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章 人魚之死

卻說衆人到得地獄,但見那地界一片荒涼詭異,各自心有所感。

人魚兒道:“地藏王菩薩就居於這幽冥界的法王殿,各位請隨我來。”引了四人循着彎彎曲曲的小徑,踩着那鋪滿地面的細碎火山岩向河谷中走去,不多時就到了那鬼門關外。

楊雁翎看着那高大城樓,微微有些疑惑,道:“我曾兩度遊過地府,怎的每次來都不一樣?”

人魚兒聞言問道:“你在哪處入的幽冥?”

楊雁翎道:“一次是在海外蓬萊山,一次是倭國島根城外。”

人魚兒道:“那就是了。這幽冥雖都是魂歸之地,卻也分國界。

你前兩次在海外,就近對應的是那蓬萊下獄與黃泉比阪良,並不歸華夏地府管轄。而且這地府與地府之間,甚至同一地府之內的某些區域也是互不相通,時空更是錯亂無常的。

兩個人一塊兒投胎,有時候僅僅相隔半個時辰,也許在陽間便隔了十數年。”

“故此,若是想在冥界尋找一個死去之人,其實比大海撈針更難上千百倍。這也說明了兩個人投胎轉世之後能有緣再見,是多麼難能可貴了。”

楊雁翎聞言,不置可否地點點頭。

五衆到了鬼門關前,就見二個全身披掛的鬼兵忽地自虛空中跳出,執刀槍攔住,叫道:“何人闖鬼門關?”

醜郎見得有鬼,登時嚇得面色慘白,驚叫一聲捂住臉。卻他餘光自指縫間偷偷瞄出,待見來者模樣,不覺有些驚異。

人魚兒當先而行,看到陰兵,將手中現出一塊紫金牌,喝一聲:“地藏王菩薩座下護法,海疆使者海玲瓏,有事要入鬼門關!”

那倆陰兵見此急忙收兵而拜,道:“小鬼不知是護法駕到,恕罪!”

人魚兒道:“快開門放行。”

陰兵聞言急點頭:“是,是!”就扯着嗓子向城頭上吆喝:“快開門,是玲瓏護法!”旋即,就見那鬼門關“吱”的一聲緩緩洞開。

衆人緊跟着信步而入。

醜郎待入關許久,纔開口偷偷問人魚兒道:“玲瓏姑娘,這陰兵怎的和陽世的活人一模一樣?”

人魚兒不及回話,就聞旁邊白妤笑道:“你這醜小子真有意思,你該不是以爲鬼都是一副白骨骷髏模樣罷?哈哈。”

醜郎被說中心中想法,一直不知如何回答,吞吞吐吐道:“我……我……”

忽地微微羞惱:“嘿,你怎的老是笑話我!我又沒有得罪你。”

白妤聞得笑意頓斂,鳳目倒豎,道:“誰說你沒有得罪我?我可還記着你把我誆進泥潭裡,害得我差點沒命的事情!”

醜郎爭辯道:“那還不是你那時候想吃了我?”

“我現在也還想吃了你。”

“你不講道理!”

“嚯,想講道理?你跟我肚子裡的蛔蟲講去!”

“……”

人魚兒聽他二人你一言我一語,忍不住笑道:“你們這個樣子,倒像是一對兒。”

那二人吵得正歡,聞得此言,立時如被踩着了尾巴一般,異口同聲大叫一聲:“放屁!誰跟她(他)一對兒!”

“連否認也這麼有默契,還說不是。”楊雁翎也在旁打趣道。

“怎麼會!我寧願找一坨牛糞,也不找這麼個醜男人(蠢女人)!”

其他三人鬨堂而笑。

那二人才察覺與對方言語行動太過類似,都是微微尷尬,忍不住對視一眼。旋而“哼”地一聲,各自嫌棄地轉過臉去。

卻楊雁翎笑着笑着,忽地內心一陣苦澀,暗歎一聲道:“哎,要是李兄弟還在,他的連珠妙語定比我這句拙劣的笑話有趣得多了……”

五衆又行了數裡,早入了酆都城。卻不進十殿,而是尋了小路直奔殿後佛堂。

這一路上,也有許多鬼魂自幾人身旁經過,有巡邏的,傳書的,打雜的等等,倒也莫一例外,都是活人模樣。這城樓殿堂的佈置與陽世也不盡相同。唯一不同的便是這城中處處皆不設苗圃花壇,不種花草樹木。取而代之的,是那到處都是的石柱長明燈與懸成排排的白森森的燈籠。

到那堂前,早有兩個年輕僧人迎上,豎掌道:“阿彌陀佛,玲瓏快進去罷,師父在內裡恭候多時了。”

人魚兒聞言一喜,道:“師父醒了?”

待聞那僧人點點頭:“醒了。”就急當先搶上樓梯。忽又似想到什麼,連忙回頭囑咐幾人:“我師父不喜喧譁,你們一會不要說話,一切由我稟告便可。”說罷敲開禪堂,領四人入內。

衆人走入堂中,但見堂內各處擺放甚是簡潔:左右兩邊牆上分別懸着梅、蘭、竹、菊四幅賦字圖畫;中間一張供桌上擺了一個香爐,爐中插着三根香。桌前擺着三個蒲團,桌後則供奉着一尊頭戴毗盧帽,手持錫杖的金佛,看來便是那地藏王菩薩了。

楊雁翎左右端詳一番,心間嘆道,這地藏王菩薩掌管九幽,位高權重已極,卻如此樸素無華,安貧樂道,令人好生敬仰。忽見佛像眉心一道青光一閃而過,不覺輕“咦”一聲。

人魚兒聞得急將食指豎在脣中央,道:“噓。”

便在此時,就聞得一個威嚴聲音自佛像口中傳出,空靈道:“玲瓏,你回來了。執獸玉之人可曾帶來了麼?”

衆人皆是一驚。

人魚兒急上前跪在蒲團上,豎掌道:“菩薩,我已將他們帶來了。”轉頭向楊雁翎、江月離和醜郎揮揮手,將三人召上前來。

菩薩“嗯”了一聲,道:“玲瓏,你將他們的獸玉收來我看看。”

人魚兒點點頭,站起身子從三人手中接過未、戌、丑三枚玉石,放在佛像前供桌上,道:“菩薩,獸玉在此。”

就見那佛像額頭忽的射出一道金光,將玉佩收起在佛前。

許久,才聞菩薩聲音喜道:“好,好。這果是真玉!有此玉在手,大事可成矣!”又道:“玲瓏,你帶他們回去罷。”

衆人聞得,都是微微疑惑。人魚兒忙道:“菩薩,這獸玉須有持玉者本源靈力,纔可激發。你怎要將玉收起來?”

那佛像聞得,突兀地一改先前仁慈寬厚之音,尖聲厲氣叫道:“叫你滾你就滾,哪來那麼多廢話!”

衆人聞言盡皆大驚失色,楊雁翎急上前一步,戟指佛像怒喝一聲:“你不是地藏王菩薩,是鬼尊的爪牙。你到底是誰!”

那佛像聞得“桀桀”大笑,道:“不愧是能接下我尊主一招之人,一眼就看出了我的來歷。”突兀地“砰”一聲炸開,急飄出一股黑煙向衆人迅捷打來。

衆人急忙個個閃開。

人魚兒見佛像碎裂,悲愴大叫一聲:“你這妖魔竟敢假冒地藏王菩薩,弄壞我師尊的金身,我跟你拼了!”刷地祭出鳳翅鎏金鏜就向那團黑煙扎去。

黑煙飄出一縷霧擋住,戲謔地笑道:“我的好徒兒,你這麼做可是欺師滅祖的行徑哩。告訴爲師,被騙的滋味如何?哈哈哈哈!”

人魚兒聞言又悲又怒,咬牙叫道:“少廢話,拿命來!”急引鎏金鏜又斬下。

楊雁翎見他二人打起來,忙向江月離和醜郎道:“快把我們的獸玉奪回來,千萬不能讓他搶走了!”二人點頭,掣起法寶一同向黑霧殺去。

白妤見那處一刻戰得熱鬧,走過來嬌滴滴地笑道:“師父,要不要幫忙?”

楊雁翎正拔下鐵桿兵,聞言黑臉道:“廢話,快動手!”

“可是你說過,叫我修身養性,不可亂害命傷生。”

“那是個鬼生命?那是個妖魔!”

“……好吧。”

卻說那妖魔本領果真了不得,那時五人一齊動手圍攻,竟一瞬就被壓在下風。

方過數招,就聞妖魔“嘿”地一聲,一縷黑煙突兀噴薄。醜郎正引九節鞭砸下,一個躲避不及,早被狠狠着在前胸,登時“啊”地大叫一聲,“轟隆”將牆上砸出一個大窟窿。

江月離見得,叫一聲:“醜郎!”急引流光劍自左邊搠去,也被妖魔黑煙纏住,“呼”地丟開,撞得供桌香爐“空哐”翻倒。

那時門外二個僧人聞訊開門,白妤見之一喜,急忙叫道:“小師傅,快來幫忙打架!”

卻見那倆僧人陰險一笑,各自一變,化作兩個怪物殺來。

衆人大驚,楊雁翎急掣鐵棒迎上,與那二魔乒乒乓乓地打在一起。

可這五人哪裡是三個妖魔的對手?不過多時,楊雁翎、白妤、醜郎與江月離盡皆被打翻在地,掙扎爬不起來。

人魚兒右臂受傷,鮮血汩汩地冒出。見此衆人盡敗,忍不住悲傷失望透頂,將鎏金鏜“鐺”一聲丟在地上。

那妖魔嘿嘿一笑,道:“認輸了?不錯不錯,識時務者爲俊傑,我喜歡!”向身旁二個鬼怪道:“將她押着。”

人魚兒見那倆鬼怪走來,面上悽惶之色一閃而過。卻見她忽地用力握緊雙拳,大喝一聲:“海豚音波!”急就自喉嚨之中爆發出一陣嘹亮高亢的聲音!

那二個鬼怪猝不及防,被無數個將空氣灼燒得直冒白霧,恍如實質般的音圈擊中,登時都慘叫一聲,被撕成無數碎塊。

妖魔亦遭音圈撞中,削了周身黑霧,不由也驚叫一聲,噴出一口鮮血來。

衆人及細看時,只見那妖魔原來是個面目猙獰的九頭惡怪!

便妖魔捂着胸口,惱羞成怒大吼一聲:“混蛋,你敢傷我!”刷地執一柄黑刃迅捷殺來。

旋即,就在衆人驚叫聲中,那黑色尖刀“噗”地一下穿過了人魚兒心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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