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9

Chapter 19

窗外是飛沙走石,屋內是風捲殘雲。

裴嘯面無表情地看着一臉困惑與怒氣並驅的邵青,不知道該如何“安慰”眼前之人。

“你是說,姚懷川就這點資料?”邵青看着厚厚的一疊紙,眉頭只皺不舒。

“已經很多了。”裴嘯依然毫無同情心地說道,“重要的全蒐集下來了。”

“可沒道理啊!”邵青音調一高,也不知是對裴嘯說還是自言自語。

“怎麼沒道理了?”

“沒落的武醫後人,若論武學也頂多是衆多後起之秀的一員,論醫術也沒到達登峰造極的程度,既沒背景又沒什麼人脈,充其量就認識幾個前輩,交情也不深……如此……的人物,是怎麼跟單司承扯上關係的啊!”

“也許是因爲一把分雲劍?”

“嘶,這勉強可以說得過去。”邵青轉念一想,“單司承的破雲槍跟這分雲劍有關係嗎?”

“邶國有一套‘雲’字武器,皆出於名匠,據說在江湖中頗有威名。”

“一套的啊……”邵青的內心又開始蠢蠢欲動,“這麼說,他們關係很複雜啊。”

“不知邵將軍又玩什麼把戲?”

“沒什麼。”邵青一手托腮,“只是覺得一個不顯山露水的人物手裡拿了那麼一把名劍怎麼就沒有人去搶呢?”

“……”裴嘯留下沉浸在思考中的邵青,徑直離開了書房。

邵青頹然地坐在桌前,毫無心思再看資料,眉頭深鎖:“裴嘯啊裴嘯,你是不是漏了一些事兒沒跟我說呢?”

馬車不緊不慢地在山溝裡緩緩前行,由於橫豎只有一條路,莊島杭也不需要控制馬頭方向,轉而進入了車廂內打算休息片刻。

當然,如果他知道車廂裡他那好朋友在幹什麼的話,他決計是不會進去的。

當他掀開車簾那一剎那,姚懷川就跟夢醒了似的,立刻移開了就要碰到懷中人的脣,轉而跟沒事人一樣跟他打了個招呼。

莊島杭自然很識趣地沒有揭穿他,裝做什麼都沒看到的樣子,匆匆瞥了眼熟睡的容顏,也沒敢多看,找了個藉口又轉到外面坐着了。

然而車內的姚懷川雖然表面上看上去很平靜,而心內卻早已亂成了一團麻。

他知道的,他早就該知道的。

他爲什麼總是想對他好。

他爲什麼會嫉妒邵青。

他爲什麼渴望碰觸他。

他本應早就知道,只是自己不想承認罷了。

就在剛纔,看着他的睡顏,一股衝動匯成一瞬間的勇氣,想要完成他一直在想卻一直不敢做的事情,可惜還是在最後關頭還是失手了……

心底嘆口氣,手拂上滿身青絲,姚懷川內心掙扎得十分厲害。

若是被他知道自己的心思,以他的性子,怕是不會讓自己待在他的身邊的。

想讓他知道,又不敢讓他知道的心情,真是……

懷中人突然一動,睫毛跟着顫了一顫,然後緩緩打開,露出裡面迷茫的眼珠。

而這也就僅僅一瞬,懷中人迷離的神色立刻變得清明透徹,一個挺身坐了起來,轉頭對着姚懷川,低沉的聲音宛如鍾鈴:“我睡了多久?”

姚懷川看着好不容易捂熱的身體忽然離了自己,遺憾的同時也出了一身冷汗,還好還好,離守沒在他嘗試的那一刻醒來。

還好,自己沒有表現出任何跡象。

還好,他什麼都不知道。

還……好?

“姚懷川。”單離守眉頭一皺,語氣硬了起來,“回答我。”

“兩個時辰。”姚懷川立刻回答,“你睡了兩個時辰了。”

“兩個時辰麼?”單離守眼睫一斂,“那應該快到屯溪谷了,路上並無變故,想必他也沒有料到我中途改道。”

單離守眼睛一眯,嘴角恬然一笑,表面上確實是個毫無雜質的笑容,但姚懷川知道,單離守又在思考什麼不祥的計劃了。

正所謂大謀不謀,擁有遠大謀略的人,表面上看不出有什麼謀略,說的就是單離守,若不是相識太久,姚懷川肯定看不出來。

只是單離守這一行動,卻讓姚懷川先是一怔,隨後終於忍無可忍吼道:“單離守,早知道你一醒來就開始運智鋪謀,我合該一睡穴點暈你!”

這回倒讓單離守愣住了,但也不過是一挑眉的時間,便恢復了常態。

“怎麼?”單離守微微一笑,但卻讓人感覺他並不是在笑。

“……”姚懷川覺得自己也就衝動多了一些,勇氣本就沒長進,或者說,在喜歡的人面前,就是無法硬下口氣,“多休息一下會死啊,你能注意下身體嗎?”

“我有不注意嗎?”單離守再次挑眉,他從來不覺得自己有自虐的傾向,相反,有享受就享受,沒享受就找機會享受。

姚懷川不打算跟他“硬碰硬”,將疊好的布紙遞過去:“喏,這個,你還是收好吧,要是丟了可就麻煩了。”

“無妨,這東西已經沒用了。”單離守甚至連看都沒看,轉頭望向窗外,淡淡道,“一會找個地方燒了吧。”

“啊?”姚懷川一時反應不過來,“燒了可就沒了啊……”

“無礙,這只是個稿子,現下已無用處了。”單離守淡漠地回答。

“……”姚懷川只能呆呆地眨了眨眼睛,他只道畫出這圖紙已非常人能夠辦到,而單離守說這東西是草稿。

什麼叫做稿子?姚懷川自然知道草稿是幹什麼用的,但是如果說,這麼一張細緻的圖紙只能算作是無用的草稿的話,那他實在不知道單離守的腦子裡藏着多少東西。

“不然呢?”單離守好笑地看着他,笑容帶着些微嘲諷之意,“誰會把謀略計策明晃晃地寫在這麼容易被看到的地方的。”

“……”姚懷川此刻才覺得自己與單離守之間的差距,心中的失落感更甚了,“每天都是陰謀詭計,你腦子不累麼。”

單離守忽然想起自己“死”的那天與倪磐所說的話。

“沒有人天天喜歡在腦子裡計劃算計。”單離守的聲音透着一股無奈,“我也是。”

姚懷川第一次,聽到單離守親口跟他說自己的感受,一瞬間有些微的感觸。

馬蹄聲在山谷中咯噔咯噔地連綿不絕,單離守盯着窗外的景色,可是外面,除了峭壁之外,再無它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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