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6

Chapter 16

夕陽映紅了客棧外掛着的幌子,風一吹,揚起的幌子呈現出不同的色澤,宛如夢幻。

姚懷川坐在客棧裡,直直地盯着幌子看了老半天了,一動不動。

其實他並沒有在發呆,只是無事可做。

他覺得今天過得十分浪費,若不是邵青那廝,他們根本不必在這裡停留,現在怎麼說也該到淮柳了。

莊島杭只道姚懷川等人等得麻木了,也沒吱聲。

而這時,他們只覺眼前一晃,一個人影閃到他們面前,將手裡三張明晃晃的百兩銀票往桌上一放:“收好。”

“……”姚懷川迅速擡頭,只見一陣清香伴隨着飄起的白衣撲鼻而來,夾雜着些許脂粉味兒,頓時變了臉色,一字一句地,“你,去,了,哪,裡!”

白衣人一愣,隨即高深莫測地一笑:“你說呢?”

而這時,剛擡腳進入營帳的邵青被怒氣沖天的裴嘯一把抓住了衣領,咬牙切齒:“你,去,了,哪,裡!”

邵青早有防備,就算他沒防備,估計也還是同樣的反應,只見他微微一哂:“你說呢?”

“邵大將軍,請你好好地待在這裡執行你的分內之事,若敢延誤公務,便如此書!”說着,裴嘯把邵青早上的留書仔仔細細地撕了個粉碎。

邵青哈哈地乾笑一聲,沒再反駁,心裡卻在嘆息,哎哎,到底誰纔是上司啊。

“你莫非又去見了單司承?”裴嘯轉念一想,陰惻惻地一問。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邵青一臉你奈我何的表情,讓裴嘯徹底抓狂。

“你瘋了嗎,私會敵國將領,你還要不要腦袋了!”裴嘯一手扯住邵青的衣襟,咬牙切齒道,“前天見面他沒殺你,你居然也不多留個心眼!你這個將軍的腦袋是吃屎的嗎!”

邵青被吼得心安理得,頓了許久才道:“他爲何不殺我,我是不知道,莫非你知道?”

裴嘯眼皮一跳,單手一推,拂袖離去。

邵青一邊整理衣襟一邊感慨,軍師一聽到單離守就狂暴,果然是有仇啊。

等到姚懷川推開單離守的房門時,便看到靠在椅子上的白衣人正出神地看着手中一塊漂亮的墜子。

“咦,離守,這是什麼?”姚懷川愣了一下,好奇心頓起,平時單離守不是歇息就是看書,甚少對着一件東西發呆的。

“你過來。”單離守淡淡一笑,招呼他過去。

姚懷川雀躍地靠近單離守,便見他將手中的墜子遞給他,含笑道:“讓你開開眼界,這東西可是個稀罕物。”

姚懷川接過墜子仔細地一看:“此墜玲瓏剔透,見光則變,呈七彩之色,真是個……恩,咦,啊!!!這是七彩琉璃墜!!!”

姚懷川激動得差點將手中的東西摔了。

“小心點,世上僅此一個,摔了可就沒了。”單離守細長的眼微微一眯,嘴上這麼說,可卻並沒有很擔心的樣子,望向窗外的眼蒙着一層暗色。

“七彩琉璃墜……不是……”姚懷川頓住了,不是邵家的東西嗎?

接下來他沉默了,拿了邵青的東西,他總有些牴觸。有句話不是說,拿人手短,吃人嘴短什麼的麼。

而令姚懷川更詫異的是,原來邵青和單離守之間,竟然有這麼深的情誼,以至於連傳家之寶都可以相贈,怎麼他從來都沒有看出來,單離守也從來沒有說過。

也對,怎麼說表面上都是敵對關係,怎麼可能表現得那麼要好,將世人統統瞞住了啊。

姚懷川心裡不平衡了,他忽然有種衝動,將手中的墜子直接摔碎,但最後理智戰勝了衝動,他並沒有這麼做,只在腦海裡場景假設一下以泄心頭不爽。

看着白衣人平靜的側臉,姚懷川心中五味摻雜,他告訴自己,這只是因爲邵青搶了他的朋友所以不爽,他只是單純嫉妒邵青和單離守的友情,這麼想着,心中卻依然不見得好受。

“你也把玉佩給邵青了嗎?”姚懷川看着單離守空蕩蕩的腰間。

“……”單離守神色一變,手摩挲着原先掛玉佩的繩洞,陰沉的笑了。

“懷川。”正在沉思的姚懷川突然聽到那磁性的聲音叫着自己的名字,剛一擡頭,才反應過來。

他叫他“懷川”,而不是“姚懷川”。

只是一個很小很小的細節,姚懷川整個人都明亮了起來。

“什麼?”姚懷川看向單離守,滿身白衣彷彿泛着銀光,他看到單離守利落地從椅子上站起來,望了一眼窗外,嘴角勾出了霸氣。

待到裴嘯在一邊死盯着邵青處理公務寸步不離時,邵青只覺得這人生真是一個囚籠。

硬着頭皮開始着手正經事,眼睛一掃,卻見到了一個很不起眼的奏本——邊疆太守留下的駐兵今日將是最後一批調走——這本來是件習以爲常的事,這邊疆太守因參與散佈單司承的謠言獲得圓滿成功,被升遷調到京師任職,留下的駐兵自然要一一調走,將治理權完全交與邵青,這是幾個月來一直髮生的事情,但是……

邵青總覺得有種不祥的預感。

“糟了!”邵青突然猛地站起,一拍桌子,把身邊的裴嘯嚇了一跳,“裴嘯,調動人馬圍堵單司承!快!”

裴嘯見邵青表情認真,不由得神色一凜,也不待多問,趕緊佈置下去了。

只可惜,他們還是晚了一步。

城門口的守衛戰戰兢兢,生怕說錯一個字就觸怒這個看起來一臉壞笑的邵大將軍。

最後一批駐兵,在邵軍的嚴厲盤查下一個一個地穿過城門。

直到最後一個士兵出城,依然沒有查到單離守的蹤跡。

“調虎離山,他們走的是東門。”裴嘯在最後一刻,終於反應過來了。

“好,好,好。”接連三個好字,邵青怒氣中帶着些許棋逢對手的興奮,“好一個單司承!”

一旁的裴嘯見邵青少有的怒意,微微感覺事情的嚴重性。

客棧早已人去樓空。

小二根據客人之前的指示送來了一張字條。

單離守張狂的留書中僅僅兩行字——兵不厭詐,來日方長。

裴嘯整個眉頭都擰了起來,他實在猜不出來,單離守想要表達的是什麼意思。

但有一點可以肯定,邵青一定知道單離守的目的。

“邵青,如何?”裴嘯只能求助邊上的大將軍。

卻只見邵青苦澀地彎了嘴角,無奈地搖搖頭:“人都跑了還能如何,等着對方以牙還牙把。”

“……”裴嘯突然很想狠狠地將面前的大將軍揍一頓,但無論武力制暴還是權力威逼,他都沒這個資格,只好忍住拳頭,咬牙切齒,“你不是說他什麼都不會做的嗎!”

“我不小心招惹他了嘛……”邵青乾笑了一聲,在裴嘯反應過來前趕緊抽身,“這裡的撤退任務就交給你了,區區先走一步。”

“邵青,你!”裴嘯回過神來的時候,邵青連個背影都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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