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8

Chapter 18

“懷川?”隱隱約約的,姚懷川聽到一個動人的聲音喊着他,而陡然之間,那個聲音忽然變得凌厲,且更爲冰冷,“姚,懷,川!”

姚懷川立刻驚醒了,睜開眼茫然地觀察了下四周,發現自己上方本該是車頂蓋的地方出現了銀色紋案的白衣領口。

嗯?

姚懷川更加茫然了,他沿着領口往上看,先是如同溝壑的鎖骨,再往上是月白的頸項……

等等,不會吧!

姚懷川有些不大敢往上看了。

他多麼希望此時此刻仍是在夢境裡,但周遭的冰寒預示着他要是再不“醒來”,他會死得很慘。

於是姚懷川利落地起身,以最快的速度挪到車壁邊,背脊挺得筆直。

看了看白衣人,滿頭青絲鬆散了,斂去了一半面容,維持着斜躺的姿勢,一手撐在墊子上,一手拉着鬆散的衣領,掩去裡面的風光。

姚懷川看着心裡撲通撲通狠命地跳,連忙別過頭。

單離守的表情已經不是用不爽兩個字可以形容了,彷彿是剛醒,又彷彿沒睡。

見證了一切的庒島杭在心底默默爲自己兄弟讚了聲好。

昨夜一直駕車的庒島杭沒能等到姚懷川前來換架,於是主動掀了了車簾準備喊人,卻見姚懷川趴在單離守身上睡得好不舒服。

而後者彷彿全無睡意一般,只是瞥了自己一眼,示意將車駕到官道,讓馬自己慢走便可。

於是庒島杭待速度穩定後也進了馬車歇息,只是好奇單離守竟沒有叫醒姚懷川,由他靠着。

可惜好景不長,將近清晨之時,姚懷川不知做了什麼夢,忽然一口咬住單離守的衣襟,大力一扯,直接把後者的衣服徹底搗鼓亂了,這纔有了之前那一幕。

庒島杭還是第一次親眼見到單離守狼狽的一刻。

此時馬車早已停了,車廂鴉雀無聲,連車輪滾動聲也沒有,三人表情各異。

莊島杭見氣氛不對,立刻打了個哈哈:“懷川啊,醉臥美人膝的滋味如何啊,做夢做昏過去了吧。”

“……”姚懷川背脊還是筆直的,頭已經漸漸低下去了。

死了,單離守最討厭被人碰觸,尤其是在睡榻上。

姚懷川已經準備好接受單離守的一頓臭罵了。

莊島杭摸摸鼻子,怎麼氣氛更加……

“莊島杭。”清冷的聲音響起,莊島杭心中一跳,擡頭見白衣人早已把衣服整理好,又恢復了平日不可一世的風度,彷彿剛剛一切都是錯覺,“現在何處?”

“咳,已經過了淮柳,再往西走半天路程便是承運了。”莊島杭老老實實回答。

姚懷川怎麼也沒想到單離守就這麼放過自己了,沒打沒罵的,反倒讓他不太習慣。

“那爲何不再多走半天,反而停下了?”單離守皺了皺眉,但語氣並沒有透露這責怪的意思,怎麼說駕車的人是他們,疲倦了也是應該,他這個“閒人”自然沒有資格可責怪的。

“這個麼……”莊島杭看了姚懷川一眼,隨即窘迫地看着單離守,“實在慚愧,承運乃是避天教的勢力範圍,恐怕……”

“避天教?”單離守眼皮跳了跳,陷入了沉思。

姚懷川一直盯着單離守沉思的容顏,心下卻在嘆氣,真是一朝進朝堂,不問江湖事,單離守早就退離江湖好些年了,自不知這些年來剛剛興起便如日中天的勢力,不過萬一單離守重出江湖,恐怕本來樹敵尚少的姚懷川,也要跟着頭疼了。

“那便繞道吧。”單離守突然淡淡地說了一句,倒讓莊島杭訝異了。

“單兄弟難道也與避天教有過節?”

單離守並不作回答,只是淡淡地笑了笑:“西南方向是鶴雲山莊的地盤,總歸不會有麻煩了吧。”

姚懷川突然驚跳了起來,立刻反對:“不可!”

“怎麼,有仇?”單離守挑了挑眉。

“仇說不上,有債……”姚懷川抽了抽嘴角,模糊地回答了一下。

“難得。”單離守輕笑了一聲,“那路線你們自己商量,趕不到城鎮無妨,露宿我沒問題。”

“那便西北吧,就是繞得比較遠。”莊島杭徵求姚懷川意見。

“可以!”姚懷川連連點頭。

莊島杭看了一眼沉默的單離守,車簾一掀便駕車去也。

姚懷川因此也將視線轉回到單離守身上。

他想不通,依單離守好強的性格,就算前方是千軍萬馬,他也是不屑繞道的,怎麼今日如此反常?

能讓單離守如此反常的,除了遠在邶國的國主,興國的邵青,恐怕應該沒幾個了。

這麼說來,莫非避天教跟這兩人有什麼關係?

姚懷川突然一驚,頓時又想到這避天教的確不簡單,若無背後勢力支持,怎麼可能在短短兩年時間內便佔山爲王?

馬車突然一陣顛簸,驚疑不定的姚懷川沒有任何防備地一跌,便撞向兀自沉思中的單離守,再次把他壓在了身下。

姚懷川一顆心簡直跳到了嗓子眼,此刻,單離守的潔白的頸項就在他的脣邊。

“……我……”姚懷川立刻爬起,乾笑。

他這幾日做的冒犯單離守的事情可真是不少啊,他該慶幸自己居然能有命活到現在嗎?

“姚懷川。”

一陣叫喚立刻打斷了姚懷川的沉思,他立刻擡起頭,看到單離守陰鬱的眼神。

“你睡覺靠我靠得很爽,嗯?”清冷的聲音聽不出喜怒。

“呃,我……”姚懷川心中一陣哀嚎,果然啊,單離守怎麼可能這麼簡單就放過我了啊!

“那麼,你也……”姚懷川看到單離守面露疲憊之色,眼神已開始渙散,“借我……靠一下……”

在他身體倒下前一刻,姚懷川便眼疾手快地將他帶入懷中。

看着沉沉睡去的單離守,姚懷川一時沒有反應過來,好半天,他才調整了下姿勢,讓單離守更自然地躺在他懷中。

奇怪,怎麼說倒就倒?

看慣了單離守一向強硬的一面,在他忽然乖乖地躺在自己懷中時,姚懷川心底真不知道是什麼感覺,雖然有些震撼,卻也和着些欣喜。

眼睛一瞄,看到單離守手邊的一張方形布紙,姚懷川隨手一拿,正要替懷中人收起時,赫然發現上面用炭筆畫滿了圖。

仔細一看,竟是一張興國兵力分佈圖,從他們剛出來的虹門開始,經過淮柳,延續到他們本應該到達的承運,一直到從承運出發之後的路線,上面畫滿了所有可能發生的變動及線路規劃,以及最安全的路徑。

原來單離守竟策劃了整整一夜。

而剛剛臨時決定的新方向,卻將單離守一夜的成果全部報廢,而他竟一點反對意思都沒有。

他本可以不必遷就他們。

而他剛剛的沉思,想必是在思索接下來的新計劃了。

逼着自己持續集中精力,難怪會如此疲憊!姚懷川忽然責備地看了懷中死死睡去的人,只覺得更加心疼。

他深深地嘆了口氣,褪下自己的外衫,蓋在了單離守的身上,隨即用雙手輕輕地環住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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