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三) 常在

來的太醫正是白溫桐。白溫桐走進泠雨軒,看見的人竟然是皇上,眼中掠過一絲不自然。她本就是皇上的嬪妃,皇上來看她自然更好。

“微臣白溫桐參見皇上,參見慕小主。”白溫桐默默地行完禮,走到清檸的身邊。皇上這才讓開身,白溫桐放下藥箱,先診了診脈,再檢查一下傷勢,轉過身來對皇上說:“皇上,慕小主的傷勢不是很嚴重,只需要多用藥,傷口不能碰水,調養半個月就不會留下疤痕了。”

皇上點了點頭,算是默許。白溫桐見這裡面的氣氛不對,於是說了一聲就退了出去。明晰和浣雨都緊張地打緊呢,小綠子小昀子也都留在這兒,在心兒和蘭兒一拉一拽下才退了出去。

溪芙悄悄給浣雨使了個眼色,又指了指皇上,浣雨立刻心領神會,和溪芙一起把一臉茫然的明晰斬釘截鐵地拖出去了。

溪芙姑姑……浣雨……你們幹嘛拖我!!

大門關上的時候,清檸精緻的耳朵渲染上了一層淡淡的粉紅色。突然,她感覺身子一輕——皇上把清檸抱起來,她竟然如此的輕,猶如花瓣,彷彿他一不小心就會讓她支離破碎。把清檸輕輕地放在牀榻上,皇上坐在清檸的身邊,攏開她頭上的髮絲,露出一塊血跡斑斑的傷口。雖然白溫桐剛纔已經止血了,但是那傷口還是看起來觸目驚心。

“爲何瞞着朕?”皇上不容置疑的口氣讓清檸一驚,他也意識到自己太過嚴肅,語氣溫柔了些,“若是剛纔朕沒有及時趕到,可怎麼辦?”

原來只是在耳朵停留的一抹紅迅速竄到了臉頰,清檸捏捏被子,一臉小女兒家的嬌羞:“皇上,不也瞞着嬪妾……”

“朕後宮的嬪妃太多,因爲朕的身份,朕的地位,很多人總是故意施媚與朕,討好與朕。朕想看到最真實的你。”看着皇上竟然爲自己一句話而如此耐心地作出解釋,清檸嚥了一口口水,小聲道:“那,那我們算是扯平了……”

“還疼嗎?”皇上略帶冰涼的手指劃過她滾燙的臉,微微彈開,怎麼這樣熱?是不是還在疼?

皇上哪裡知道清檸小女兒心思,接着道:“是不是很疼?臉這樣燙,莫不是着了風寒?”

“白太醫妙手回春,嬪妾已經不疼了。”清檸露出一個微笑。

“朕送你的相思玉簫,還在嗎?”皇上心中默默有些後悔,若是在那一天就告知身份,不猜不疑,也就不用讓她受苦了。

“在呢。”清檸一直很小心翼翼地收在櫃子裡。

“你知道那相思玉簫的來歷嗎?”皇上輕輕道,彷彿在敘述一個被塵封的故事。聽完皇上的敘述,清檸消化了一下,是這樣的——

皇太后當年還是一介千金小姐的時候,在江南遊玩,碰巧遇上了當時還是五皇子的先皇。先皇與皇太后漸漸攀談,兩人相知,相戀。但是皇太后的母親誤以爲先皇是什麼富商的兒子,不願意讓自己的女兒傳出去與別人幽會的消息,於是把皇太后關在了屋子裡。先皇將他珍愛的寶貝相思玉簫贈給皇太后,說是兩年之後一定會來娶她。兩年過去,皇太后沒有見到那個青蔥年華里的少年郎,而是等來了封爲太子妃的消息。皇太后心灰意冷,入宮之後發現原來先皇就是那個少年郎。儘管後來的先皇曾有一段時間寵愛藍氏,但也正是這相思玉簫讓皇上動搖了心回意轉的念頭。相思玉簫是皇太后留給皇上的,重要的程度可見一斑。

“這麼重要的東西,皇上怎麼如此輕易便給了嬪妾?”清檸睜着水汪汪的眼眸,讓人心生愛憐。

“慕卿不知?”皇上淡然一笑,像極了他當初在花海里的樣子。

相思玉簫,相思……

清檸的臉這下是徹徹底底地紅了,氣若游絲道:“皇上取笑嬪妾……”

滾燙的臉上,突然落下一陣冰涼涼的輕吻,彷彿蜻蜓點水。

“朕還有很多奏摺要批,晚一些朕會讓人送一些膏藥來。今兒是十五,朕必須要陪着皇后,你自己一個人要好好照顧自己,朕明日再來看你。”皇上寵溺地揉了揉清檸的發,安心離開。

傍晚,清檸正在梳妝,看了看溪芙給自己梳的髮髻,還是遮不住那塊傷疤,於是乾脆梳了一個劉海。看見清檸在梳妝檯前看了又看,溪芙不禁莞爾:“小主也不用太在乎那傷疤,休息幾天就好了。”

突然,門口進來一個人。

這個太監衣着不凡,雖然步履匆匆但是有條不紊,處事老道。一張飽經風霜的臉倒是和溪芙微微相似,有些慈眉善目,但是又透露着一股看破人間風塵的氣息,嘴角帶着淡淡的笑,不諂媚也不過傲,顯然是一個德高望重的人,更何況帽子上那通透的藍寶石做不了假。

清檸坐在椅子上,衝着薛霖海和善一笑,眸子清澈如小溪,嘴邊勾起的弧度宛若淡然處世的仙子,不張揚跋扈,透着一股子家教,溫柔而不獻媚的聲音輕輕流入耳中:“公公好。”

薛霖海不經意間微微點頭,刮目相看,這小主天生帶着別人沒有的氣質,難怪皇上喜歡得緊。薛霖海嘴角弧度更深,微微鞠下身子,指了指身後的小太監手上的木盤,木盤上是十幾盒樣子各異的脂粉膏藥,淺笑着道:“慕小主,這是皇上命奴才送來的膏藥,說是對小主臉上的傷好。還有,皇上還說了,晉小主爲正九品常在。”

“當真?”浣雨先是一喜,“不過未侍寢就先晉封,怕是不合規矩吧。”

“這是皇上的意思,小主不必擔憂。侍寢這種事情,既然有了今日之事,那隻怕是不會晚了。奴才在龍宸殿那邊還有要事,就先告退了。”薛霖海微微躬了下身子,帶着太監們走出了流雲宮。

浣雨看着滿滿一盤子的珍奇膏藥,興奮地聽着溪芙的解釋。這瓶嫩黃色的,是嫩膚白霜露;那盒雪青色的是清香若蓮脂;還有那盒雪白色的,是珍珠雪玉粉,林林總總十二盒六瓶都是用來讓傷疤快點癒合的,並且身上還能有一陣淡雅香氣,全都是稀世珍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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