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外來了一個羯氐胡兵百人隊,這是羯氐大營派來到偏頭鎮催糧的。早晨的博林鐵花未歸,並沒有引起他們的重視。幾年來,這一帶一直沒有遇到漢人的像樣的抵抗,這次多半也是這博林鐵花醉臥酒場喝上了吧,他們大概這樣認爲。
這帶隊的頭頭也想着把士兵分出一部分催糧,自己也帶大隊直接進酒場一起醉臥呢。
可剛接近村口,他就覺得不對。他勒住了戰馬,讓手下小心搜索。常年的戰鬥,讓這傢伙嗅覺相當敏銳,他感到了血腥的氣息。
很快,他們就發現了附近戰鬥過的痕跡,凌亂的馬蹄印記,沒擦乾淨的血跡,甚至發現了砸在地上的狼牙棒的印子。這麼大的東西,無疑就是博林鐵花副都督的兵器。看到這些,他們似乎放了些心。他們對博林鐵花的功夫還是放心的,很少有人能在他面前走個來回。
這個百人隊長呼嘯一聲,拔出馬刀招呼士兵,搜索前進,小心翼翼的向鎮裡涌過來。進鎮沒多遠,他們就傻了眼,這大道上怎麼這麼亂啊。磚頭瓦塊,箱子櫃子破傢俱,一段一段的堆成了破牆一樣。再向裡邊看,爛柴草、木頭門板甚至還有棺材,一層一層不知道壘了多少道牆。把個進鎮的大道層層截斷,別說騎馬,就是步兵行進,也得慢吞吞的爬。更甭想說一道道的拆,就這一百人,還沒有工具,那得什麼時候能進去。
還好,手下發現了邊上的一條窄巷,雖然也很亂,但沒有堵死。那胡兵頭領着急了,催馬就帶兵進入了窄巷,向前奔馳起來,馬蹄聲震得附近破房子塵土直掉。
這一切都被此時藏在敵樓裡的,夏一陽他們看得清清楚楚,那條巷子就是他故意留出來的戰鬥通道,所謂盤陀路就是圍繞着那條道破成的。現在這股敵兵不是很多,可以放他們進來周旋一陣。要是直接給嚇跑了,回去送信,用不了半個時辰,敵大隊就要到了,那就麻煩了。
他們準備先引敵轉悠轉悠,消耗時間。當然能把這股敵兵吃掉那更好,不過,夏一陽沒敢那麼想,就手裡這點實力,來個二三十個,還可以考慮。對付整隊的一百騎兵,還是算了吧。
他們下了敵樓,夏一陽跟杆子和粗豪漢子老劉交代好任務,自己帶着郝飛和六個各拿一杆長槍的小夥子向左邊的盤陀路奔去,杆子也帶着六個奔向右邊的隱蔽路線。
整裝的敵人騎兵,在小巷裡奔了一陣,曲曲折折始終繞不到大路上去。拆開了巷子裡幾個被雜物堵着的院門,家家都像逃難了一樣,狼藉一片,沒有糧食沒有水,更甭說找到人了。暴戾的胡兵急了,連着點燃了幾棟房屋。黑煙衝上了偏頭鎮半空。他們從大營出來已經跑了半個多時辰了,再加上鎮裡這段時間亂轉,一個個口乾舌燥,開始煩躁叫罵起來。
那胡兵首領也開始有些猶豫了,不知是前進好,還是原路退回去。一百名騎兵在窄窄的巷子里拉成了長長的隊伍。
正亂的時候,前邊的敵兵忽然亂叫了起來。只見左邊的牆頭冒出了幾個人頭,一聲呼喝,頓時十幾塊磚頭石塊砸進路胡兵隊伍,隊形一陣混亂。就在這時,就聽“蹦蹦”兩聲弓弦響,隊伍裡立時響起兩聲慘叫,有人掉下馬去,隊伍更亂了。
那百人隊長還比較有經驗,他呼嘯一聲,十幾個胡兵開始張弓搭箭,看向周圍。
可就這一會兒,周圍敵人消失了。幾個敵兵撞開院門衝了進去,除了一片狼藉什麼都沒發現。
這還沒弄明白,隊尾又亂了,先是左邊一陣石頭砸過來,接着衚衕右側院牆上也射出三支箭,又是一人落馬,兩人帶傷。
胡兵頭目暴跳如雷,大聲下令士兵下馬,翻牆破院進去抓人,猛見右邊牆頭又出現了個人頭,嗖嗖破空聲中,兩杆長槍飛過來,力量奇大。他身邊的一個兵士被射中肩頭,慘叫着跌下馬去,另一支槍深深插到了地上,槍尾還在呼呼擺動。
這時,這些胡兵已經反應過來,幾個手腳利索的已經迅速衝進了剛纔那人出現的院子,剛剛能看見兩個人影跑進了牆角的茅廁,周圍就再也沒了動靜。他們一邊回去報告,一邊小心的探進茅廁一看,裡邊沒有人,只在一面牆上發現了能過人的個豁口。
這時,右邊去搜索的胡兵,也回來報告,在院裡牆邊隱蔽處發現牆洞或豁口,估計襲擊者是從哪裡逃走了。
胡兵頭領氣的都快糊塗了,死傷好幾個,連個敵人的毛都沒摸着。這還了得,羯氐大營的無敵軍士哪受過這個氣?他立即下令,兵分三路,每隊二十人。左右兩隊徒步出發去追擊兩邊的襲擊着;一路二十名騎兵繼續向前探路。他自己帶剩餘的三十幾名兵士照顧傷者和馬匹,負責接應。
這兩路襲擊者,正是夏一陽和杆子帶領的戰鬥一、二隊襲擾精兵。除了他們三人,身邊的小夥子,都是要求身體好,能奔善跑的,不要求多壯實力氣大,只要求能跑。
他們沿着上午挖好的盤陀路(夏一陽根據水滸三打祝家莊中的情節起的名字,其實就是在院牆的隱蔽一些的地方開的洞或者豁口,以利自己行動,而敵人又難以發現和追逐。)隱蔽接近了敵兵。杆子他們在左砸下一頓磚頭,右側的郝飛射出了五隻利箭,傷了對方數人。夏一陽也展示了他學校標槍冠軍的身手,把一個敵兵釘到地上去了。
一擊得手,他們並不停留,飛快的沿着盤陀路撤了回去,在敵樓上旗子的指示下,與追兵兜開了圈子。
夏一陽他們這一路,連續撤出了幾個院子,開始找地形有利的地方偷襲追擊者。這撥追過來的胡兵開始沒有經驗,衝得太猛。好不容易找到牆洞,沒有多想,向前就爬,被藏在後邊的夏一陽他們四杆長槍齊出,連續戳死了兩個。後來開始學精了,先爬上牆頭查看再過。可這時郝飛的弓箭對他們的威脅又大了,又被射傷了三個。這次夏一陽又對這更郝飛刮目相看了,他瘦削的身體揹着兩壺箭,跑起來臉不變色氣不長喘,射出的箭力度雖然不大,可確實箭不虛發,有一箭竟然正中敵兵眼睛。又追了幾個院子,一直被動的追兵傷亡已達七個。他們膽寒了,帶上傷兵尋原路退了回去。
夏一陽他們也不追趕,按照敵樓旗語提示,也就是幾個商定好的簡單動作,拐彎抹角,穿街過巷,向追杆子他們的敵兵抹去。
追杆子他們這路敵兵很是強悍,杆子他們有沒有弓箭助陣,沒法有效地控制局勢。開始杆子他們還利用有利地形殺傷兩個胡兵,可隨後一個沒注意跑得慢了點。三個手下被追上了,被瘋狂的追兵一頓亂刀劈死了。這使他們剩下的四個人,在接下來的一會兒,嚇得心驚肉跳,失了方寸。可跑了一陣,杆子的牛脾氣上來了。在一個狹窄的牆洞口,回身劈死了一個追兵。從此他們就豁出去跟這幫追兵耗上了。一邊繞着路奔跑,一邊每遇到一個有利的地方,必回身反擊。他手持兩把大刀,得機會就砍。他那剩下的三個兵,也眼紅了,拼起命來。
追過了二十幾個院子,雙方隔着一個高大的院牆對峙起來。杆子他們這個戰鬥二組還只剩三個人了,還都帶着傷,情況不妙。對方也傷亡慘重,死了三個,幾個傷者也被落在了後面。有能力追擊的,也只有十二個人了。他們也有點膽怯了,聚在一起商量着準備帶着傷者退回去。
可嘆們現在纔想退,已經晚了。來的時候難,回去就更難了。
夏一陽他們已經繞到了他們身後,順帶還收拾了他們的傷兵。六個士兵堵在了另一邊的洞口,郝飛爬到了一個牆角高處,夏一陽也在另一邊找好了有力地形居高臨下一聲喊,利箭投槍一齊向胡兵羣射去。
這股胡兵追奔了半天,氣勢有所下降。尤其是面對這種打法,讓他們不勝其煩。一直被零打碎敲,不知道敵人到底多少,正猶豫着下一步怎麼辦。被這一陣冷箭、投槍襲來,頓時亂了陣腳。又有三個倒在了地上慘叫着翻滾,剩下的嗷嗷叫着,卻對敵人無從下手,在院子裡亂竄。
夏一陽一口氣投出了五杆長槍,也顧不得查看傷了幾個胡兵,揭起牆上的磚塊,向下面猛砸。最威脅大的還是郝飛的利箭,幾乎箭箭不空,院裡還站着的傢伙各個至少身上都插着一支箭。
有兩個腿快胡兵的順着來路倏地從牆洞鑽了回來,被早已守候好的六杆長槍刺成了血葫蘆。夏一陽招呼了一聲,從牆上跳進院內,那六個夥伴也從牆洞鑽進來。
他們先收拾了正在暈頭轉向帶傷亂跑的三個傷兵,然後七杆長槍,逼住了院裡剩下的五個胡兵。這幾個傢伙被逼向牆邊,覺得無處可退,正欲衝上來頑抗,忽聽身後一聲大喝,一個渾身是血的人,從身後的牆洞竄出來,揮起雙刀,把面前背對着的敵兵砍翻。他的另外兩名夥伴也鑽了過來,他們像瘋虎一樣,像其它敵兵衝去。
與此同時,郝飛一箭又把一個靠前的胡兵射倒。剩下的三個也是帶着傷的胡兵,魂飛魄散,抱頭鼠竄,亂叫着逃進了一間正房裡。
夏一陽抱住了正要向屋裡衝的杆子,但其他幾個他們帶來的長槍兵,早已殺紅了眼,破門而入,裡邊乒乒乓乓一陣金鐵交接,接着幾聲慘叫,戰鬥結束了。
這股敵兵被全殲。不過他們主要吃虧在一直不明敵情,而且處境一直不利;但這些傢伙兇悍的反撲,還是讓夏一陽感到撓頭。杆子的隊伍只剩三個傷兵,他自己帶的也死了一個;除了郝飛跟他自己這兩個遠程攻擊手以外,別人也都帶了傷。
這已經是他們最精銳的人員了,這充分的證明了,不能在拼下去的正確性。同時也看出來了,弓箭在偷襲時的絕佳作用,可惜只有郝飛一個人可以熟悉掌握運用。另外,實戰中投槍也會給敵人很大的威懾力,這也是個驚喜的發現。
杆子已經控制不了自己了,他還要找胡兵去算賬。被夏一陽、郝飛好說歹說勸住了。
接下來沒時間再解釋什麼了,夏一陽讓手下其他人,帶上杆子他們幾個傷者打掃戰場,然後找近路回酒場。他與郝飛補充了一下裝備,拐進另一條盤陀路,向粗豪漢子老劉他們埋伏的地方猛跑。如果來得及,那兒還有一場己方人數更多的戰鬥,爭取再能殺殺敵人的威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