾想殺你們。只可惜造化弄人,全不由己。我今日就送你們一同歸天,也免了你們幾個恩愛之情,相思之苦。嘿嘿嘿。”
說罷“刷”地拔了人魚兒胸前尖刀,把她放倒在地。
四衆各自掙扎在地,只見妖魔執刀信步走來,戲謔地笑道:“我那傻徒弟已經第一個做了鬼魂,你們幾個誰要做第二個?”不禁面色蒼白,閉口不語。
妖魔見此,在幾人面前蹲下,居高臨下道:“快點決定罷,我可是很沒耐心的。我數三聲,你們若是還沒決定好下一個是誰,我就自己來選了。”
“一!”
“……”
“二!”
“……”
“三!”
“我!”
“我!”
妖魔微微詫異,見得那同時指着自己的醜郎和白妤二人,不禁微微一笑,拍掌道:“好,好,夠默契。那麼你們就一塊死吧!”說罷伸出兩手,分別攫住二人喉嚨提起來。
醜郎和白妤被箍住咽喉,“喝喝”地喘不上氣,窒息難耐,不禁亡魂大冒,後悔不已,各自在心裡把那妖怪罵了個千八百遍。
眼看二人真個要命喪黃泉,楊雁翎急又爬起,叫道:“住手!”用盡全身力氣將鐵棍打來。
妖魔見狀“哼”了一聲,道:“你怎的愛自取其辱!”轉身輕輕躲過,急又一腳踢中楊雁翎小腹,再次將他踢飛。
楊雁翎在地上掙扎了半天,才轉過身來。眼見人魚兒受了致命的創傷,二個同伴亦要面臨死局,自家解救不得,反連連遭創,心頭悲愴已極,咬牙落淚不止。
就在這時,忽的聞半空之中一聲呼嘯,“砰”地一下正中妖魔後腦,將它砸翻在地,手中二人也拿捏不住丟開。
那妖魔怒吼一聲,灰頭土臉地爬起,正要破口大罵,就見面前一顆乳白色真珠飛舞,忍不住大喜,叫道:“定海珠!”伸手就去搶。
卻那定海珠似有靈識,見妖魔抓來,急忙閃身退避,在佛堂裡到處躲躲閃閃。
妖魔抓了幾次抓不到,反而被戲弄連連,心上惱恨非常,忽的祭起黑刃“刷”地就朝定海珠劈去。
定海珠不敢硬接,急忙躲避,卻呼一下閃在楊雁翎面前擎天柱頂端滴溜溜打轉,再不飄走。
楊雁翎見得,試探地輕輕伸出手掌,道:“過這兒來!”
那定海珠霎時就如聽得懂了一般,突兀地停止了飛舞,刷地落入他手心之中。
妖魔見此大叫:“好個傢伙,是你戲耍我耶?快把定海珠交出來,否則我殺了你!”伸開爪子猛撲來奪。
楊雁翎大驚失色,正要起身逃跑,忽的不知哪裡來的一個聲音道:“快吃了我!”
他微微一驚,定眼看去,就見手中真珠在急切抖動,同時那聲音又道:“快把我吃下去!”就急忙點點頭,將定海珠一下塞入嘴中,“咕嘟”嚥下了肚!
那妖魔見此氣得“啊呀”大叫一聲,揮動爪子兇狠抓下:“臭小子,我弄死你!”
卻說當時楊雁翎一口吞下定海珠,就那真珠頃刻碎裂,宣泄出一股浩瀚無邊的靈氣來!
但覺那靈氣如大水決堤,“轟隆隆”一下撞入他四肢百骸,“砰砰”地響個不停,竟將他全身原本已被八岐毒液牢牢封死的經脈一下撞開!
楊雁翎只覺周身一股撕裂之感傳來,忍不住慘叫一聲就地一滾,險而又險地自妖魔魔爪之下逃開性命。
妖魔見此更怒,暴跳如雷地“刷”一聲拔出黑刃劈下,決意要這一刀將他治於死地。
眼看已是死局,避無可避,其他三人已料到如何悲慘下場,都紛紛側目,不忍再看。
卻待片刻,那處響起的並非是刀刃砍入肉體的聲音,而是“砰”地一聲巨響。
三人驚疑不定,轉頭看去,就見那妖魔“啊”的一聲慘叫,被其下楊雁翎雙掌印在胸口,衝撞而起,“轟隆”一聲砸穿了屋頂飛出去!
江月離、醜郎和白妤三個見此面面相覷,驚撼莫名,暗叫一聲:“怎的突然這麼厲害了!”
楊雁翎才收了功法,來不及感受那方吸取定海珠精氣之後,突破至化神四重的靈力灌注滿周身各處的久違的感覺,就急忙爬起身子,奔去將人魚兒抱着,慌道:“你沒有事罷?我來幫你療傷!”手指在她身上用力點住,將自家靈力注入其中。
卻人魚兒急忙抓住他的手,道:“不……不要白費法力了,我……我已經不行了……”
楊雁翎聞言急叫道:“不!不會的!”眼淚一刻決堤,“嗚嗚嗚,讓我救你,我要救你!”手指用力按住她心口,靈力頓時彷彿如不要錢般洶涌宣泄而下!
人魚兒心脈已斷,即使這般浩瀚靈力,也再護不住分毫,又忍不住吐了一口鮮血。
但見楊雁翎面上惶恐悽慘之極,不禁溫暖地笑了笑,虛弱道:“都……都怪我,把你們帶到這兒來……害你們丟了獸玉,更害得……害得李鳳精兄弟慘死……”
楊雁翎嗚嗚大哭:“你先別說話,先把身子養好。其他事以後再說!”向白妤三人叫道:“你們快過來幫忙啊!”
三人聞言也趕忙爬起,跌跌撞撞地圍在人魚兒周圍,各自御起所剩無幾的靈力輸入人魚兒身子,道:“玲瓏姑娘(人魚姐姐)撐住,我們一定會救你的!”
人魚兒面色蒼白的點點頭,道:“好……我……我相信你們……”
須臾,卻見她眼角流下一滴淚兒,腦袋兒輕輕一歪,就此無了聲息。
楊雁翎見此驚呼,急收了靈力忙忙將手在她脖子上一探,只覺那兒已毫無動靜,早是絕了脈搏,忍不住大叫一聲,緊緊抱着她痛泣。其他三人也紛紛大哭。
也不知過了許久許久……
忽的,就見那地獄亙古不變的佈滿陰雲的天穹之上,竟突然間透下一束皎潔的白色月光。那月光亮堂堂,神聖無比,徑直地穿過虛空,穿過黑霧,穿過房頂的破洞,毫不吝惜地將自己的聖潔美好,盡皆投在衆人身上,投在人魚兒身上。
人魚兒身子感知月光,忽的就自尾部開始,慢慢化作點點星光飛舞。
衆人急得手忙腳亂拍撲,卻怎的也阻擋不住那消融之力,只能眼睜睜地,看着她漸漸散在風中,再不留任何痕跡……
四人心如刀絞,痛哭流涕不止。
卻那滴淚水在月光照耀下輕輕飄起,好似有了生命一般,緩緩地開始如心臟般律動。
微微驚疑間,就見那人魚淚兒跳動愈發劇烈,同時迅速變大,須臾墜於地上,化作一個哇哇啼哭的女嬰。
衆人見得又悲又奇,更不知何故。
卻楊雁翎急忙收斂悲意,脫下身上衣服折作一個襁褓,將女嬰輕輕包好抱起。
幾乎與此同時,忽見一張黃色字條輕輕飄下。楊雁翎接住,細細看時,只見上面寫道:“吾之親友,不需爲我悲痛。我已找到李鳳精兄弟,與他一同往生極樂,永世再無悲哀。但這拯救世間的重擔,還須辛苦你們肩負。
這名女嬰,是未玉新主,託衆位勠力同心,把她好好撫養長大,待劫數來臨那一日,纔有力相抗衡,救護蒼生於末日災劫之中。”落款是“海玲瓏”。
楊雁翎看畢,將字條遞與其他三人傳閱。就自顧抹乾面上淚水,將女嬰輕輕抱起。
那時女嬰已收斂了啼哭,安安靜靜地蜷睡在他懷裡。
及細端詳時,只見這女孩兒容貌稚嫩可愛,天真無邪,偶爾在夢中咧嘴歡笑,甚是惹人心疼,忍不住將面頰輕輕貼了一下女孩兒柔嫩的臉蛋。
三人看畢字條,也便紛紛站起。
江月離帶着哭腔道:“人魚姐姐走了,楊大哥,我們以後怎麼辦?”
楊雁翎道:“這女嬰是羊玉的新主人,我們先回到陽世,與她尋個奶孃餵養,再去找那妖魔奪回我們的獸玉!”
三人聽得都點點頭,卻白妤道:“你們人類的嬰兒出生,不是要起名字的麼?楊兄弟,江姑娘,醜郎,你們看看給這孩子起個什麼名兒好。”
她因方纔面臨死局時,鬼使神差地竟與醜郎要一同犧牲自我,心中對他已然沒有那般芥蒂,反而生出些莫名的情愫,無意間把平日稱呼的“醜小子”也改作了“醜郎”。
楊雁翎聞言沉吟片刻,道:“叫淺遊罷。”
醜郎不解道:“淺遊?有什麼特別的含義麼?”
楊雁翎道:“淺遊之意,是希望她日後長大,對萬物情感淺嘗輒止,在世間歡快遨遊一遭,不要與我們這般經歷傷痛了……”
三衆與他心境相同,聞得此言,面色都是慼慼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